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正式的竿禮，寧玉瑤還是第一次見，而且及竿禮這么隆重的也只有在權貴富豪之家才能見到，平民家庭有時候不僅不取字，連竿禮都是馬馬虎虎的糊弄了。

安卉縣主為霍菡嫣象征性地正笄之後，霍菡嫣就起身回到閨房，安卉縣主從有司手中取過衣服，與霍菡嫣一起去房內更換與頭上盡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霍菡嫣著襦裙出房後，然後面向霍丞相和霍夫人行正規拜禮，有司奉上發釵，輔國公老夫人接過，走到霍菡嫣面前，高聲吟頌祝辭曰：「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安卉縣主為霍菡嫣去發笄，輔國公老夫人為霍菡嫣簪上發釵，安卉縣主幫霍菡嫣象征性地正發釵，有司奉上釵冠，輔國公老夫人接過，走到霍菡嫣面前，高聲吟頌祝辭曰：「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安卉縣主為霍菡嫣去發釵。

等三加三拜之後，當霍菡嫣身穿隆重的大紅色大袖禮衣、頭戴繁復高貴的九翠四鳳金釵冠面朝賓客窈窕而立，眾人都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氣，好美啊！

這位霍府嫡小姐極少參加各種宴會，很是低調，聽說平日里去上香什么的都是戴著帷帽或者面紗，所以在這之前，沒有多少人見過她的真容。

輔國公老夫人面容沉靜，不理賓客的驚艷，向著西邊，安卉縣主奉上酒，霍菡嫣轉向北，輔國公老夫人接過禮酒，走到霍菡嫣席前，面向霍菡嫣，念祝辭曰：「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霍菡嫣行拜禮，接過禮酒，輔國公老夫人回拜，霍菡嫣入席，跪著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後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將酒置於幾上，有司奉上飯，霍菡嫣接過，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一點，霍菡嫣拜，輔國公老夫人答拜。

霍丞相看著盈盈而立，艷麗無雙的閨女，位高權重的他也不免一陣感慨，曾經在自己跟前牙牙學語的軟軟糯糯的小丫頭已經可以談婚論嫁了，懷念的心思一轉而過，雄厚的聲音念祝辭曰：「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假，永受保之，賜字昭婉」

霍菡嫣靜心聆聽，在父母說完後答：「兒雖不敏，敢不祗承！」，對父母行拜禮。

霍丞相面向全體參禮者宣布：小女笄禮已成，感謝各位賓朋嘉客盛情參與，並與霍菡嫣向全場再行揖禮表示感謝，至此，笄禮結束。

「哼」。一片吸氣聲和贊嘆聲中的一聲冷哼讓寧玉瑤好奇地轉過頭，實在是那聲冷哼太突兀，又離寧玉瑤近。

發出冷哼的是一位十四五歲的姑娘，打扮極為華麗，長得也很美艷，只是此時面上的嫉恨破壞了本來姣好的相貌。

那姑娘身旁的丫鬟小聲勸道：「二姑娘，姨娘交代了，您該過去祝賀大姑娘，待會兒宴席的時候，您可千萬別板著臉。」

寧玉瑤收回視線，原來是菡嫣姐姐的庶妹，看這樣子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霍菡嫣的丫鬟們領著賓客去宴會廳，當然，那些重要的貴賓自然是由霍老夫人、夫人等主人家帶去主席。

霍菡嫣很快走過來拉著寧玉瑤的手，熱情的說：「瑤瑤餓不餓？我們也去入席吧，吃完宴席我帶你去我的院子里。」

丞相府有兩個宴會大廳，一個招待男賓，一個接待女客，寧玉瑤她們去的自然是招待女客的那個，就在剛才舉行及笄儀式的禮廳旁邊。

霍菡嫣拉著寧玉瑤走向第二主桌，就坐在自己身邊。很快，剛才那個對霍菡嫣冷哼的霍家二姑娘也帶著一個面容驕橫的姑娘坐到這一桌來，霍菡嫣蹙了蹙眉，不過還是沒有說什么。

「一個四品官的女兒也坐到這一桌來，大姐你還真是不怕掉價！」霍嘉穎冷哼一聲，看到自家大姐今日的及竿禮這么隆重，心里的嫉妒早就是郁結於心。

霍菡嫣沉著臉，淡淡道：「我們霍家是也是耕讀之家起勢，父親一直教誨我們要記得這一點，不要忘本，莫不是二妹又忘記了？還是不認同父親的話？要說掉價，瑤兒妹妹可也是寧府嫡長女，自然不是你能比的。」

