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玉翁仲(1 / 2)

啞舍(全集) 玄色 5939 字 2023-03-07

公元1057年,開封府太學。

開封府內城朱雀門東南角這一帶,是東京最繁華熱鬧的地方。這里因為蔡河流過,形成一道優雅的河灣,所以便被命名為蔡河灣。

蔡河灣這里非常繁華,隨處可見各種各樣的商鋪建築,而且更加奇特的是,這里同時擁有著貢院、太學、國子監、教坊、醫館、妓院、賭坊,從上九流到下九流,幾乎都擠在這一塊區域,獨特的風景讓這里成為東京最負盛名的地方。

剛剛步入及冠之年的王俊民,跟著他的同窗好友初虞世,從蔡河灣南岸森嚴肅穆的學府中緩步而出,不久便迅速融入了蔡河灣熱鬧的人群中。

王俊民十七歲就入了太學,成為了這座最高等學府之中的一個太學生。當然,若不是十二年前范仲淹范大人推出的慶歷新政,建立錫慶院太學,他現在還指不定在哪里苦讀詩書呢。

太學設有舍齋,只要交足了學費,吃住都在其中。在太學之中苦讀了三年,王俊民尚是首次被人拽出來好好游逛這赫赫有名的蔡河灣,一下子便被面前這熙熙攘攘接踵比肩的景象鎮住了。在人群中還能看得到很多人和他們一樣穿著圓領大袖的白細布衫,這是太學生的太學服。王俊民眼尖地看著幾個學子穿著太學服明晃晃地往青樓楚館走去,不由得替他們窘迫起來,恨不得把身上同樣的這套白細布衫換了去。

但他也知道現在世風如此,在市井間每每還會流傳那些纏綿悱惻的才子佳人故事。大多那些不具名的作者,就是他的同窗們。

「康侯,想什么呢?」初虞世都走出去好幾步了,才發現身邊的人沒有跟上來,不由得回頭去喚。

「哦,和甫,只是想到明日就是上舍考試,我們現在還出來逛,不太好吧?」

王俊民和初虞世在太學里關系最好,兩人不光是同鄉,還是舍友。

「你都學傻了你,出來透透氣有助於明天發揮!」初虞世用手中折扇拍了拍他的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王俊民躊躇了片刻,終是不忍掃好友的興致,舉步跟了上去。

太學之中分三舍,分別是外舍、內舍和上舍。新生入太學便在外舍學習,經過每月一次的私試和每年一次的公試合格,再由學官參考其平日行止,合格者便可升入內舍,成為內舍生。內舍生每兩年考試一次,優秀者會進入上舍。而上舍生每兩年都可以參加評考,諸多品評都必須達到優等,才可以成為上等上舍生,釋褐授官。若是有一門評級為平,則為中等上舍生,免禮部試。再次則為下等上舍生,免解試。

可以說,在太學之中,外舍、內舍和上舍,直接就把太學的學生分為了上中下三等。而上舍也不是誰都能進的,上舍生幾乎是在太學金字塔的最頂端,他們理所當然地擁有著太學之中最優秀的學官典學指導,最好的舍齋,最好的書房,在太學之中,向來都是鼻孔朝天的。

太學服的白細布衫是一種裳下擺接一條橫的男士長衫,全身上下都簡簡單單,看上去和一般士子的衫沒有什么區別,但卻在黑色的橫之上有著一條不甚清楚的深色滾邊。整個東京城的人都知道,只有太學的學生才能穿這種滾了邊的衫。而且那一道滾邊,還用不太明顯的顏色,區分了太學生的等級。

王俊民低頭看著下擺上那道靛青色的滾邊,心想他之前是群青色,現在是靛青色,希望在不久之後就能換成看上去低調、但是卻代表著上舍生榮耀的鴉青色。

正胡思亂想著,王俊民也沒注意到路人的目光,他們兩人本就相貌堂堂,身材挺拔,又身著代表內舍的太學服,極為惹眼。太學的學生大部分都是官宦子弟,再不然就是被舉薦而來各地數一數二的學子,進了太學內舍,雖然還不是上舍,但也算得上是半只腳已經踏入了朝廷門檻。所以他們兩人走在街上,不時就會有或羨慕或嫉妒或敬仰的視線投注過來。

