第一百零八章(1 / 2)

唯妻是寵 海的挽留 2632 字 2023-03-07

范慶見孫兒陰沉著臉不說話,疑惑道:「哥兒怎么了?不高興么?」

范循平復了一下心緒,盡量平靜道:「這事是陛下告訴祖父的么?」

范慶點頭,道:「陛下昨日與我商議罷邊備之事,順道說起了這個。雖說自來都言京官吃香,但地方官容易做出治績,陛下說只是讓你去歷練歷練,他日回京,給你安排個更好的位置。何況,松江是江南繁華富庶之地,你走這一趟也值當。」

范循雙拳慢慢攥緊。他根本不必猜,這件事必定是裴璣搗的鬼!否則滿朝上下這么多臣子,皇帝怎么就獨獨想到了他一個後生!

他祖父方才與他說,他即將被調任到松江府任知府。松江府屬南直隸的江南東道,民殷財阜,知府更是正四品的地方大員,他在這個年歲上就被任命為一府父母官,又是那樣錦簇花攢的去處,確實怎么看都是一樁美差,何況皇帝又說回頭要將他調回來委以重任。

「孫兒怕是綆短汲深,不能勝任,」范循深吸一口氣,「祖父與孫兒明日面聖,把這差事推了吧。」

范慶面上的笑一收,沉聲道:「你這是何意?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你在吏部待著也不過是個五品郎中,給你官升一級不好么?吏部人才濟濟,你要熬多久才能往上升一升?這些你都想過么?」

范循想到裴璣的用心就恨得咬牙切齒。他冷靜再三,對范慶道:「祖父,您想一想,國公府的子弟大都在京,世家閥閱最重的是什么?是同枝連氣。孫兒在吏部待著,對國公府的子侄們都能有個照應。但一旦離京去往江南,那對國公府而言並非一樁好事。」

范慶辭色稍降,沉吟少頃,嘆道:「說是這么說,但皇帝既然已經動了這個意思,咱們還能違抗么?再者說,這於你而言確實是個美差。你還是安下心來,收拾收拾,等吏部那邊的調令下來,就去上任吧。」

范循知道祖父是不會理解他的心思的,當然他也不會把他的心思清楚明白地表露出來。他重重嘆口氣,為了穩住祖父,暫且應了下來。

范慶又問了他一些近來讀的什么書、臨的什么帖之類的問題,末了要走時,又忽然想起一事,走了幾步,回頭道:「你究竟是想要怎樣的姑娘?我聽你娘說,她這兩年間給你挑了不下二十門親事,但你都拒了。前陣子原本是要和姚家做親的,結果你又把人家姑娘恫嚇跑了,落後怎么說都不肯嫁你。你說說你平日里那么沉穩,為何輪到這事上就變成混不吝了呢?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你那些堂兄們在你這歲數上連孩子都有了,你卻連個媳婦都沒娶。」

「車到山前必有路,」范循淡笑道,「祖父寬心。」

范慶翻他一眼:「我倒要看看你這車何時能到山前。」

范循心道我要是能把我表妹追回來,這車馬上就到山前了。然而他心里這樣想,嘴上可不敢說出來,只是笑著應對幾句,將祖父送出了他的院子。

他折返回自己書房時,面色陰能滴水。

裴璣這一招真是釜底抽薪。他去上任之後不知幾時才能回京,將來萬一皇帝再早早駕崩,裴璣一登基,那么想來他回京更是遙遙無期了。

范循忽然想,若是有朝一日裴璣登基,會怎么報復他呢?

不過他既然敢和裴璣作對,就不怕這個。

范循幽幽吐出一口氣,推開窗牖,眼望外頭初冬景致,目光轉深。

看來他要想法子度過這一關了。

楚明昭聽裴璣說了范循要被外放的事時,忍不住道:「夫君果然很溫和。不過是不是不打算讓他回來了?」

「這個,視情況而定,」裴璣慢慢啜了口茶,「你若是還對何秀心存不滿的話,我可以假公濟私,幫你出氣。」

松江知府劉元年紀老邁,想要回鄉養老,他翻奏章時看到了劉元乞求致仕的奏本,當下便想到這是個打發范循的好時機。

先將他調離京城,往後的事就好辦得很了。

所以他當下去跟他父親提了這件事。松江府是江南魚米之鄉,其富庶幾可稱甲天下,松江府知府這個接替人選,是要慎重考量的。他知道他父親一定正在考量這件事,於是適時地舉薦了范循。

