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胳膊細腿蠻腰，你倒是告訴我哪里有肉，胸部有肉嗎？」

葉夢一拳捶在她肩上，「你還是不是我小叔，說話能不能注意點。我睡覺了，你滾吧。」

「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葉仲謙臨走前又幫她量了次體溫，體溫正常，他才放心的離開。

——

白天睡太多，葉夢這會兒完全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受極了。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她以為是葉仲謙落下東西了，跑去開門，門外站著的卻是莫紹庭。

「你你你，你怎么來了？」

葉夢激動的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我小叔剛走，你早來一會兒就要碰到了。」

「我看到他走了。」

葉夢敗下陣來，感情早在下面等著了。

「雖然是你小叔，可畢竟男女有別，以後還是需要注意些。」

葉夢雙手撐在門上，不讓他進，「剛才小叔幫我量過體溫，很正常，謝謝你這么晚還來關心我，時候不早了，你請回吧。」

莫紹庭摸了摸下巴，低聲道，「讓我進去。」

「不，太晚了，不方便。你不也說男女有別嗎！」

莫紹庭覺得她的動作可愛，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微笑，很輕松的掰開了她的一只手，走了進去。

葉夢郁悶壞了，「都說不方便了，你還進去干嘛？是我隨隨便便帶男人回家，還是你隨隨便便闖進人家家里。」

「聽上去似乎一個意思。」

葉夢氣地無話可說。

這人直接走去了她的卧室，像自己家似的，打開了她衣櫥的門，沒找到自己的衣服。

「你找什么？」

「我的衣服。」

葉夢臉都綠了，「你的衣服怎么會在我房間！」

莫紹庭摸著鼻尖，很認真的說，「江睿上次拿來的衣服，全是請巴黎設計師量身定制的，很貴，在哪里？」

「客房。」

葉夢說完就後悔了，因為這人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好似在嘲笑她的愚蠢。

沒一會兒，莫紹庭從客房拿出了自己的睡袍，洗漱用品，直接進了浴室。

這算什么？葉夢氣地爬上了床，整個腦袋埋進了被子里，可還是能聽到浴室里傳來的潺潺水聲。她甚至想到給小叔打電話，去他那兒混一夜。

莫紹庭從浴室出來，看到被子底下那小小的一團，嘴角又情不自禁的揚了起來，連自己都沒發覺，那弧度有多深。

他剛在床上坐下，葉夢便從被子里里鑽出頭來，悶悶的說，「你去客房睡，我感冒，會傳染給你的。」

「會傳染一早就該傳染了。」

葉夢想到那天早上醒來，身體蜷在他懷里，可惡的是他還沒穿衣服，臉頓時就紅了。

莫紹庭在床上睡了下來，長臂很自然的將她擁進了懷里。她想掙扎，想推開，卻有些貪戀他身上的溫度和氣息。女人，是不是都這樣，一步一步的沉淪。

算了，既然已經開始沉淪，就這樣沉淪下去吧。葉夢往他懷里鑽了鑽，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他卻悶哼一聲，粗啞的聲音警告，「別亂動。」

女人都是缺乏安全感的，她曾一度以為找到了世界上最溫暖的懷抱，卻沒料到那幸福如曇花一現，徒留下痛的記憶。此時此刻，在莫紹庭的懷里，一個還不那么了解和熟悉的男人，她卻覺得在他身邊，仿佛不會有任何人可以傷到他。

那一夜，睡得很安心，就連夢里，都是極其滿足的。

所謂愛情，興許真沒那么重要。

——

第二天清晨醒來，她覺得神清氣爽，頭不疼了，心情都是似乎好多了。身邊的男人睡得正熟。從未細致的觀察過他，有時候閉上眼睛努力拼湊他的樣子，卻發現怎么都拼不出完整的樣子。

一直覺得他長得很好，此刻細細的去看，五官可謂是精致絕美，從眉毛到鼻子，到嘴巴，找不出任何需要修飾的地方。這樣的男人，跟他生個孩子，此生都無憾了吧。

葉夢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頭，怎么胡思亂想這些。

她的動作驚醒了他，他睜開眼睛，睡眼惺忪。

「醒了？」早晨慣有的磁性聲音有種說不出的性感。

葉夢轉過身去，不敢再看他。「早醒了，我還要上班，得起了。」

他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的腰，嘴巴湊到了她的耳邊，「請兩天假吧，等身體徹底康復再去上班。」

