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常勝戟(1 / 2)

啞舍(全集) 玄色 5540 字 2023-03-07

因為王賁所率的大軍還停駐在楚國邊境,王賁只是帶了一小隊親兵回咸陽領虎符,之後便立刻回返軍中,帶著大隊北上伐魏。

王離尚且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隨軍出征,但自小就是在軍營中長大的他對這樣艱苦的條件早就習以為常,只是手中的常勝戟過於沉重,從咸陽出來,穿過函谷關到達大軍駐地的一路疾馳,就累壞了三匹戰馬。所以在與大軍匯合之後,他索性和普通步兵一樣步行前進。

那位甘上卿還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若非名駒,還真無法支持他使用那柄常勝戟進行長時間的戰役。

而且難題還不止一個。

王離下意識地摸了摸左胸,這里還有一個更棘手的難題。

只是,現在還未到非用不可的時候。

秦軍一路北上,夾雜著之前一舉攻下楚國十余城的氣勢,勢如破竹地攻入了魏地,在冬季還未過去之時,就已經遙遙地看到了大梁都城的城池。

至此,秦軍的好運氣就像是用光了一樣,大梁都城城池堅固,即使秦軍把大梁都圍了個嚴嚴實實,連一只鳥都飛不出來,但城中糧草充足,一個月內組織了十幾次攻城,都未見任何成效。

一種微妙的騷動不安在秦軍中默默地傳遞著,雖然在他們的身後,楚國的戰場上不斷傳來李信和蒙恬領軍得勝的戰報,但齊國方面卻詭異得一點動靜都沒有。

誰都不信齊國真能冷眼旁觀魏國和楚國被秦軍打得落花流水,還一直按兵不動。雖然至今潛伏在齊國的細作傳回來的消息都是一切安好,但齊國就像是一只枕卧在側的龐然大物,因為不知道它何時會起身攻擊,從而帶來了難以估量的巨大壓力。

王離遠眺著東方,心想著也許某一天在那邊的地平線上就會出現遮天蓋地的軍隊。

因為攻城戰最為殘酷危險,一不小心就會永遠地留在那城磚之下,所以誰也不敢讓王離沖過去當先鋒,後者就只能憋悶在軍營之中,來回徘徊。

他父親王賁帶兵,恪守著一切從他爺爺那處所學來的東西。駐營都是按照著《孫子兵法》中的行軍篇,選擇的是生地,居高向陽,盡量遠離江河水澤。只是大梁城的地勢低窪,離城數里之處就有一條大河洶涌而過,河床的高度甚至都遠遠高於大梁城城池。

王離站在軍營的柵欄前,看著那條奔騰流過的河水,耳邊聽著那呼嘯咆哮的水聲,心中贊嘆著江河險峻。若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敢相信居然還有此奇景。

從咸陽城外流淌而過的渭水,在桃林塞匯入了北方的河流,形成眼前這一條浩浩盪盪的大河。也不知那少年上卿是不是在高泉宮,遙望著那滾滾而過的渭水時,想到的那個攻城妙計。

又在柵欄前踱步了許久,王離終於放棄了掙扎,鼓起勇氣朝自己父親的主帳走去。

他中規中矩地站在主帳外等親兵通報,得到允許之後才掀開帳簾而入。因為主帳內要進行軍隊高層的議事,所以也就非常寬敞。只是此時並不是議事之時,只有他父親一人在,正背對著他站著,在研究掛在帳中的羊皮地圖。

「不進則退,不喜則憂,不得則亡,此世人之常。爾怎不去練武?」沒等自家兒子見禮,王賁連頭都沒回就開口斥道。他想收拾這渾小子很久了,每天無所事事地在軍營中閑逛,別人礙著他的面子不說什么,但心里肯定不知道怎么嘀咕呢!

