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走馬燈(1 / 2)

啞舍(全集) 玄色 6664 字 2023-03-07

醫生在碰到莫名其妙出現在樓道里的黑玉球之後,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他再次恢復神智時,發現自己的眼前竟然出現了熟悉的畫面。

有些老舊的宿舍樓,斑駁的馬路,道路兩旁幾乎遮天蔽日的梧桐樹……這不是他的大學校園嗎?

路邊是一個個擺著舊物的攤位,擺攤的賣家和閑逛的買家都是學生,醫生分辨了一會兒,才確認這是他畢業的那一年,快要離校的時候……

……

醫生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

他也是一直朝著這個方向努力著,並且也以優異的成績從醫學院畢業了。

實習的醫院也已經找好了,一切都朝既定的計劃按部就班地前進著,醫生也是滿懷斗志。

作為學校每年的傳統,在實習期開始前的一個周末,快要畢業的學姐學長們都會在校園之中固定的一條馬路兩旁,擺上帶不回去的東西。課本書籍、參考筆記、籃球足球、生活用品,等等,琳琅滿目,吸引了許多學弟學妹們來淘寶,從一大清早開始,整條馬路就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人。

醫生也和同宿舍的好友淳戈折騰了一個攤位,象征性地把舊物一件收個三塊五塊地賣了出去,但由於周圍同類的競爭者實在太多,也就是體育用品很快地被掃光了,其他東西都還無人問津。

他們倒是也不急,他們的實習單位都已經大致定好了,比起其他人要悠閑許多,因此被室友們派出來當攤主。反正賣舊物的錢也不會太多,都算在一起,作為他們宿舍散伙飯的資金來源。

淳戈像有強迫症一樣,把塑料布上面的舊物一個個擺放得整整齊齊,這才滿意地拍了拍手坐了下來。他盯著一旁正在修理鬧鍾的醫生,皺了皺眉問道:「聽說你定了實習單位了?是市醫院?」

「差不多定了,下禮拜一去參加最後的面試,應該差不多。」醫生這些天忙得腳不沾地,回到宿舍倒頭就睡,和淳戈也是才有空聊這些事情。

淳戈聞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一個地方?按照你的成績,努努力,應該進得去省醫院的。」

醫生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他的這個好友什么都好,就是有點太天真了。老牌的三級甲等醫院是那么容易就能進去實習的嗎?他的成績又不是醫學院數一數二的頂尖,醫院系統內也沒有熟悉的人可以咨詢拜托,就像是無頭蒼蠅一般亂轉,能找到一家三級乙等市醫院收留他就已經很不錯啦!再說他對自己的能力還有些忐忑,據說省醫院里的競爭特別激烈,也不知道能不能挺得住,先從低一點的地方積累經驗也不錯,等能力夠用了再往高爬。

不過他也知道淳戈是為他好,便把心里想的都慢慢地說了出來。淳戈卻是依舊無法接受,在他看來,連努力都沒有過就已經退縮,根本就是懦弱的表現。

醫生無力反駁,也不知道怎么反駁。淳戈出身醫學世家,從小耳濡目染,所見所聞所出入的都是頂尖的醫院,當然思維也就跟普通學生完全不一樣。而他自己則父母雙亡,單獨一個人在這個城市掙扎打拼,沒有任何靠山,自然想的是要求穩為主。

觀念認知不同,誰也說服不了誰,完全無法溝通。醫生知道淳戈其實是想和他在一個醫院工作,但現實又不是童話,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實現?醫生耐著性子聽著淳戈嘮叨了好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放下手里的鬧鍾,找個去其他攤位逛逛的借口,留下淳戈看攤。

雖然周圍人聲鼎沸,但對於醫生來說反而找回了清靜。他本是隨意出來溜達一下,但逛著逛著就忍不住認真了起來,好些東西都想要買回去。

不過他來這里是為了賣舊物,而不是買更多的舊物回去啊!醫生克制了想要買東西的沖動,從路口逛到了路尾,發現盡頭有個攤子有點特別。

攤位上放著一個紙盒子,上面寫著「義賣」兩個字。攤主是個理了板寸的男生,正在跟圍觀詢問的同學講解情況。醫生一聽才知道,這些舊物都是一名醫學院學生的遺物。

那名因為車禍而去世的學生名叫殷韓,是醫學院名列前茅的優等生。據說很早就定了去淳戈去的那家三甲省醫院實習,是真正的學霸,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居然這么年輕就逝去了。