王俊民跟著初虞世不知道穿過了多少小巷胡同,待他發覺周圍已經冷清下來之時,才注意到他們已經到了一個很偏僻的胡同之中。只是這里分明還在蔡河灣附近,因為那吵吵嚷嚷的叫賣聲與吆喝聲就在不遠處清晰地傳了過來。

這個胡同之中倒也有著不少鋪子,很多都是賣古董和字畫的。因為這一行有著「燈下不觀色」的鐵律,所以入夜之後就紛紛閉了店,白天的時候應當是很熱鬧。只是這都閉店了還來做什么?

王俊民正想發問,就見一家古董店門前還點著燈籠,他只來得及借著那燈籠的暈光看到這家古董店的招牌上寫著「啞舍」二字,就被初虞世拽著跨入了店鋪大門。

還未等看清楚店內的擺設,王俊民就已經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甜而不膩,清新高潔,像是把他整個人內心污濁的部分都洗滌了去,令他的心情立刻舒暢了起來。這家古董店真的好奢侈,雖然不知道這熏香是何種香料,但絕對不是廉價之物。

王俊民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錢囊。他父親不過是開封府的小小判官,吃俸祿度日,還要上下打點,供他上太學已是極限。更別說他家中還有三個未長大的弟弟,他也要省著點才是。因為鐵了心不想買東西,王俊民倒是靜得下心來鑒賞店內的古董,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

店內的布置典雅宜人,各種古董的擺設都恰到好處,沒有待價而沽的市儈感覺,反而像是進入到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廳堂。但每一個的古董,看起來都華麗珍貴,價值連城。

初虞世卻沒王俊民那種閑心,他立刻沖到了放置文房古玩的地方,挑挑揀揀起來。除了一些玉佩扇子,他們太學生大抵都喜歡這些平日可以用得著的文房之物。再加上古董店中經常會出售一些文人士子用過的文房清玩,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在考試前買來當個好彩頭,保佑科科必過,這在初虞世看來可要比考前溫書管用得多。

「掌櫃的!今天下午我看到的那個李白用過的雲紋白玉筆洗還在嗎?」初虞世急吼吼地掏出懷里的銀票,「我這回錢帶夠了!」

王俊民在一旁都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了。雖然這家店看上去挺不錯的,古香古色,賣的古董也很有年頭,但詩仙李白用過的筆洗也太離譜了吧?不過他也知道好友的性子,是勸也勸不住的,反正初虞世家里有錢,倒也不在乎這點花銷。

只是即便這么想,王俊民也無法對這家古董店的老板產生好感,在對方從內間走出來後,他便移開了視線,不再關注那邊的討價還價,只是漫不經心地掃過一旁的博古架。

他的視線忽然間被角落里的一個玉人所吸引。他好奇地走了過去,發現那是一個只有大拇指大小的玉翁仲。

玉翁仲是一種驅邪祛魔的佩飾。翁仲原是秦始皇時期的一名大力士,名阮翁仲,傳說力大無窮武力過人,秦始皇令阮翁仲兵守臨洮,威震匈奴。阮翁仲死後,秦始皇為其鑄銅像,置於咸陽宮司馬門外。匈奴人來咸陽朝拜,遠遠看到該銅像,還以為是真的阮翁仲,皆不敢靠近。

於是後人就把翁仲鑄成銅人或者雕刻成石人,立於宮闕廟堂和陵墓前用以辟邪。漸漸地,世人也開始佩帶玉翁仲來辟邪。玉翁仲與司南佩、剛卯在漢代極其流行,同被稱為「辟邪三寶」。