王離暗暗叫苦,他這些天怎么可能是毫無目的地閑逛?少年上卿所寫的錦囊妙計,只是一個大概的計策而已,絕對不可能把所有的情況都寫明。更何況對方從來沒有來過大梁,不知此間實際情況,所以他即使知道這是一個絕頂妙計,也要觀察數日才能確定可行。

他父親因為是武將,生怕和那些文官們交談時有什么典故聽不懂,所以在閑暇之余孜孜不倦地讀書,說話便一向喜歡引經據典。王離小時候就聽不懂他父親七拐八拐的說話方式,想辯論又無從辯起,所以養成了說話暴躁直接的性格,才會無形之中得罪了許多人。

想起年少時的遭遇,王離無聲地嘆了口氣,當年他要是說話不那么刻薄,也許那位甘上卿也不會被人在半步堂暗算受傷。這件憾事也無形之中改變了王離的性格,每當他想要暴躁的時候,都會浮現在他腦海。按下想要和父親爭辯的沖動,王離心平氣和地敘述道:「將軍,在下有事容稟。」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其下攻城……為不得已啊!」王賁壓根兒就沒覺得自家兒子能有什么正經事要說,收回了因為王離進帳而分的心思,就繼續在羊皮地圖前喃喃自語起來。

這段王離倒是聽懂了,因為他曾經被父親按著背了許多兵法,這句是出自《孫子兵法》的「謀攻篇」。

當時背的時候還不解其意,此時聽來,細細咀嚼,卻覺得那位當年不動一兵一卒就取得趙國十幾座城池的甘上卿,簡直是絕世天才。

上等的用兵之策是以謀略取勝,其次是以外交手段挫敵,再次是出動軍隊攻敵取勝,最下策才是攻城。攻城乃是下下策,只有萬不得已之時才使用。他父親這是在懊惱現今的局勢,秦軍看似占盡上風,可是綜合周遭形勢,實乃是步入了困局之中。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毀人之國而非久也,必以全爭於天下,故兵不頓,而利可全,此謀攻之法也。」王離輕聲地繼續往下說著,往日被父親死記硬背塞進腦袋里的文字,現今說出來,卻字字珠璣。謀攻謀攻,少年上卿果然是謀攻高手。

王賁很少見自家兒子主動背書,見狀詫異地轉過身來,雖然心情不佳,但還是欣慰地點了點頭道:「我這有兵書,你若不願去練武,背書也可。」

王離聞言翻了個白眼,從衣襟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錦囊,本想連錦囊一起交給自家父親的。不過他想了想,還是抽出了寫滿字的布帛遞了過去,把空了的錦囊重新放回衣襟揣好。迎著父親疑惑的目光,王離氣定神閑地解釋道:「這是走之前,甘上卿給我的錦囊妙計。」

本想嫌棄的王賁一聽到甘上卿的名字,立刻把手中的布帛打開,認真地看著上面的文字,越看呼吸就越發急促,等他來來回回看了幾遍之後,怒火也飆到了極點,揮舞著帛書朝王離呵斥道:「此等妙計,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上卿所書之計,也直言一切要以實地為主。」王離早就知道父親會暴怒,不慌不忙地解釋著,「我這些時日觀察著河水流量,初抵此地之時,我還以為上卿之計乃是誇大其詞,但天天觀察水量後,直到今日我才確認此計確有可行之處。」

王賁的怒火沒有消弭,但總算是知道兒子不是刻意延誤軍機。可還是越想越來氣,忍不住操起桌上的竹簡抽了王離幾下:「蠢材!叫你讀書不讀,傻子才不知道『春汛』二字!」

王離硬撐著扛了幾下,總算讓自家老爹消了氣,不過還是忍不住辯解了兩句:「我不是怕萬一計謀不成,也不用承對方的情嗎。爹你不是不想站隊嗎?」

「哼!人家都設好局了,就等我們鑽套呢,就是算到了我們不得不用。」王賁早就想得很開了,最壞的結果就是久攻大梁未果,反而被齊楚聯軍前後圍攻。現在有妙策可輕松奪城,甚至連秦軍的傷亡都能下降到最低點,簡直是求之不得的結果。至於政治上的事情,王賁很理直氣壯地說道,「反正有事你爺爺擔著!」

王離聽得簡直羨慕嫉妒恨!他也想說有什么事他爹幫他擔著!而不是拿竹簡抽他!

