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捉蟲子)(1 / 2)

[末世]葯師 指尖葬沙 2358 字 2023-03-08

小姑走後,陸櫻利落的翻身下床換衣,許是之前的夢魘作祟,一邊穿衣,她的腦海中卻不自覺地浮現出這具身體原主的身世來。

要說這原主的身世也算可憐,雖然以現在陸櫻的眼光來看,全沒到活不下去只得輕身地步。不過每個人的心性、生活閱歷不同,遇事做出的選擇自也不盡相仿。更何況,若沒有原主的一時想不開,她恐怕也難有這樣一次死而復生的機會。所以,對於原主之前的種種,占了人家身體的陸櫻向來不加詬病。

原主原本父母雙全,雖因是個女孩,不得家中爺奶的眼,父母卻對她疼惜有加,甚至因為擔心她在家受爺奶哥嫂的白眼,直接凈身分家。分家之後,一家三口的日子雖過得清貧,但原主從小到大卻幾乎沒吃過什么苦。這對父母也是真的十分疼愛這個難產幾乎死在腹中的孩子,極盡自己所能的呵護著這個孩子一點點長大。這也是為什么陸櫻在這具身體上找不到一絲鍛煉過的痕跡的原因,在原主的記憶中,父母除了讓她好好讀書保重身體,哪怕是想灑掃、洗碗這樣細碎簡單的家事,也都是不讓她沾手的。十多年來,在父母的過度保護下,原主過得可謂平安順遂。大概也因著如此,陡然間失去父母的依靠才會對她造成那樣近乎毀滅性的打擊。

那場給與原主致命性一擊的車禍發生在一個絕對稱得上美好的日子里,那天上午原主收到了自己心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一直勤儉持家的父母決定帶著他們優秀的女兒出門下館子作為慶祝。這段記憶在現在陸櫻的腦海中是那樣的鮮明清晰,甚至還泛著微微的暖意,足可見原主當時的心情有多滿足,多歡欣雀躍。

可怕的車禍發生在一瞬間,而車禍的過程在原主的記憶中是一段空白,顯然當時她在車禍中失去了意識,而待她清醒,首先進入她視野的卻是那對一年只在年關才會見上一次面的爺爺奶奶,也是到這時她才知道原來他們出了車禍,也才知道她的父母為了護著她,在送往醫院的途中便已經離開了人世。

原主在了解到事實的那一瞬間,只覺天塌地陷,整個世界都變得黯淡無光。

那之後的記憶非常混亂,零碎的,都是些怪誕的片段。

有那對爺奶罵她是喪門星時扭曲放大的臉孔,有親眷為了她爸媽的巨額賠償金假意要撫養她的虛偽臉孔,也有賠償金被分食殆盡那些親眷推三阻四光怪陸離的嘴臉……

記憶的最後,是被用膠紙封上的門窗以及一盆正在悶燒的黑色木炭。這幅景象對現在的陸櫻來說並不陌生,因為她死而復生時,睜開眼看到的便就是這樣一幅光景。只不過記憶中被膠紙封死完好的窗戶,在她醒來的時候被不知哪個小孩用石頭砸出了一個窟窿,這才使得她沒有在蘇醒的下一刻就再次陷入窒息。

回憶到此,有關原主的身世以及最後寧靜卻悲慘的收場,陸櫻雖不加詬病卻終究還是有那么點怒其不爭的意味在。畢竟原主明明是可以有別的選擇的,可以過得不那么卑微,加在一眾親眷里委曲求全的。

在這個時代,無論男女,只要年滿十八周歲,在律法上便可算作為一個獨立的成年人,可以自立門戶。這是陸櫻從原主的記憶中了解到,是這個時代的人的常識。這也就是說,原主完全可以不顧那對爺奶嘴里的『一個女孩子帶這么多錢在外不安全』的言論,也可以完全不理會一眾親眷所謂『還在上學就還是孩子需要人照顧』的民族傳統,她可以拿了父母的賠償金然後按照這個時代人的正常流程,讀書,找工作,而後結婚生子。

失去父母的傷痛雖痛,但終究是一時的,時間久了,那道傷口終歸會有被撫平的一天。

只能說,原主就如同師傅葯草屋里精養的千年冰芝草,受不得一點風雨。

她的父母在世時對於她的百般呵護無疑是出於至深的愛,然而在他們身故以後,他們過度滿溢的愛卻化作利刃,成了殺死他們女兒的幫凶。

但無論如何,受益者終歸是現在的她,陸櫻吁了口氣,沒有放任自己再想下去,套上外套,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房門一開,小姑罵罵咧咧的聲音更加清晰,陸櫻徑直往衛生間走,只當耳邊風。

然而,夾雜在這罵聲中的另一個聲音卻容不得她忽視。

「姐姐。」脆生生的帶著奶音。

原本面無表情的陸櫻,神情立刻柔軟了下來:「嘟嘟已經起來啦,餓不餓?」側身沖坐在客廳兒童椅上正努力探頭瞅她的小家伙問。

「恩。」小家伙立刻用力點了一下頭,咧開嘴對陸櫻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米牙,白胖的臉頰上陷進去兩個深窩窩。

陸櫻也笑,道:「姐姐馬上給你做好吃的。」這么說著,她便匆匆進了衛生間洗漱。

嘟嘟現在還在睡兒童床,昨晚上她小姑在家,兒童床便搬去了主卧。她小姑是做銷售的,見天的晚歸,三不五時的出差,所以嘟嘟大部分時間其實都是跟著她這個姐姐睡在狹窄的客卧的。

說起來,也許就是因為昨晚嘟嘟沒有同她睡在一處的關系,所以她才會夢魘吧!

刷完牙,洗好臉,陸櫻隨意瞥了眼對面半身鏡中映出的自己,黑色的長直發已近及腰,鮮少打理的緣故,發尾略有些毛躁枯黃。額前的劉海蓋過了眉毛,將那張本就不大的臉孔遮得所剩無幾,露出的部分,膚色極白,五官因籠罩在劉海的陰影里,顯得模糊不清。黑色的打底,灰黑色的外套,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陰沉沉的。

五年深井水牢的囚禁折磨畢竟在她的靈魂深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痕,過分晦暗的過去,哪怕已經過去兩年,她卻仍無法安然的接受鮮亮的色彩。太過刺眼了,會刺傷她,讓她感到無所適從,感到不安全。

這具身體與她上輩子的幾乎一模一樣,一樣的臉孔,一樣的小骨架,不高的個頭,只她原來的身體要比這具結實很多。常常便會讓她生出這原原本本便就是她原來的身體的錯覺,對於那段深入骨髓的過往也便更難忘卻了。

洗漱完畢,出衛生間左轉幾步就是廚房。

套上圍裙,陸櫻打開冰箱掃了一眼里頭的食材,時間有些趕,她便只拿了一盒牛奶一個雞蛋以及一小把韭菜,又從下面的櫃子里拿出一袋面粉。

小姑家廚房里用的是電磁灶,還記得初次進廚房那會兒,面對完全陌生的器具,陸櫻也是一陣手足無措。原主從未做過家事,記憶里倒是有電磁灶這個東西,卻尋不到半點有關使用這東西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