子不語怪力亂神,王俊民本是不信這些,但卻覺得這枚白玉翁仲雕刻得極其古朴大方,忍不住伸手拿起來細細端詳。

這枚玉翁仲采用漢代風格為漢八刀,風格古拙凝練。簡簡單單的幾刀就雕琢出來一張青年人的面容,玉光瑩潤,有股攝人心魄的蒼勁剛毅。這枚玉翁仲的穿孔為人字形,從頭頂直到腹部,再分兩路由腰部兩側出來,呈人字狀的紅色穗繩也是從頭部而下至腰的兩側系一結,這樣翁仲懸掛時就可以立著,這種人字形穿孔也是明顯的漢代翁仲的標志。

王俊民愛不釋手地摩挲著,這枚玉翁仲許是年代久遠,穗繩雖是嶄新的,但玉翁仲的身體上面卻有著數道裂紋,還有著血絲般的沁色,看上去就像是玉翁仲所流的鮮血,有種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哎呦,康侯你怎么在看這個啊?」初虞世已經買了那個筆洗,抱著個錦盒湊了過來,一看到王俊民手中的玉翁仲,便大呼小叫起來。

「怎么了?」王俊民皺了皺眉,視線落到了一旁跟過來的老板身上,震驚於對方不似普通人的氣質。這人穿著一襲秦漢時的古服,寬袖緊身的繞襟深衣,黑色的衣袍優雅地垂在腳邊,更襯得他面如冠玉,活脫脫就像是古畫中走出來的風雅人物。這樣的儒雅氣質,就算是太學中的太常博士都比不上,但他並未束發,可見還是弱冠之年。

「這枚玉翁仲傳說是會給人帶來厄運啊!」初虞世語氣誇張地說道,「張師正知道不?就是一直和你競爭內舍學諭的那個人,前陣子不信邪地把這枚玉翁仲買了回去,連連倒霉,連內舍學諭都被你當了,後來只好把這玉翁仲退了回來。」

內舍學諭是選取內舍生之中最優秀者當之,在學官無暇之時代為指導其他內舍生的功課。王俊民是為著內舍學諭會每個月發銀錢補貼才去報名的,從沒在意還有誰在和他競爭。不過張師正他倒是有印象,畢竟內舍生之中極其優秀者也就那么幾人,都是進入上舍的後備人選,王俊民就算是再不問世事,也知道那幾位。

但重點不是這個,王俊民沒理會初虞世的勸阻,直接向一直沒說話的老板揚手道:「這枚玉翁仲怎么賣?」

那老板淡淡一笑,道:「你朋友都說這枚玉翁仲會給人帶來厄運,你怎么還要買?」

「是真的會給人帶來厄運?」王俊民擰緊了眉,他本來以為這老板能把一個看起來普通的筆洗都吹成是詩仙用過的,自然會巴不得地把這玉翁仲賣掉,編造各種離奇古怪的來歷。

那老板卻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徐徐道:「玉本為石,聚集天地靈氣而生成玉,經過匠人精心雕琢為飾。佩玉可辟邪,這也是因為玉器上聚集了天地靈氣。而為主人擋過災的玉器,往往會因為靈氣耗盡而有裂痕甚至破碎。玉是有靈性的,但反之就也有邪性,碎玉很容易招惹些不好的東西。」