王賁也沒空再考慮這些事,他打王離那幾下,也是懲罰後者把這么好的計策偷藏著不拿出來。若是早些時候,攻城時損傷的士兵就能少一些,而且還可以提早觀察河水的情況,提前做好准備。

不過再仔細想想,就算王離提前拿出計策,攻城戰也是要打的,否則魏軍就要懷疑他們來攻城的誠意,弄不好還會直接沖出來和他們做平原戰,那樣傷亡會更大。好吧,就算是讓他這個做父親的焦躁心急,也值得挨這么幾下,天知道這些日子他掉了多少頭發!

王離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挨的這幾下抽打究竟是為的什么,還沒等他再抱怨兩句,就被王賁指使著去找眾位軍官開會了。

王賁對著那片帛書看了看,趁帳中無人,便把後面一截果斷撕掉。

因為對大梁久攻不下,軍官們心底也浮躁不安,一聽王大將軍召集,便紛紛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主帳,本來不怎么抱希望立刻能有解決方案的他們,在看過帛書之後,立刻群情激奮。

沒有人會懷疑這條計策不成功。

在中原,能稱得上「河」的就只有眼前這條,而另一條可以與之媲美的就是流經楚國境內的那條江。其余都是分別冠以名稱的水,例如渭水、洛水。由此可見,這河有多寬廣。

王離越聽越覺得愧疚,他果然是讀書讀得太少了,居然最開始還懷疑少年上卿的計策是否能行得通。

在營帳中大家越說越熱烈,坐不住的軍官們站起身奔向營外,看著那條奔騰的河水指點江山。不明真相的其他士兵還以為這些軍官們看的是遠處的大梁城,研究攻城方略。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敵制勝,計險厄遠近,上將之道也。知此而用戰者必勝,不知此而用戰者必敗。」王賁感慨萬分地說著,他只看到了扎營時需要遠離河水,卻並沒有意識到可以利用這條河。他與那位甘上卿的差距可見一斑。更何況,那位甘上卿連來都沒來,僅從一些水文地理的資料上就判斷出了這點。

「咦?為何此帛書後面缺了一條?將軍,可是寫了些什么?」一名拿著帛書的軍官,細心地發現了端倪。王賁並沒有說這是誰獻的計策,就有人開始懷疑後面是不是有落款,卻不方便被外人看到而特意撕去。

「非要緊事。」王賁瞪了一臉無辜的王離一眼,輕咳了一聲,轉移了話題,開始分配眾人去做事。畢竟定下計策,現在還未到春汛之時,但先要做的事情也要開始准備了。

王離摸了摸頭,覺得自己被父親怪責得莫名其妙。最後不過是少年上卿叮囑他錦囊不得輕易離身而已,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非要特意撕掉?

看著汨汨流過的鄭國渠和兩旁綠油油的農田,扶蘇忍不住感慨道:「鄭國本想用此渠阻我大秦統一中原,卻不曾想正是助之矣。」

與他同乘一車的綠袍少年放下手中的書簡,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果然見春暖花開,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鄭國渠是韓國人鄭國為了拖延秦朝大軍東進的腳步,想出的消耗秦國國力的一個笨方法。開鑿鄭國渠是一項巨大的工程,即使以秦國的實力,沒有十數年都是完不成的。結果二十多年過去,西引涇水東注洛水,長達三百余里的鄭國渠也已經灌溉了這片平原十多年了,造就了超過四萬頃的良田,令秦國的糧倉足夠支撐秦軍開啟多路戰線。若沒有此鄭國渠,秦國所在的關中平原,定會貧瘠不堪,絕沒有富余的糧草挑起戰火。