「不行，昨天已經請一天了。」

他靠得太近，葉夢渾身都不自在。

莫紹庭松開了她，「你去洗漱，我去做早餐。」

他下了床，她才放松了心情。

——

葉夢洗漱好出去，他正在廚房煮粥，那背影看上去像極了居家男人，葉夢拍拍自己的腦袋，怎么能把這么冷漠的男人想象成居家好男人。

「冰箱里沒什么食材，晚上一起去超市吧。」

葉夢撇嘴，「我從不在家吃飯，晚上去我小叔那里吃。」

莫紹庭皺了下眉，「現在不一樣了，以後少去，我做給你吃。」

莫紹庭把粥盛好，「過來吃吧。」

看他只盛了一碗，她問，「你不吃？」

「我待會兒洗漱好再吃，不用上班，不急。」

葉夢激動了起來，「待會兒吃什么意思？你不走？」

「不走。」

「這是我家呀，我不在家，你憑什么一個人在這里？你以為你是我的誰？」

他瞥了她一眼，臉上有一絲不悅，沒有作聲。

葉夢埋頭吃粥，也不再說話。莫紹庭坐在身旁看著她，一碗粥喝下去，吃得很不自在。

「我吃完了，要去上班了，你……」

「我也走，一起去盛庭。」

莫紹庭去換了身衣服，拿著車鑰匙率先走出了公寓。葉夢能感覺到他生氣了，可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從公寓到盛庭，很近的距離，為免他更生氣，葉夢選擇坐他的車。

——

一天的工作都有些渾渾噩噩，心不在焉。

潘姐擔心的問，「夢夢，你生病還沒好吧，要不先回家休息吧，你的工作我幫你完成。」

葉夢感激的搖頭，「不用，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葉夢不光沒提前離開，還加班把昨天落下的工作全補上了。連小叔給她打電話讓她去吃飯，她都以加班為由拒絕了。

蘇沫下班經過辦公室時，看到葉夢還沒走，她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生病了還在加班？」

葉夢站起身打招呼，「總編好。」

蘇沫笑著點頭讓她坐下，「生病了就早點回家休息吧，事情可以留到明天做。」

「謝謝總編關心，我就要做好了。」

「有你這樣認真的員工，真是公司的福氣，好好努力。」

蘇沫說完並沒有離開。

葉夢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笑著問，「總編還有事嗎？」

「你有男朋友了嗎？」

葉夢情不自禁想到了莫紹庭，她在心里鄙視自己，她和莫紹庭哪里能稱得上男女朋友。

「沒有。」

她又問，「沈向飛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葉夢愣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我和他不合適。」

「感情這東西，不是只有相處之後才知道合不合適嗎？連個機會都不給，對他太殘忍。我和沈向飛認識這么多年，身邊追他的女人從來沒斷過，可卻第一次見他對一個人這么上心。連見你一面都小心翼翼的，看著真叫人心疼。」

蘇沫見葉夢無動於衷，便不再多說，「感情的事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我不方便指手畫腳，只是希望你好好考慮，如果可以，給他一個機會。」

——

葉夢下班回家，家里空盪盪的，一片冷清。冰箱里什么都沒有，廚房里只有米。淘了米煮粥。

閑著無事，她把家里全部打掃了一遍，累得滿頭大汗，卻覺得充實。

鍋里的粥也好了，盛了一碗出來吃，卻怎么也沒有早上吃的那味道。相同的米，相同的鍋，不同的人為何會煮出不同的味道。

有了比較，越覺的難吃，全部倒了，一口都吃不下去。把廚房里的鍋碗全部重洗了一遍，連灶台和地磚都抹得一塵不染。

去浴室洗了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她又起床折騰，把床單被套全拆了洗，換上了新的。

一陣瞎折騰，眼看著都凌晨了。她想她一定是瘋了，她竟然在聽外面的聲音。後來不知怎么睡著了，第二天華麗麗的遲到了。

連續幾天，她幾乎每天重復著這樣的狀態，在家瘋了似的做家務，上班時卻萎靡不正的樣子。

潘姐都察覺出她的異樣，問，「夢夢，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沒有。」

「那你怎么每天都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我還以為晚上折騰的呢。」

葉夢紅了臉說，「我只是最近有點失眠。」

潘姐拍拍她的肩膀，「夢夢，別怪潘姐說話直，你不小了，有些事也該懂了，到了這年紀，該找個男朋友了。長得這么好，每天窩在家里，到哪里去找男朋友，要多出去交際才行。」

這時，美術編輯曉薇在旁邊插嘴道，「夢夢，我今天晚上正好去參加一個聯誼活動，你也一起去吧，對象可都是事業單位的在編人員。」

同事們一起起哄，「夢夢一起去，我們真是為你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

「我今天晚上要回老家。」

葉夢一直告訴大家，她是麗縣人，同事們從未懷疑過她的家庭。

——

晚上，接到馨兒的電話，她有些矛盾，想念馨兒，可又怕和莫紹庭見面。然而，電話里，馨兒卻是失落的對她說，「夢姐姐，我要好長時間見不到你了？」

「嗯？」

「爸爸要帶我去看外公外婆，我好討厭去他們家，他們兩個都好凶。」

葉夢心里有種莫名的失落感，低聲問，「你要去多久？」

「爸爸說可能一個月，可能兩個月，因為外公外婆想我了，可我從來都感覺不到他們是愛我的。」

「他們怎么可能不愛你呢，可能你小，感覺不到。」

丫頭不服氣的說，「可是我能感覺到夢姐姐是愛我的呀。每次去外公外婆家，他們總說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玩，好討厭的。而且外公外婆家還很遠，見不到夢姐姐我會難過的。」