他沒有說這枚玉翁仲會給人帶來厄運,可每個字都在暗示。

王俊民低頭看著手中的玉翁仲,他知道翁仲上面的那些裂紋不是玉本身自己所帶的石紋,而是真正的裂紋,甚至連沁色都沁入得很深。

可就是很喜歡怎么辦?玉器與人也是要看緣分的,在這間滿屋子都是名貴古玩的店里,他就這么視線一掃,就獨獨看中了它,就是想要占為己有,好像天生就該是自己的東西。

「這玉翁仲怎么賣?」王俊民開始琢磨著自己可以動用的錢財有多少,他當了內舍學諭之後,倒是有了一部分補貼。

老板微微一笑,便隨意道:「你既然想要,就拿走吧。好好待它即可,若真是厭棄了,切不要隨意丟棄。」

王俊民歡喜地道了謝,立刻就把這玉翁仲掛在了腰間,覺得今晚當真是出來對了。

初虞世在出了啞舍後,忍不住埋怨幾句,直說那玉翁仲邪門得很,讓他小心謹慎。

但王俊民渾然不以為意,既然喜歡一件東西,自然是要連它的所有都一起喜歡。

不管是優點,還是缺點。

翌日的上舍考試,王俊民感覺不錯,交了卷子,就知道自己定是能進上舍了。倒是一旁的初虞世趴在桌子上唉聲嘆氣,顯然是沒有底氣。

王俊民思考著自己的人生規劃,他今年入太學上舍,一年必然是無法結業的,今年的科考定是趕不上了。好在科考現在是兩年一屆,他可以等兩年後的那一科。

一邊思索著一邊收拾書桌上的文房筆墨,王俊民感覺到有人在他的面前停了下來,一抬頭才發現是張師正。後者正神色陰晴不定地看著他腰間,顯然是認出了那枚玉翁仲。

兩人雖是競爭關系,但卻從未說過話。王俊民也不知如何與他打招呼,而張師正也沒多做停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便轉身離去。

「康侯你沒事吧?今天考試沒發揮失常吧?」初虞世走過來關心地問著,在發現好友如常的臉色後,才放下心道,「沒出什么意外就好,唉,你怎么就這么想不開看中這玉翁仲了呢?」

「你答得如何?」王俊民知道自己這好友最喜歡嘮叨,若是不轉移話題,恐怕讓他說個一刻鍾都不會停的。

「說不准。」初虞世嘆了口氣,用折扇敲了敲手心,垂頭喪氣道,「算了,若是進不了上舍,我就回家去學醫。要知道我是最喜歡看醫書的……」

王俊民拍了拍他的肩,也覺得很無奈,人真的是各自有命。

沒過多久,內舍提升至上舍的人選就張榜公布了。王俊民果然是被錄取為上舍生,而初虞世的名字卻沒有出現在榜上。王俊民還注意到,張師正的名字就在他的旁邊,可見學官對他們兩人的評價相差無幾。

能搬入上舍,又離自己的計劃近了一步,王俊民自是欣喜。但與好友初虞世分開,便把這股喜悅沖淡了幾分。初虞世卻滿不在乎,說家里還讓他繼續念太學,他學醫的理想又被繼續推遲了下去。

上舍生都有自己獨立一間的舍齋,換了鴉青色滾邊衫的王俊民少了他人干擾,越發刻苦學習,在上舍這一屆中隱隱有獨占鰲頭之勢。只是他甚少在上舍中交游來往,聲望倒還不如張師正。

王俊民也不以為意,他閑暇時頂多被初虞世叫出去喝喝茶,回家中看望下父母和弟弟們,甚至連上舍學諭都沒和張師正競爭,完完全全投入到經史典籍之中,幾乎忘我。一晃一年多就過去了,馬上就要到兩年一屆的上舍評考了。

要知道上舍評考的那些判卷夫子,都是朝中重臣,只要在評考的試卷上發揮出色,給他們留下印象,那么當他參加即將到來的科舉考試時,便會得到莫大的幫助。太學中人心中都有著默契,每次在科舉前舉行的太學上舍評考,就相當於小科舉,能取得名次者,只要不發揮失常,在科舉之中定能榜上有名。

王俊民越發地努力起來,每晚都在學齋中苦學到最後。

這一晚,他剛作完一篇文,揉了揉干澀的雙目,習慣性地用酸痛的右手摩挲著腰間的玉翁仲。

這已經是他的下意識動作,自玉翁仲買來的那一天開始,就沒有離開過他半步,每當手指碰觸著那潤澤光滑的玉質肌理,都會讓他煩躁疲憊的心情立刻安定平和下來。就好像無論他學到多晚,總有一個人在陪著他一樣。

