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托想靜靜。他活了小半輩子，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顛覆的畫面，光是出去靜靜已經安撫不了他的心了，所以他很想讓清景把美貌的金烏借給他壓驚。

給不了一只，給幾根毛讓他收藏也是好的。

他摸著自己受驚亂蹦的心臟說：「我想帶黃金出去散散心。」

這點要求受到了毫不留情的打擊。沈老師從清景身後露出半張臉，用審視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遍，用一種詭異的語氣問道：「黃金？」是不是少說了個詞？

大陸的傳說、他沒見過面就開始憧憬的男神慵懶地倚在人類懷里，面色緋紅，眯著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問道：「黃金是誰？」

克里斯托在房里掃了一圈也沒看到那只金光燦燦的漂亮鳥兒，有點失落地問道：「那只金黃的鳥兒不在嗎？我覺得它長得就像一塊金子，所以私下給他取了個名字叫黃金。」

……沈老師真會招蛇引龍！

幸好這個小世界的龍都長得粗壯，還有四條大粗腿，沈老師肯定不會喜歡。清景小小地緊張了一下，也就放開心思，一手攬著沈屏山的脖子指給他看：「沈老師不就在這兒嗎？他姓沈，可不叫黃金，你這么叫我還當是叫我呢。」

黃金後面再跟個蟒字，可不就是叫他了嘛。

這個人類、這個人類……怎么會是他心愛的黃金鳥兒？克里斯托再次受到了打擊。他喜歡的金鳥其實是個冷峻可怕的獸人，還成了他最崇拜的傳說之龍的龍騎士，這兩個人半夜又在一起做這種事……他無法描述出此時驚濤駭浪的心情，舌頭就好像中了禁言魔法一樣，怎么努力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他再也不要金鳥了！不，他再也不要黃金了！

小龍轉身跑出了房間，房里的空氣頓時都甜美了不少。沈屏山終於打發了這個天天圍著「他的蛇精」轉的小龍，心滿意足地鎖上房門，把蛇精的尾巴重新掛到脖子上，寵溺地問他：「這回沒人打擾了，想要怎么樣都由著你。」

蛇精勾了勾尾巴，尾尖在沈老師臉頰上亂蹭，咬著唇瓣撒嬌：「我想看看你中間那條腿。」

金烏和普通鳥類不同，天生便有三足，第三只腿是長在了稍靠前胸的地方，形成三點支撐，站得格外穩固。腳趾也是前三後二的五只趾頭，有一只極小的趾頭長在腿骨上，爪尖尖利光潤，如同純金打造成的。

他既然說出想看，沈屏山就化出了金烏本相，變得比平常大了幾倍，站在床上尾羽便鋪到了牆邊，中間那只爪子向前伸出，抬到清景下巴邊，用爪尖勾了勾他，笑道：「你就是想吃鳳爪了吧？明天叫幾道本地特產的鳥類菜品，省得你整天饞了就想吃我。」

清景一低頭就叼住了中間最長的那根爪子，咬著且不撒嘴，堅決否認：「我要吃也吃翅尖、胸脯啊，爪子我根本不愛吃。當初營養師都說過讓我少吃這種骨頭硬的地方，會劃破粘膜的。這要不是你的爪子，我肯定不啃！」

他一邊說著不啃，一邊都快把爪尖啃破皮了。沈屏山偏過頭蹭著他的臉頰，雙翅張開撲楞了幾下，整只鳥都倒在褥子上，讓蛇精趴在自己柔軟、毛絨絨的肚皮上，雙翅和雙腿攏起，把他護到了懷里。

啃著啃著，那條腿就突然不見了。清景差點咬了舌頭，身子也不穩當，一頭扎到了堅硬光滑的人類胸膛上。那只正啃得香甜的爪子是再也找不回來了，只在他柔軟的腹部頂著一條光滑硬實的小短腿。

轉天一早起來，清景果然向旅館老板要了烤鳥肉。

夜里光是嘗到了點肉味，並沒能痛痛快快地吃下肚，反倒被人吃得差點起不來床。這更勾起了他對鳥類的食欲，雖然吃不了金燦燦香噴噴的沈老師，來幾只烤得金黃焦脆的家禽也不錯。

佣兵團的人剛剛下樓就聞到了餐廳里傳來的烤雞香氣，進去一看，他們團新招的團員就坐在餐廳一角的桌子上，捧個比自己臉都大的雞，啃得油光滿面。那副足以被吟游詩人傳唱的美貌面容被雞皮蹭得油亮，大口大口吞吃著雞肉，連骨頭都舍不得吐。

他肩上那只金烏鴉悠哉悠哉地趴著，時不時伸長脖子叼口雞肉，和主人一樣吃得歡快。

它不是只鳥嗎？一只鳥看到自己的同類被吃，就算不跟著難過，起碼也不要吃得那么起勁兒吧！佣兵團的幾位臉皮抽搐幾下，不知該怎么面對這對破壞了自己強大、神秘形象的主寵。

倒是清景沒那么多念頭，舔了舔嘴上的雞油，朝他們招手：「來吃早餐嗎？我還要了烤鴿子和鵓鴣、斑鳩、鵪鶉……這里的鳥真是太多了，而且便宜，我賣了他們幾朵玫瑰就換了這么多。」

玫瑰？這個世界當真沒有這個詞，清景把花拿出來給眾人一看，他們的臉色就都變了：「龍血花！」

這是當初龍族最喜歡的一種花，這種花能讓龍族鱗片變得更光滑厚實，還能提高龍皮的防御力。雖然現在大陸上已經沒有龍了，但那些龍騎士還是願意收集這種花妝點門面，也盼著哪天大陸上最後一頭龍突然出現，自己可以憑著這朵花討好龍。

旅店老板也做過許多年的龍騎士夢，現在年紀大了，騎不了龍，卻也還願意收集這種花擺在家里。他也不占便宜，大盤的烤鳥、燉鳥、炸鳥肉流水一般送上去，整個廚房都包給了清景，別人的早餐只有昨天剩的干面包。

清景吃得十分滿意，招呼他們同吃，可是佣兵團這些人哪兒吃得下？副團長看著烤小鳥就像看見金子一樣心痛，幽怨地問他：「你知道龍血花多么珍貴嗎？現在戰爭在即，大家都想要爭得龍的垂顧，要是有這種花在，說不定那頭傳說中的巨龍就選你了知不知道？」

不會，有沈老師在，只要能看到那頭傳說中的巨龍，它就得跟我走一趟。

清景並不覺著這是浪費錢，一口咬斷了雞腿骨，臼齒咬著慢慢往里咽，拿沾滿油的手撕著鷓鴣肉喂沈老師。那朵粉絲送的川棱花就像普通花草一樣隨手放在桌子上，濃郁芬芳的香氣惹得克里斯托直流口水。

可是看到那朵花旁邊拖下的一抹金色尾羽，小龍什么念頭就都消了，腦海中不由得又浮現了前一晚見到的畫面。他有了龍騎士之後，也要那么騎嗎？血脈傳承的記憶里沒有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