「你……」霍嘉穎氣得差點想掀了桌子，可是，她，不敢。

一來今天賓客滿堂，她要敢鬧事祖母和父親一定不會輕饒了她，二來丞相府嫡庶分明，真要計較起來，霍菡嫣作為嫡長姐，別說只是指出她是庶女這個事實，就是教訓她一頓也是正常的，只是讓她驚奇的是這個長姐一向溫和，或者說對她們的挑釁很不屑（當然，霍嘉穎是絕不肯承認這一點的），每次她都背著父親故意發難，霍菡嫣都不予理會，最多轉身走人，今天這是怎么了？

桌上的其他幾位南宮家姑娘、表姑娘也愣住了，她們從沒想到在府里一向清高、對她們總是淡淡的霍菡嫣發起火來說話這么狠絕。

她們不知道的是，霍菡嫣對寧玉瑤可比府里的弟妹、堂弟妹更親近，而且今日寧玉瑤是她請的客人，霍嘉穎如此無禮，不是當眾打她的耳光？平常不屑於理會她們，還真當她是可以隨意揉捏的軟包子了？

崔翩翩看情勢不對，這位霍府大小姐不像霍嘉穎說的那么懦弱好欺，趕緊在桌子下拉了拉霍嘉穎的衣襟，崔翩翩自然是及其厭惡霍菡嫣的，自家的長兄，也就是崔業勤被丞相府好暗中一頓收拾之後，霍丞相還專門找上門來勒令定國公好好教育一下崔業勤，結果就是定國公大怒，差點一怒之下將崔業勤和崔翩翩的姨娘直接送到庄子上去，眼不見心不煩。

至於崔業勤本來就被收拾之後，又被定國公打了一頓板子，被嚴禁在家。就連崔翩翩都受了影響，定國公每次見她都是一副僵硬的表情，府中下人見李姨娘失勢，隨著風向而動，更可惡的是自己的嫡母，現在也是強硬了起來，一番威壓讓崔翩翩恨得牙咬切齒。

霍嘉穎很快反應過來，忿忿地「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寧玉瑤年紀小，又是每日練舞之類的，從來就沒想過要節食什么的心情非常好，吃得是津津有味，話說丞相府大廚的手藝還真不是蓋的。

霍菡嫣看著一旁添堵的人，本來心情還不是很暢快，只是看寧玉瑤吃得這么香，突然覺得自己也餓了，感覺那些菜餚的味道比平日好了數倍不止。

桌上的其他女孩可不敢這么吃，每道菜都是淺嘗而止，然後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就怕這會兒吃得開心了，回去後後悔得恨不得全給吐出來。她們只能羨慕地看著吃相優雅、卻是連續作戰的霍菡嫣二人。如果這兩人胖一點，她們還能心理平衡性一些，甚至「酸」上兩句，可是……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霍佳穎的姨娘陳氏看到自己的女兒吃癟，本來就不爽，看到兩人的樣子，正好找到發泄點，提高了聲音笑道：「喲，這倆姑娘吃的真香，瞧瞧，筷子都沒放下過，呵呵。」

坐在主桌上的霍二夫人側過身瞄了她一眼，一臉驕傲地說道：「能吃是福，偏偏寧姑娘和我們家嫣兒天生就有吃的資本，一不缺銀子，二不長肥肉，不像有的人吧，就算只喝水都能長的圓咕隆咚的。」

旁邊有夫人忍不住掩著嘴笑，圈子里誰不知道這位霍二夫人快人快語，而且最是護短？那「圓咕隆咚的」不就是暗諷陳姨娘母女了？聽說霍丞相的這位貴妾所有的鞋子都是高底的，就是為了拉長身高，看起來沒有那么圓。