王俊民閉上了雙目,用手指尖感受著玉翁仲的刻痕。這么好的一件玉飾,居然被人誣陷為會給主人帶來厄運?事實上他自從佩戴起玉翁仲後,順利考入上舍,父親的官職不能說高升,但也足夠一家人花銷了,可以算得上人生一帆風順了。

想著想著,幾天都未好好休息的王俊民就這樣睡了過去,直到右臂突然傳來一股鑽心的疼痛。

「啊!咳咳!」王俊民從夢中驚醒,卻驚愕地發現他居然身處火海之中,剛剛讓他醒過來的那種痛楚,正是火舌舔到他右臂袖袍而引起的。他急忙四處拍打著,倒在地上打滾壓滅了身上的火,右臂的疼痛和仿佛置身於地獄熔岩的溫度,讓他清醒地認識到這並不是在做夢。他想高聲呼叫,可一張口就被濃煙嗆得直咳嗽,很快就有了窒息的感覺。

怎么會這樣?他只是睡了一小覺,怎么醒過來就要被活活燒死了?

該不會他還是在做夢吧?

意識逐漸地遠離,昏昏沉沉間,王俊民隱約感覺到有個人正拼命地扯著他往屋外逃,但那人的力氣委實也太小了,當真是在如蝸牛般挪動。

會是誰?難道是學齋之中的同窗?但他記得就只有他在學齋熬夜苦讀。

王俊民手腳酸軟,沒有一絲力氣,覺得自己就是個累贅。他想張口讓那人不用管他先走,可卻沒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哎呀,康侯,你要看開一點,太學的主簿大人都不追究你的責任了,你好好養傷。」初虞世心有余悸地看著躺在床上靜養的王俊民,那么大的火災,自家好友只是傷了右臂,可真是死里逃生。

不過看著他如死寂般的表情,初虞世嘆氣安慰道:「你右臂燒傷,雖未傷到筋骨,但上舍評考和下個月的科舉也都參加不了了。別在意,你還年輕,兩年後還有機會嘛!」

「都是我的錯。」王俊民閉了閉眼,他的喉嚨因為吸入了大量濃煙而聲音嘶啞。他倒是不甚在意缺席考試,一個人若是從生死邊緣掙扎了一回,對其他事情自然就會看淡許多。雖然剛剛來看望他的主簿大人風趣地說他們終於可以借此機會重建舍齋了,但差點釀成大禍的王俊民依舊懊悔不已,他下意識地握住了放在枕邊的玉翁仲。

了解他的初虞世眼珠子一轉,嚴肅地沉聲道:「其實康侯,這事我總覺得有古怪。學齋當時只有你一人,若是你書桌上的那盞油燈所引起的火災,那么你又怎么可能只傷到右臂?早就變成焦炭了。」

「只有我一人?」王俊民一怔,連忙追問道,「我記得是有人救我出去的,那人怎么樣了?」

「啊?你說張師正啊?他沒什么事,據說他沖進去時是在學齋門口發現你的,只燎了些發梢袍角罷了。」初虞世的言語間滿是懷疑,「康侯,不怪我多想,上等上舍生就只有一個名額,只有你和張師正有能力競爭。會不會是他下手暗害你?讓你受傷不能參加評考,最少也能讓你受驚擾亂你心神,後來又見火勢嚴重,才沖進去救你的?否則他怎么就那么巧大半夜的還在?」

門口?不是桌子旁邊?王俊民愣了愣,才遲一步發現好友正興致勃勃地進行陰謀論,不禁輕斥道:「和甫,你別胡說。這次多虧了張兄,我傷好後也要去拜謝於他。」

初虞世訕訕地笑了笑,視線落在了王俊民左手之上,驚道:「我知道了!定是這枚玉翁仲,你才這么倒霉的!快點扔了它吧!」

王俊民的左手一震,隨即不自然地笑了笑道:「瞎說什么呢?我累了,你也快些去溫書吧,內舍考試就在這幾天了。」

打發了初虞世離開,王俊民卻並未休息,而是低頭看著手中的玉翁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