殷韓的父母都在偏遠山區,來學校辦了手續,拿了他的衣物留作念想,之後就回去了,剩下的書籍課本還有雜物便留了下來。同寢室的室友決定把這些遺物義賣,得到的善款會轉匯給殷韓的父母。

寸頭男生長得一般般,但伶牙俐齒,很快就讓圍觀的同學紛紛解囊。攤位上的所有東西都沒有價格,全都憑買者心情隨便給。醫學院的學生連屍體都解剖過,自然也就不會覺得遺物有什么膈應人的。再加上殷韓的成績好,學習認真,課本和筆記很快就被瘋搶一空,就連文具用品也都賣出去了大半。等醫生擠進去一看,攤位上幾乎都空了。許多同學即使沒有拿東西,也都往紙盒子里塞錢,醫生也掏出錢包塞進去一張紅票子。

醫生也認識殷韓,雖然並不熟悉,只是點頭之交,但也願盡微薄之力。可能因為他塞的面額太大,那個寸頭男生見他轉頭就要走,連忙拉住他,勸他在攤子上選個東西拿走。

「就當留個紀念也行啊,同學一場不容易。」

寸頭男生果然能說會道,醫生也不禁回過頭掃了眼攤位上剩下的東西,最後拿起了一盞古舊的燈。這盞燈像是古舊的煤油燈,不到二十厘米高,青銅材質,表面還有些因為年代已久而產生的銅綠。一共有六個面,卻只有一個面是紙糊的,其余五個面都是不透明的墨色玻璃。看起來古香古色的,卻有個電源的插口,不過應該是壞的吧?

「哎呦!真是好眼光!這是殷韓最喜歡的一盞燈,據說還是走馬燈,原來是需要點蠟燭的,後來宿舍不能用明火,他就自己改成了電燈泡,據說插上電就能自動轉。」寸頭男生口若懸河,當然他說的是據說能自動轉,實際上能不能轉他也沒留意過。

醫生倒是覺得無所謂,只是拿起來了就不好再放下去,便讓寸頭男生找了個塑料袋,拎著帶走了。

等他轉悠回去的時候,淳戈倒是沒有再提之前的話題,反而調侃他又買回來一個不實用的舊物,勸他趕緊把這走馬燈擺著賣掉算了。

醫生偏不,他倒是想要看看這走馬燈插上電之後會是什么樣子,等晚上回到宿舍之後,便迫不及待地插上了電。

走馬燈並沒有壞,閃爍了一下之後就亮了起來,是一種令人心情柔軟的暖黃色,那只有一面紙糊的燈罩上,映出了一個剪紙的紙畫。

「咦?這畫的是什么啊?」淳戈湊過來問道。

紙糊的燈罩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昏黃發皺,但依舊能分辨得出來這紙畫上面左邊有兩個人,而右邊是一匹離開的馬。

「兩人一馬,鞍前馬後?但位置也不對嘛!」淳戈吐槽道。

「又不是看圖猜成語。」

「……不是說這燈是可以自己轉的走馬燈嗎?怎么這么久都不見它換個面?」

兩人守在走馬燈前面半天,也沒見畫面轉動,便不再抱希望。說實話這燈能亮起來就已經超出他們的期望了,而且這走馬燈的光芒確實溫暖不刺眼,醫生便也沒有關上,索性就放在那里當床頭燈了。

淳戈清點了一下沒有賣出去的舊物,把自己的那份就先帶回家了。臨近畢業,學校也就不要求他們畢業班每日都留校,家就在本市的他周末都回家住,和醫生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回家住了兩天,回到宿舍的淳戈剛推開門就愣了一下,震驚地問道:「你怎么還在宿舍啊?這都快11點了吧?你今天不是要去市醫院面試最後一輪嗎?」

