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這,能不能算是一個吻呢?(1 / 2)

冷宮歡 冷青衫 2558 字 2023-03-08

這兒四周都是高聳厚實的牆,只是關上了那道鐵門,已經完全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一切都被隔絕開,連陽光似乎也是,我跟著他們兩往里面走,不過一會兒也覺得手足冰涼。這里的守衛十分嚴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甚至到了里面的大牢,還有層層把關。

不過,似乎是季漢陽提前打了招呼,這些人都沒有盤問,只是遠遠的看我一眼,便放行了。

走到一處牢門前,那兩個獄卒走過去打開了牢門,然後停下了腳步,對我說道:「請進。我們會在門口守候,有什么事請盡管叫我們。」

我向他們道謝之後,便走了進去。

這里面又是一條很長的長廊,一邊是完全厚實的山牆,而另一邊則是幾間被隔開了的牢房,但是沿途走過去,牢房都是空的,我正有些疑惑,他們是不是弄錯了,卻在走到最後一間牢房的門口,看到了里面那個熟悉的身影。

牢房的木柵都有粗,橫四豎二十八,排得密密麻麻,我差一點就看不見那個消瘦的身影了。慢慢的走過去,扶著木柵,輕聲叫道:「厲老夫子。」

那個人輕輕一顫,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果然是厲子良!

他原本斑白的須發已經完全變得雪白,但看起來精神倒也並不差,似乎也並沒有受過刑,所以身體倒還健康,站起來走到柵欄面前的時候,動作也還算敏捷。

「夫子,好久不見。」

我說話的聲音很怪異,他立刻也聽出來了,看了看我,然後說道:「難得,姑娘帶著傷,還來看望老夫。」

我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雖然不差,但作為南方學術界的中流砥柱,還是二皇子的外公,被關在這里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似乎感覺到我心中的嘆息,他微微一笑,說道:「皇帝對老夫也算格外開恩了,否則,就依照老夫當初在南方的那些言論,十個腦袋也不夠他的帝王刀砍啊。」

他這話說得豁達,但「帝王刀」三個字,卻道出了他心中的堅持。

我淡淡笑道:「夫子果然是有一身錚錚鐵骨。」

「不知姑娘今天獨自一人來到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有什么目的?總不會是真的特意為了看望老夫而來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忍著口中傳來的陣陣隱痛,說道:「我聽聞夫子少年時,曾游歷四方,與家師在泰山論學,後來兩人便分道揚鑣,一個北上,一個南下,學術見解也是南轅北撤,爭鋒相對,並且從此不再相見。」

厲子良傲然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可是,夫子與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卻說,你與家師神交已久,數年前甚至曾想要前往北方與家師一晤,這話,豈不是自相矛盾?」

厲子良看了我一眼,目光一下子變得精明起來,沉默了許久之後,他慢慢的捋須微笑道:「不愧是岐翁的徒弟,過目不忘過耳不忘,目光如炬明察秋毫。」

我毫不理會他的奉承話,直言道:「夫子為什么會想要前往北方與家師會晤?」

厲子良已經看出我今天來這里的目的,他頓了頓,目光稍稍有些游移的看向了周圍,我理會到他的擔憂,於是說道:「夫子放心,今天我來這兒,是有人安排的,不會有人別人知道我們談了什么。」

他點了點頭,然後慢慢說道:「若論我與你師父的交情,自然不必說,只是我說過,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與他若只是和在泰山論學的時候一樣,只怕是一輩子都要各居南北,老死不相往來。可是,大概是十年前,你的師傅突然給我寫了一封信。」

我急忙說道:「師傅在信上說什么?」

厲子良稍稍回憶了一番,然後說道:「你師父在信上說,突然有一些見解,急待與我相論證,但他現在當時俗事纏身,無法離開北方,於是邀請我北上,與他晤面。」

我忙追問:「師傅有沒有跟你說,是些什么見解?」

「沒有。」厲子良輕輕的搖了搖頭,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又說道:「不過,你的師傅似乎料到我會回絕他,竟然又在信箋的背面寫了一句話。」

「什么話?」

「若君立於吾地,其意何如?」

若君立於吾地,其意何如?

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場上,你會怎么想?

師傅為什么會突然在信箋的背面說這句話?他是希望厲子良能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考慮?

厲子良淡淡笑道:「我與你師父雖然從來見解都不同,但是這句話倒是深得我心,後來想了想,大概你師父是真的有什么要緊的事,或者有什么見解與我所提倡的學術相符,才會那么突兀又急切的邀請我北上,所以我當時考慮了一番,也打算赴約。」

可是,還沒來的及,師傅已經出事了。

這句話一出現在腦海中,我一下子驚了起來。

厲子良還沒來的及北上,師傅已經出事了?!對啊,我從來都認為師傅家中走水是意外,奪取了他的生命,可我從來沒有想過,也許師傅的死,不是意外呢?

有沒有可能,是他那段時間所研究的那些學術,出了什么問題,又或者,影響到了什么人的利益,當他們發現他甚至和厲子良有了來往,害怕他們之間結成聯盟,會造成更壞的影響,所以索性在那個時候制造了意外?!

師傅的研究,又到底會影響到什么人的利益?

背後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我一下子覺得手腳癱軟,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急忙伸手扶住了那粗壯的木柵,上面的木刺立刻扎進了手心,傳來了一陣刺痛,讓我咬緊了牙。

厲子良也看出了我的異狀,急忙道:「鳶青姑娘?」

我自己也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都好像停止流動了一般,臉色一定蒼白得可怕,但我還是撐著勉強向他做出了一個微笑:「沒事。」

厲子良看著我:「鳶青姑娘,你為什么突然要問這件事?是不是當初岐翁他——」

我急忙打斷他的話:「夫子,這件事,你既然也不知道,就一直不知道吧。」

他看著我那么急切的打斷他的話,而且眼神也顯得十分嚴厲,大概也意識到了事件的嚴重性,沒有開口答應,卻也沒有再說什么,過了好一會兒,等我慢慢的回復了平靜,他才輕輕道:「姑娘,老朽還想知道,亦君他——」

我想了想,回答他道:「他很好。」

「皇上沒有為難他?」

「他畢竟是雙月皇後的兒子。」我淡淡的說道:「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

我說這句「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沒有提起楚亦君已經認回了楚懷玉為父,雙月皇後的貞潔之名不保,將永遠在史冊上留下一個兩朝侍君的罵名,是因為厲子良畢竟已經是個垂暮老人,又身陷囹圄,沒有必要再讓他傷心,背負更多。

「這就好,這就好。」

厲子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喃喃說道:「老朽還一直擔心,他會因為先皇的關系,而與自己的生父兵戎相見,那樣可是弒父的彌天大罪啊,他也必將留下一世罵名。幸好,幸好是如此啊。」

看著他欣慰的樣子,我心里微微有些發苦,對他說道:「夫子,我不能在這里久留,也不能常來看你,希望夫子能保重自己,將來,必有守得雲開見月明之日。」

「多謝鳶青姑娘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