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冽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輕嘆一聲，對小一揮揮手，「把他帶出去好生葬了吧。」安插在小一身邊的影衛早就和他匯報了一切，證明了小一此時並未騙他。在方冽眼中，方凜雖然曾貴為九五之尊，但此時也只是一個影衛的玩物而已，而且還是那種用完後可以毫不留情毀掉的那種。

被篡位的皇帝是不能葬入皇陵的，方冽又想起以前種種方凜對他的好來，終究是沒有忍心將他丟棄在亂葬崗。

「是。」小一領命，依舊只是一個字，不肯多言。

怕方冽突然反悔，小一片刻不敢耽誤，連夜將方凜帶出皇城，行了一天一夜才敢停下稍作歇息。

小一沒敢找客棧居住，到郊外尋了戶人家借宿，說方凜是他兄長，身體一直不好，晌午在烈日下暈倒，已經暈了多時了。

那戶人家答應了讓小一借宿一晚，並且想給方凜找個大夫，小一再三婉拒後才肯作罷。

小一把方凜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這時方凜的臉色已經有了一些血色，又過了一會兒，方凜動了動手指，竟然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其實方凜喝下的並不是毒酒，而是被小一調換之後的可以讓人陷入假死狀態的葯，服用後狀態與死人無異，只是一天一夜後就會恢復過來。

「水……」方凜感覺喉嚨像火燒一般，無意識地呻.吟出來，他感覺此時好像身處一片火海之中，身上每一處都叫囂著疼痛，無論怎么努力都逃離不了這片火海。

突然，唇上覆上柔軟，一陣清涼緩緩流入，火海瞬間熄滅。直到唇上的柔軟離開，方凜才皺皺眉，努力地睜開眼睛。

「小一？」剛剛適應光線的眼睛此時還很模糊，方凜看到身旁讓他異常安心的模糊輪廓，有些不確定地叫道。

「嗯，是我。」小一探了探方凜額頭的溫度，常年握劍的手掌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沒有發熱。」

方凜沖小一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里並沒有絲毫喜悅。

「你也死了？是我連累了你……」

聽方凜這么說，小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對方凜心疼到無以復加。他想過方凜醒來後對他的態度，可能是埋怨，可能是憤怒，可能是憎恨，卻從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我們還活著。」小一想把方凜擁入懷中，可方凜看起來是如此弱不禁風，仿佛能輕易碰碎。

他覺得方凜該欣喜，可是方凜只是露出一個了然的笑，「不用安慰我了，我明明已經喝了毒酒，你親手遞給我的。我覺得死了其實也不錯，死之前我還擔心自己會掉進十八層地獄呢。」

小一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毒酒是他親手給他的，怎能讓他奢望還活著？

最後，他只能站在蠟燭下，「你看，我有影子。」

方凜像是大夢初醒般，迷迷瞪瞪看看小一，又看看地面上小一的影子，極其不確定地問道，「真的……還活著？」

「是，真的還活著。」小一忍著心下的酸楚，替方凜掖好被子，「睡吧，明日我帶你去我的家鄉。」

「嗯。」方凜聽話的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又睜開，「小一的家鄉……」

「我的家鄉很美，小時候我經常去河里捉魚……」小一努力回憶著為數不多的幼時的記憶，其實他並不記得這么多，只記得有條河，有座山，村口還有一棵老樹。

直到方凜入睡他才停住，方凜瘦了好多，他想著，以後一定要給方凜好好補補身子，最好能把方凜養得白白胖胖。

天明後，小一和方凜辭別了那戶人家，方凜身子還虛著，不能獨自騎馬，小一就把方凜攬在懷里，替他緩沖掉馬背上的顛簸。

翻過了山，涉過了水，終於，前方薄霧藹藹籠罩著一個村庄，仿佛世外桃源。

「你看，這就是我的家鄉。」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

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

見漁人，乃大驚，問所從來。具答之。便要還家，設酒殺雞作食。村中聞有此人，咸來問訊。自雲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此人一一為具言所聞，皆嘆惋。余人各復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數日，辭去。此中人語雲：「不足為外人道也。」

——《桃花源記》作者：陶淵明。無授權，侵刪！！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世外桃源，真是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