醫生抬起頭來,懊惱地把手中的鬧鍾往桌上一放:「我以為這鬧鍾被我修好了,結果還是壞的,早上根本就沒響!手機我也設置了鬧鈴,我居然也沒聽到。」

「所以……你就睡過頭了?」淳戈滿臉同情,「給人事處打過電話嗎?」

「打過了,對方說名額已滿,讓我不用再過去了。」醫生頹廢地低下頭,面試是最後一關,錄取率是70%。他本來是有七成的可能被錄取,但現在因為他沒到場,連一成的可能都沒有了。

淳戈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陪醫生安靜地待了幾分鍾,視線掃到桌上的那盞走馬燈,便停住了。也許是因為走馬燈發出的光芒並不刺眼,所以晚上也沒有關掉。「哎呦!這燈還真能自己轉嗎?之前我看到的不是這樣的紙畫吧?」

醫生沒什么精神地瞥了一眼,發現紙畫左邊依舊是兩個人,而右邊卻是兩匹往回跑的馬。他並不關心這紙畫有沒有變,沒什么興趣地嘆氣道:「有可能不一樣吧。誰知道呢,我都沒注意。」

淳戈總覺得這兩幅畫所描繪的意義有點熟悉,但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太起來。他又坐了一會兒,忽然注意到了一個文件夾。這是醫生的簡歷資料,本來是要今天帶去面試的,現在卻由於它主人的粗心,靜靜地躺在桌面上。

「唉,你還沒吃早飯吧?我出去幫你到食堂帶點蓋澆飯回來。」淳戈悄悄地把這個文件夾拿了起來,放進了自己的背包里。

「哦,多謝了。給我來個辣子雞丁,讓食堂的師傅多放點辣椒。」雖然心情不好,但一提起吃,醫生還是要求頗多。

「知道了知道了,等著哈!」淳戈拎起包就往外走。

醫生這幾天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因為錯過了市醫院的面試,他那天一整日都提不起精神,結果卻在傍晚接到了另外一個通知面試的電話。

居然是淳戈要去的省醫院!

對此,淳戈的解釋是,本來要去這家醫院的殷韓意外去世,便空出來了一個名額,他利用家里的關系幫他把簡歷遞了進去,但能不能進去還是要看醫生自己的努力。

醫生知道淳戈雖然說得輕松,但實際上肯定是搭了特別大的人情,琢磨著日後一定要找機會還回來。醫生便接受了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

面試非常順利,醫生當場就簽了入職合同,晚上請淳戈吃了一頓大餐。

因為高興,兩人喝了許多啤酒,相互攙扶著回到宿舍的時候,桌上的走馬燈正亮著,散發著溫柔的暖光。

「嘿!這燈好!可以當夜燈了,晚上起夜都不用開大燈晃眼睛了。」淳戈醉醺醺地坐在椅子上,湊過去看那盞走馬燈,隨即一愣,「這燈還真能自己轉!你看,這紙畫又變了!」

醫生走過去一看,發現果然又換了一幅紙畫,上面畫的是一個人從馬上摔了下來,正抱著的腿有些錯位。醫生下意識地就判斷道:「這人的腿應該是摔斷了,不過這樣的姿勢不對,不應該抱著斷腿,否則骨頭會錯位,無法對接愈合,處理不好就會有後遺症。」

淳戈聞言翻了個白眼:「行啦,你這是准備面試題都准備入魔了嗎?一個紙畫你也能看出來這么多。」

醫生喝醉了酒的腦袋正暈乎乎的,好容易清醒一秒鍾,這時候又是一團糨糊了:「你……你慢慢看,我去洗洗睡了。」

淳戈卻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哎!你還記得前兩張紙畫不?畫的是什么?」

「兩人一馬,兩人兩馬,現在這是一人一馬。」醫生簡單地用一張圖四個字來概括,抓重點抓得那叫一個快狠准,不愧是做題做得經驗豐富。

淳戈念念有詞,忽然一拍大腿道:「這是……塞翁失馬啊!」

醫生被他一驚一乍嚇得一呆,喃喃地重復道:「塞翁失馬?」

「是啊!兩個人是指塞翁和他的兒子,第一張紙畫就是塞翁家的馬走失了,第二張紙畫是走失的馬帶回來一匹良馬。而現在這張就是塞翁的兒子騎這匹良馬的時候摔斷了腿。嘖,這走馬燈,畫的是塞翁失馬,還真是挺應景的呢!」