范循雖年輕,但能力有目共睹,又是世家出身,人情世故都諳熟,到了那邊也不怕處置不好上下官員的關系。他父親經他再三這般勸說,終於決定讓范循來接替這個松江府知府的位置。

裴璣的打算很明確,給范循找個肥缺,這樣可以冠冕堂皇地將范循支走。至於之後他還能不能回京,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這倒是不必了,」楚明昭一頭拍著兒子睡覺,一頭輕聲道,「我覺得孫家干的事已經很解氣了。」

裴璣與她說,何秀嫁入孫家之後,過得很不好。

何家家底薄拖累又多,孫家能答應這門婚事,主要是因為何家背後的楚家。孫太太更是看中了何秀與楚明昭交好這一點,想借著何秀跟皇室攀攀交。然而親迎那日,說好要來觀禮的楚慎夫婦並楚明昭夫妻兩個都沒來,楚家這邊只來了一個楚懷定。孫太太在諸親百眷面前誇下了海口,說貴人們都會來賀喜,結果臨了卻被狠狠打了臉,滿腹怨氣都撒到了何秀母女身上。

後來對何秀輪番詰問之下,方知何秀已經把楚家得罪個徹底,並且還是因為那么個緣由。

從前的何秀娶進來可能是孫家的一個助力,但如今的何秀娶進來怕是個禍患,興許要給孫家招來麻煩的。孫太太氣得了不得,當場就要孫邦休掉何秀,何秀她娘楊氏見勢不妙,好說歹說,孫太太才勉強答應讓這個媳婦留下來,但自此之後就沒給過何秀好臉色看,對她百般刁難。

何秀從剛進門起就得罪了婆婆,日子舉步維艱。她夫君孫邦是個孝子,夾在媳婦與親娘之間也是十分為難。而何秀素性簡默寡言,心里又鎮日揣著從前那些事,極少與孫邦交心,孫邦開始時還對她小意溫存,後來漸漸也與她疏遠了。

今年孫邦中了進士,身份倍增。何家的幾個哥兒年紀卻都還小,非但不能撐起門庭,反而還需要源源不斷的銀子來供應讀書的開銷。兼且何秀嫁進來兩年卻只生了個女兒,孫家便越發嫌棄何秀。孫太太後來給孫邦張羅的兩個小妾肚子倒是爭氣,先後添了男孩兒,更是將何秀比了下去。

「她能有今日,也是她自己找的,」裴璣伸手幫兒子蓋好小棉被,「若她仍舊是從前那個與你跟楚家交好的何秀,即便是生不出孩子來,孫家人也會將她奉若上賓,誰敢輕慢她?她家中若有什么周轉不開的,咱們知道了也自會搭把手兒。」

楚明昭見兒子已經酣然入睡,拉著裴璣輕手輕腳地出去。

楚明昭掩好門,回身嘆道:「人心最是難測,我當時真沒想到她會干那事,我一直覺得她是個特別木訥老實的人。」

「這事大約也怨我,」裴璣眉峰微動,「怨我長得太好看。所以你一定要珍惜我,說不得還有好些個何秀在暗中覬覦我。」

楚明昭輕哼道:「她們只是看到了表象,要是知道你臉皮這么厚,一定會被嚇跑。只有我不嫌棄你,你該珍惜我才對。」她見裴璣哼了一聲就要走,忙拉住他,「不要走嘛,我還有件事要問你呢。」

裴璣把頭一偏:「說我臉皮厚你還問我。」

楚明昭笑道:「不要緊,臉皮厚也不妨礙我問。」

裴璣從她手里抽出手臂,抬腿就走:「你不要總污蔑我。我是個臉皮薄容易臉紅的人,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我告訴你,你不還我清白,我往後就不理你了。我是個有原則的人,你不要以為我是和你說笑的。」

楚明昭緊走幾步追上他,一把拉住他,繞到他身前,伸臂摟住他,踮腳在他嘴唇上連親了兩下,撒嬌道:「我就想問夫君一個問題嘛。」

裴璣立馬眉花眼笑,一把將她帶到懷里:「好吧,問吧,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

楚明昭心道你的原則呢?

她挽住他的手臂,笑吟吟道:「我覺得陛下近來似乎對我的態度不似從前那般冷淡了,這是為何?」

「因為老爺子去跟他說你是命定的中宮,能增鼎祚,」裴璣圈住她的腰,語氣一低,「至於他具體是怎么編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沒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