一個士兵一個月的口糧差不多要合八十斤,而秦國若是想要滅楚,至少要兩年的戰期,依著王翦老將軍的謀劃,六十萬人的軍隊,再加上後勤儲備,所需的口糧簡直難以計算。完全可以說,鄭國渠是秦國一統平原的基石。

「鄭先生大才。」綠袍少年頗為仰慕地贊嘆道。鄭國在修建鄭國渠之時,就被人揭露了其心思,秦王政大怒,本想斬他的首級,結果鄭國自嘆之語,讓秦王政平息了怒火。那句話頗為出名,綠袍少年銘記在心,此時不禁低語復述道:「始臣為間,然渠成亦秦之利也。臣為韓延數歲之命,而為秦建萬世之功。」

「萬世之功……」扶蘇嘴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車隊沿著那潺潺流過的鄭國渠前行,讓他聯想到月前之事,不由得深有感觸。「水能活人,亦能死人。」

綠袍少年知道他所指的,是一個月前水淹大梁之事。

王賁引河、溝水灌大梁城,導致城內死傷無數,魏王假出城投降,至此魏國滅亡。

誰也想不到這條看起來最艱難的伐魏戰線,居然會如此干凈利落地解決,而且秦軍的傷亡也降到了最低點。反而是出兵前信誓旦旦二十萬兵就能拿下楚國的李信,最初雖然打了幾場勝仗,但隨後卻被楚國的項燕將軍尾隨三天三夜追擊,最後秦軍的兩個軍營都被攻破,七名都尉被殺,李信大敗而逃。

秦王政得知了軍報之後震怒,才親自去頻陽請王翦老將軍重新出山,這才有了他們今日之行。只是不知為何秦王政要帶著大公子扶蘇和他一起,也許是讓大公子說些他不好說的軟話,畢竟大公子年紀還輕,沒什么抹不開臉的。

綠袍少年把視線從車外的渠水農田上收了回來,這些天來因為一直忙著處理伐楚戰線的殘局,還有准備再次出兵的糧草武器,他們也沒有找到時間來談論最近發生的事情,所以他也不知道大公子扶蘇對水淹大梁一事,究竟是持何種態度。

動了動唇,綠袍少年覺得此時還不是談這種話的時候,周圍的侍衛離得都太近了,只好硬是按下心思。

一直沿著鄭國渠往南,就到了頻山。此處有一座秦厲公所建的宮室,因在頻山之南,故名之頻陽宮。而圍著這座頻陽宮發展起來的郡縣,便謂之為頻陽。

這里便是王翦老將軍的家鄉。頻陽在幾十年前還是屬於比較貧瘠的郡縣,左右都沒有河流而過,直到鄭國渠修到此處,才改善了頗多。又因為王翦成為上將軍之後,出資為族中置辦了不少田產,在頻陽也形成了一片王氏宗族的聚集地。頻陽鄉民們今日一早就得到了秦王駕臨的通知,故在道路兩邊列隊迎接。

車隊直接就開到了王翦所居的府邸前,王翦帶著全家老小在門口迎接秦王政。等扶蘇和綠袍少年下了車駕,秦王政就迫不及待地拉著王翦往書房議事去了。

王家派出王翦的族弟接待扶蘇,也不算慢待這位大公子殿下。安排他們到偏廳休息,上了點心和湯羹,就體貼地離去。扶蘇估摸著自家父王在王翦面前的低姿態,也不好讓別人看見,就算是兒子也一樣。若是一切順利,說不定就沒他什么事了,如果不順利才輪到他出場。不過扶蘇覺得自家父王真是有些多慮了,王翦老將軍一心為國,理應不會推拒的。