「咦?還真的是呢。」醫生點了點頭,「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福禍相依。呵呵,這倒是和我這幾天的情況很像呢!你看,我不是因為鬧鍾壞了沒趕上市醫院的面試嘛,結果誰想到還能進得去省醫院呢!」

淳戈表情復雜地看著傻笑的醫生,不得不潑他冷水道:「如果照這個結論推斷下去,那你接下來應該遇到的是禍事了呢。」

「……是不是兄弟啊?居然說這種話嚇唬我?」醫生的酒立刻就醒了一半。

「嘿嘿,開玩笑嘛!」淳戈也沒把自己說的話當回事,兩人閑聊了一會兒,便分頭洗漱去睡了。

只留下那盞走馬燈,在漆黑的夜里,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在實習期開始之前還要參加培訓,醫生重新買了個鬧鍾,保證每日都提前到達崗位。

雖然對這份工作的辛苦早就有心理准備,但工作強度還是大得讓人難以承受。帶他們的主任經常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時不時還呼喝怒罵,讓人不禁努力再努力,就為了能得到一句認可的誇獎。

當然,這對於菜鳥來說,很難。

只是,只要真正熱愛這份職業的,接觸了之後就不會再放開手。

親手救死扶傷,親眼看到瀕危的病人重新恢復生機或者逝去,親身經歷了與死神搶人的過程,親自接受了家屬的感謝與悲痛,成就感與無力感交織,每一個患者都像是一個新的挑戰,根本無法退卻。

實習生之間也有相互競爭,也有互相幫助,醫生和淳戈兩人還住在學校宿舍,每天都在新鬧鍾的鳴叫聲中互相督促著爬起床,然後擠公交車去醫院上班。

其實說起來,每天花在路上的時間來回就有兩個多小時了,醫生打算聽從前輩們的建議,在省醫院附近租個房子。不過他們休息都是輪休,根本沒有周末的概念,還沒空去找房子。

這天清晨,醫生便把自己的想法和淳戈說了。

「找個房子好,我也在琢磨呢,畢業需要蓋的章差不多都蓋齊了,等下禮拜就不用去學校了。」兩人下了公交車後,快步往醫院大門走去。淳戈聽了醫生的打算,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過我應該會直接住家里,就不陪你合租了哈!」

「好吧,那我自己住個小點的。」找人分攤房租的計劃破滅,醫生只好打消這個念頭。不過他也知道淳戈是為了陪他才住在宿舍的,他家離省醫院也就是二十分鍾的路程。

此時離醫院營業還有一段時間,整個醫院只有臨近大門處二十四小時開著的急診室有人。醫生路過急診室的時候,像是若有所感,回頭瞥了一眼,卻看到角落里有個穿著黑色唐裝的男人站在那里,那深色的布料上,隱約綉著一條赤色的紅龍,因為距離的關系,有些看不清那人的臉容。

「發什么呆呢?」淳戈見醫生並沒有跟上來,轉頭問道。

「哦,那里站著一個人,穿的衣服很奇怪。不會是哪個社團的coser吧?」醫生回過頭,戲謔地吐槽道。

「哪里?那里沒有人啊!」淳戈朝醫生方才看的方向,疑惑地看了又看。

「……別嚇唬人。」醫生無端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過他再扭頭看去,果然牆角下空無一人。他干笑了兩聲道:「呵呵,也許是我眼花了吧。」

「切,在講鬼故事嗎?」淳戈以為是醫生跟他開玩笑,報復他不跟他合租。畢竟這貨前科太多,想當年他們剛開解剖課的時候,那鬼故事講得那叫一個嚇人,簡直都被他講出心理陰影了!

