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硯緩步至他面前,福身下去:「錢夢硯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祁鎮的眼睛不曾離開書卷,淡淡道:「唔。坐。」
夢硯見朱祁鎮白凈的手指拾起一顆梅子放入嘴中,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便小心試探:「皇上見我著衣而來,難道不生氣么?」
「為何要生氣?」朱祁鎮放下書卷,露出微有倦意的臉龐,「明知你不會聽朕的,何必徒增煩惱。」
他的臉頰上,有青灰色的胡渣,褪去朝服,一襲軟衫,隨意地貼在他輪廓分明的身體上,令他看上去不羈而散漫。
「既然皇上知道我不會屈從,又為何執意要我前來侍寢?」
朱祁鎮沒有回話,而是冷冷地看著手邊的一枝玉蘭,用手掰下一瓣,揉捏許久。
「你,在朕面前不自稱臣妾么?」
夢硯明顯感覺到了朱祁鎮的慍怒,但她並不那么害怕,直著心腸道:「我雖名為皇後,但我心里,從來都不將自己當做皇後。皇後是皇上的妻子,帝王為君,帝後自然稱臣妾。可我實際上並不是皇上的妻子,如何自稱臣妾?」
朱祁鎮的眼中射出一道精悍的光,就這樣打在夢硯身上:「朕自第一眼見你之時,只覺得你溫順,時至今日才知道,原來你還善於詭辯。」
「做皇上的『臣妾』那必得滿足皇上您的要求,可我今日並不打算侍寢,所以不能稱『臣妾』。還請皇上見諒。」
從未有人與朱祁鎮如此爭辯過,反倒令他覺得有幾分意思,便順勢說下去。
「既然你不自稱『臣妾』,那為何要稱朕為皇上?」
夢硯並未想到朱祁鎮會如此細致地去揣摩她的問題,竟被問得一時語塞。
「因為……因為……夢硯並不會因為自己的喜惡,而褻瀆大明的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