「……」陳姨娘氣得咬咬牙，可惜說話那位不是她能得罪的，她……只是個妾呀，再「貴」的妾還是個妾，而霍二夫人是霍菡嫣二叔的夫人，霍二叔官拜禮部尚書，又因為霍二夫人只生了兩位公子的緣故，直接把霍菡嫣當成自己的閨女對待，自然是不能容忍一個姨娘大放厥詞。

霍夫人連忙出來打圓場：「弟妹說的是，能吃是福，要是嫣兒能日日都有這么好的胃口。我也不知道多開心，這用飯啊，還真得跟小孩子一起，看著就香。」

「可不是？我年輕的時候，最想做的事就是嘗遍天下美食，可惜現在老了，太燙不行、太冷不行、酸了倒牙、辣了嗆口，胃口是大不如前呢。」霍老夫人也哈哈笑道，她真的是很火大，早年她怎么就看中了這么個眼皮子淺、又蠢笨的陳姨娘呢？瞧瞧今天這些不愉快的事都跟她們母女倆有關。

再說了，今天可是嫡孫女霍菡嫣及笄的大日子，陳姨娘如此針對霍菡嫣，老夫人哪能不生氣？平日里陳姨娘母女酸言酸語，霍老夫人念及自己曾經給了陳姨娘做嫡妻的希望，最後卻是拗不過兒子，只能讓她為貴妾，總覺得有些愧疚。也就睜只眼閉只眼，沒想到縱得她們如今這么不分場合，沒有規矩。

陳姨娘同霍丞相自小就認識，本是霍老夫人給霍丞相看好的妻子，不想霍丞相執意求娶了霍菡嫣的娘連氏，陳姨娘後來雖然還是如願嫁給了霍丞相，卻只能成了貴妾。

陳姨娘最怕的就是霍丞相和霍老夫人，而且整個丞相府也就老夫人會護著她點，這會兒見老夫人如此態度，也知道自己若是再敢鬧出一丁點動靜，絕對沒有好果子吃，趕緊著閉嘴了。

而陳姨娘心里現在也是不敢得罪霍夫人的，她早就在心里為自己的女兒霍佳穎打算，原來是一次霍佳穎出去游玩，偶遇大學士府嫡長孫章毅，自此便成為霍嘉穎心心念念的人，只不過大學士府倒是能夠看中了霍菡嫣，至於霍佳穎，就算是知道了之後，也只能說推辭說一句：「家中規矩，絕不娶庶女。」

主要是章家還是最重規矩的書香門第，章毅作為唯一的嫡長子，自然是不能婚娶庶女，如果霍嘉穎沒有嫡女的身份，即便能帶著豐厚的嫁妝進唐大學士府，也只能為妾。

為了能將霍嘉穎許給章毅，陳姨娘使出渾身解數討好霍丞相，將無意中得到的珍貴的拓本都獻了出去，只希望把霍嘉穎認到連氏名下成為嫡女。

而一旁的寧玉瑤一點沒有受到影響，依舊吃得歡快。只是霍夫人說話的時候，她好奇地看了過去。果真是大美人啊。霍夫人連氏看起來頂多三十出頭。可是，寧玉瑤知道霍菡嫣的嫡親哥哥霍舒翰已經都二十歲了，看來真是保養得到啊。

霍夫人連氏可能是因為出自世代將家的緣故，五官的輪廓比大齊女子柔弱的線條要深，更立體，看著就是不一樣的風情。相由心生，霍夫人看起來就是一個開朗明快的女子，性格上應該跟霍菡嫣差不多類型，精明又大氣。

霍夫人感覺到寧玉瑤在看她，也看了過來，還暖暖一笑，那笑容明媚又溫暖，讓人生喜。

霍菡嫣見寧玉瑤呆怔了片刻，笑道：「我娘是不是很美？所有人都說她不像我們兄妹倆的娘，倒像是姐姐。」

寧玉瑤「嗯」了一聲：「菡嫣姐姐也漂亮，很像霍夫人。」霍菡嫣長得六分像連氏。還有四分，據說像霍丞相，她是幾個女兒里長得最像霍丞相的，這也讓霍丞相越發視她為掌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