醫生也沒多解釋,也許就是他看錯了吧。之後也沒有時間讓他糾結此事,等他們換好白大褂之後,就又開始了實習地獄,被主任指使得團團轉,樓上樓下地來回跑,只有在等電梯的時候才能喘口氣。

去超聲科取了主任要的片子,醫生趁著電梯沒來的時候掏出手機看看新聞,不過等他都翻了三頁了電梯還沒來,才反應過來這等的時間也太久了點,電梯間已經聚集了許多病人和家屬們,紛紛指責這醫院的電梯太不管用了,兩台電梯沒有一個下來的。有些人等不及去了另外一處遠一點的電梯間上樓,而更多的人還是等在這里。

想了想主任那雙殺氣都能比手術刀鋒利的眼睛,醫生決定還是走樓梯。他推開旁邊樓梯間的門,仰頭向上看著好像毫無終點的樓梯,想到他要爬八樓,總覺得腿都有些軟了呢!

不過自己選的道路,就算哭著也要走完。醫生苦中作樂地開始一邊爬樓梯一邊拿出手里檔案袋的片子,想象著一會兒主任會問他什么問題。

在有電梯的情況下,很少會有人走樓梯。所以當樓上傳來了向下走的腳步聲時,醫生詫異地抬頭看了過去。

一個穿著黑色唐裝的年輕男子正一步一步走了下來。他身上那件引人注目的黑色唐裝,在右手的袖筒處綉著一條暗紅色的龍,蜿蜒著順著他的袖子盤旋而上,張牙舞爪的龍口正對著領口,乍看上去這條龍就像是活物一般,馬上就要咬斷他的脖子。而他胸口對襟上綉著的那幾顆深紅色的盤扣,就像是黑夜中滴上去的幾滴血。這種詭異而又栩栩如生的綉品,實在是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甚至於忽略掉了對方的長相。

兩人一上一下,擦肩而過,當醫生回過神的時候,就只能低頭注視著對方的頭頂,目送著他下樓,直到再也看不見。

醫生呆呆地聽著對方遠去的腳步聲,心想當真有這么一個人啊!看來早上並不是他眼花了。也不知道對方是身體哪里不舒服才來醫院看病的,八成也是因為等不到電梯,才走樓梯的吧?

這只是個轉身就忘記的小插曲,醫生還隱約聽到樓下傳來一聲悶響,也沒太當回事。等他氣喘吁吁地爬到八樓時,卻接到了淳戈打來的電話。

「我在哪兒?我在八樓啊!電梯太慢了我沒等,直接爬的樓梯。主任是不是等片子等急了?我這就送去。」醫生以為淳戈是來催他的,連忙解釋道。結果淳戈在電話里氣急敗壞說的話,卻讓醫生大驚失色。「什么?你是說,剛剛電梯墜毀了?就是我們常用的東區的那個?」

電梯事件的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是因為電梯老化,又載了臨近承重點的乘客,所以導致墜毀。好在樓層並不太高,乘客大多是腰椎受傷,或者就是摔斷了腿,而又在醫院里面,搶救及時,並沒有危及生命的重傷。

醫生卻是一陣後怕,因為若是他剛剛沒有走樓梯的話,那么他肯定就會乘坐那個電梯了。

淳戈也覺得醫生命大,這件事也在醫院內部引起了恐慌,畢竟他們在醫院工作,每天至少都會乘坐電梯數次,這以後還怎么坐電梯啊?等到晚上他們下班回宿舍之後,醫院的qq群還在討論這事。

醫生決定今晚叫頓好的外賣來給自己壓壓驚,不過鑒於還要考慮房租問題,他還是決定只叫個披薩不要意面了。剛掛下電話,就看到對著電腦的淳戈臉色有點慘白。

「怎么了?今天差點摔斷腿的是我不是你哦!大不了明天我們一起爬樓梯吧!」醫生提議,旋即苦著臉道,「不過這意味著我們要再早十分鍾出門。」

「你不是說,今天那個電梯好長時間不下來,你才選擇走樓梯的嗎?」

「是啊,怕主任等時間長罵人啊!不過也多謝了主任的嚴厲,否則我肯定等電梯了!」

「估計你要謝的是其他人。」

「啊?」

「據監控室的人說,今天那個電梯那么久都沒下來,是有人在樓上按著電梯好一會兒,不讓電梯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