所以扶蘇心安理得地吃著點心喝著溫熱香甜的湯羹,還不忘問自家小侍讀:「王離那家伙呢?怎么剛才在門口沒看到?不是說被王老將軍帶回頻陽操練了嗎?」

「他隨王大將軍去伐魏了。」綠袍少年解釋道,初臨戰場的王離其實並無軍職,秦國的一切軍功都是需要在戰場上拼殺出來的。所以扶蘇不知道一個小兵的去向也是很正常的,綠袍少年也覺得特意跟他匯報有些奇怪,索性也就一直沒講。

扶蘇聞言失笑,放下手中的湯碗:「那他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望了,大梁城這種情況,他的軍功倒也無從賺起。」

「他說他已經去與駐扎在楚地的蒙恬將軍會和,等王老將軍出戰後一起參加伐楚之戰。」綠袍少年想起在信中王離所說的沒參加到真正戰爭的抱怨,臉上就不禁帶了些許笑容。他平日里臉上掛著的笑容都是經過無數次微調的,就像是在臉上覆了一層假面具,此時的笑容倒是難得地帶出了幾分真心。

旁人也許是分不清楚,但與之朝夕相處好幾年的扶蘇一眼就看了出來,不由自主地眯了眯那雙遺傳自秦王政的鷹目。他用手指摩挲著面前的湯碗邊緣,拉長了聲音意味深長地問道:「哦?你們互通書信?」

「同戰報一起送到的。」綠袍少年倒是不甚在意,只是一張帛書而已,這點特權王家還是有的。

「連王離都篤定自己爺爺會出山伐楚,王上今日不會白來一趟。」

扶蘇略略挑了挑眉,他倒是沒想到自家小侍讀和王家的嫡孫居然私下還有書信往來?他們不是從一開始見面就勢如水火嗎?

綠袍少年沒想到自家殿下關注的重點完全跑偏,不過見周圍沒有外人在,就想旁敲側擊一下扶蘇關於水淹大梁之計的看法。他一直沒跟扶蘇坦白此事是他所獻的計策,也是因為怕被對方呵斥手段殘忍。但此事雖然他想得透徹,可實際上卻一直糾結在心間,讓他輾轉反側,如果政見不同,以後的矛盾肯定會越來越多,他做事也會束手束腳。而此事正好是試探對方底線的一塊敲門磚。

扶蘇也是想要好好問問自家小侍讀何時與王家小子關系那么好了,只是兩人都還未開口,外面就來人敲門說王老將軍有請。

居然還真來請人了?秦王沒有說服王老將軍嗎?為何這么快?不多努力努力嗎?

綠袍少年本想留在偏廳等候,可來人卻說老將軍有請甘上卿也同去。

兩人對視了一眼,滿腹疑問地進了正廳。一見廳內一君一臣臉上的表情,就知道正事肯定是都談妥了。坐在主位上的秦王政帶著一臉輕松的笑意,卸下了在咸陽宮時的威嚴,看起來倒是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不少。這世間已經很少能有人讓他如此放下戒心,而王翦正是少有的幾人之一。

秦國年邁的上將軍陪坐在客位,王家都是正宗的西秦子弟,身材高大魁梧,王翦雖然已過花甲之年,但依舊精神矍鑠,坐姿挺拔,隨時都能披掛上陣。果然說什么謝病而歸,都只是借口罷了。

扶蘇恭恭敬敬地朝父王和王老將軍見禮,才剛直起身,就聽秦王政跟王翦笑問道:「將軍知寡人來,便說要見甘上卿,如今已經見矣,可否為寡人解惑?」

扶蘇這才知道他實際上是沾了自家小侍讀的光,訝異地抬起頭。

而站在他身後的少年上卿卻直覺事情不妙,王翦和他有什么交集?絕對就是那條錦囊妙計!

果然,王翦氣定神閑地開口道:「稟王上,伐魏的軍功還有甘上卿一份,那水淹大梁之計,正是他送與孫兒王離的。」

不敢抬起頭的少年上卿,立刻就感覺到身側扶蘇投射過來的目光,但他已經無暇顧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