葉夢安慰了她好一會兒，後來聊著聊著這孩子竟睡著了。

掛了電話，葉夢徹夜失眠，也許想到要許久見不到馨兒，心里才會那么失落吧。她想一定是這樣的。

——

這個周末，葉夢回了趟麗縣。

外婆年紀大了，卻堅持親自下廚，為葉夢做了豐盛的晚餐。葉夢在廚房幫忙，一邊學習。

「外婆，我也想學做菜，你教教我吧。」

「外婆希望你永遠不用學。」

葉夢納悶的問，「為什么？您是不是覺得我學不會？」

外婆笑笑，「這樣你就會找個會做菜的男生，願意在家為你做菜的男生，怎么都不會差。」

葉夢微微怔了一下。

外婆淡笑著說，「夢夢，外婆雖然年紀大了，可還沒完全糊塗，你和子淵早分手了吧。他再忙，能兩年都不來看我，以前可是往這里跑得很勤快的。」

葉夢低下了頭，「外婆，對不起，我不該騙你。」

「傻丫頭，你也是怕外婆難過，外婆怎么會怪你。外婆只希望你以後找到了，能帶回來讓外婆看看，我好放心。」

「我還沒找到。」

外婆安慰，「不急，一輩子的事情，得擦亮眼睛好好挑，夢夢，外婆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媽媽犯的錯你不可以再犯。」

——

吃完晚餐，祖孫倆坐在院子里聊天。外婆坐在高凳上，葉夢坐在矮凳上，頭趴在外婆雙腿上，外婆有些粗糙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很小的時候，她最喜歡這樣坐著聽外婆講那時候插隊的故事，雖已久遠，可卻是外婆心中難忘的一段回憶。

「外婆，你和我一起去濱海吧，爸爸給了我一套房子，房子很大，我們一起住好不好？」

外婆卻笑著搖頭，「外婆在麗縣住了一輩子，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在這里陪著你媽媽。」

葉夢坐直了身子，有些吃味的說，「可是您舍得我一個人嗎？我每天下班回家都沒飯吃，一個人對著空盪盪的屋子，整夜整夜的失眠。」

外婆心疼的握著她的手，嘆氣說，「外婆年紀大了，陪不了你多久，孩子，你總要學著自己獨立，學著沒有人在身邊時要照顧好自己。在沒有遇到合適的另一半時，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這樣，以後他才會更疼惜你。」

「外婆，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怪我小時那樣對媽媽。」

外婆笑，笑著輕撫她的臉頰，淡然的說道，「連你爸爸我都不怪了，怎么會怪你。你母親選擇了那樣的路，那是她自己的命。」

葉夢在麗縣陪了外婆兩天，周日晚上拎著大包小包回濱海。外婆給她打包的飯菜足夠她吃上一個星期的，冰箱被塞得滿滿的。

一個人躺在床上，望著外面無盡的黑夜，每當這時，內心深處總有種空虛感，任何東西都無法填滿的感覺。

——

京都，周家老宅，一家人正圍著長長的桌子吃飯。坐在首位的男子，一身筆挺的中山裝，五六十歲的樣子，看上去很是嚴肅。往下，是一位穿著十分講究的貴婦人，和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小姐，馨兒就坐在她們二位中間。莫紹庭和江睿則坐她們對面。

小丫頭不知在鬧什么情緒，哭著不肯吃飯。年輕小姐溫柔的聲音哄她，「小馨乖，不吃飯怎么能長大呢，吃很多飯，才能長得和小姨一樣高。」

馨兒仍是不肯動筷子，哽咽的聲音小聲說，「外公外婆同意我給夢姐姐打電話，我才吃飯。」

為首的男人渾厚的聲音哼道，「不吃就餓肚子吧！這么小就學會談條件了，跟誰學來的壞習慣？」

「外公最壞，我討厭你們。」小丫頭哭著跑上了樓。

年輕小姐站起身，生氣的對著她父親吼道，「爸，你跟一個孩子這么凶干嘛？她不來的時候，你們一個個看著她的照片想念，天天嘮叨。現在人來了，就這態度，難怪她不喜歡你們。」

女子說完跑去追馨兒。

飯桌上的氣氛顯得有些詭異，貴婦不悅的問，「紹庭，馨兒口中的夢姐姐到底是誰？為什么天天吵著要給她打電話。」

莫紹庭低著頭沒說話，江睿趕緊解釋，「夫人，是這樣的，那位小姐姓葉，她和馨兒是一個血型，為馨兒獻過很多次血，所以馨兒跟她關系比較好。」

「真的只是這樣嗎？」

江睿連連點頭，「就是這樣，葉小姐很善良，對馨兒很好。每次我們給她報酬，她都不肯要。」

貴婦人眉頭蹙了起來，「錢都不要，我看是另有目的吧。」

「夫人，您誤會了，葉小姐不是那樣的人。」

莫紹庭站起身，要離席。

首位的男人喚住他，「紹庭，你回來有半個月了，莫家已經得到消息，莫老爺子今天親自給我打電話，讓你回去一趟。得空了去看看他老人家，老人家最近身子不是很好。一家人哪有那么大的仇恨，你是莫家的獨子，莫家那么大的家業終究要你來繼承。在外面玩夠了，就回家吧。」

莫紹庭沒說話，徑直走出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