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夢中午一下班就上了樓，莫紹庭還在廚房炒菜。江睿在旁邊調侃葉夢，「你知不知道莫先生一分鍾賺多少？也就只有你敢指使他干這種粗活。不過莫先生也樂意，沒辦法。」

葉夢懶得搭理他，大剌剌的坐在沙發上翻看雜志。

江睿也瞥見了雜志，搶了過去，吃驚道，「這婚紗……」

「很漂亮吧？背後還有一段凄美的故事呢。」

江睿臉一陣青一陣白，「你都知道了。」

葉夢輕松的說道，「是啊，我前幾天去法國采訪婚紗女王coline，知道了這件婚紗背後的心酸故事，被感動了，所以這期雜志就用了這個做封面。怎么樣？我是不是挺有潛力的。」

江睿苦澀的笑笑。

「葉小姐，你真天真。」

廚房里莫紹庭看到兩人頭靠著頭聊天，絲毫不避諱，他關了火，對外面的江睿說道，「江特助，你出去。」

江睿有些莫名奇妙，「我是來吃飯的呀，午餐時間到了，我為你賣命半天，快餓死了。」

「我沒煮你的飯，出去。」

「怎么能這樣呢！」江睿十分生氣，若不是因為他的廚藝好，他才不會來蹭這頓飯。

莫紹庭臉色沉了下去，「讓你出去，哪來這么多廢話？」

江睿憤憤的離開了。

葉夢跑到廚房，從背後抱住他的腰，湊過去說，「你干嘛對江睿這么凶，我覺得他人不錯的。」

「離他遠點！我討厭你和男人靠這么近。」

葉夢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說，「你占有欲怎么這么強！」

他不以為意，「你應該習慣才對。」

兩人的午餐，很豐盛。只要莫紹庭親自下廚，伙食總差不了。

飯間，葉夢對他說，「這周末陪我去趟麗縣，我想回去看看外婆。」

「好。」

「我外婆是個非常朴實的人，外公去世的早，她一個人把媽媽拉扯大。我媽媽和我爸爸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媽媽一直無名無份的跟著爸爸，後來因為這段感情換上了抑郁症。媽媽去世後，我一直跟著外婆生活，直到十歲時才被我爸爸接回葉家。」

莫紹庭輕輕摟了摟她的肩，認真的說，「你現在有我，我會好好疼你愛你，彌補你從小到大缺失的愛。」

葉夢抱住他，緊緊抱著他的腰，頭埋在他懷里，感性的聲音說著，「外婆看到你一定會開心的，她終於不用再擔心我了。」

——

周末，天氣雖有些冷，可卻是個大晴天。他們一覺睡到中午，隨便吃了個午飯，匆匆趕往麗縣。他們並沒有提前告訴外婆，想給她一個驚喜。

到了麗縣，外婆何止是驚喜，簡直是震驚。

葉夢介紹莫紹庭，「外婆，這是我男朋友，莫紹庭。」

莫紹庭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外婆好。」

外婆一臉慈愛的笑容，拉著他們進屋。「這一路凍壞了吧，趕緊進來吹吹暖氣，晚上外婆給你們做好吃的。」

外婆開始在廚房里忙活，葉夢則帶著莫紹庭上樓，去了她的卧室。

她的床頭櫃上是一張祖孫三代的合照，泛黃的老照片是那永遠也回不去的曾經。

「這是我外婆，這是我媽媽，這是我，你看像嗎？」

莫紹庭認真的看了看，發自內心的說，「真像，太像了。」

葉夢不知外婆年輕時是什么樣子，卻能看到現在的自己就是媽媽年輕時的模樣。遺傳這東西，有時很神奇，有時也很可怕。

「馨兒和她媽媽像嗎？」

莫紹庭仔細想了下，低低的回道，「也很像。」

——

晚餐，非常的豐盛。看得出來外婆很上心，餐桌上滿滿的全是外婆的拿手菜。

「家常小菜，不要介意，多吃點。」外婆說著往莫紹庭懷里夾了很多菜。

葉夢撒嬌道，「外婆，你怎么不給我夾菜呢。」

外婆有些粗糙的手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呀，在自己家里，會客氣嗎？」

這時莫紹庭往她碗里夾菜，是葉夢最愛吃的紅燒肉。

外婆把這一切看在眼里。

「小莫是濱海人嗎？」外婆問。

小莫這稱呼，葉夢覺得十分別扭，偷偷咧嘴笑。

莫紹庭認真的回答，「我不是濱海的，老家在京都。」

「京都？」外婆眉頭微微皺了下。

葉夢趕緊說，「外婆，他雖然是京都的，可現在在濱海定居，她常年累月都住在濱海。放心吧，不會把我拐到京都去的。」

「就你話多。」外婆在她額頭敲了一記，又轉向莫紹庭，「老家還有些什么人？」

葉夢知道莫紹庭不願談自己的家庭和過去，怕一時之間會尷尬，於是抱怨外婆，「外婆，我只是帶他回來吃個飯，您至於像查戶口似的嗎？」

「外婆也只是隨口問問，沒有其他意思。」

莫紹庭並沒有逃避這個問題，回道，「最上面有個爺爺，還有父母。其他沒有了。」

「家里的獨子，家里人應該很慣你吧。」

莫紹庭但笑著搖頭，「我爺爺從小對我實施棍棒教育，後來稍大些就出國讀書了，在京都的時間很少。」

「這樣啊，一個人在外讀書很辛苦吧。」

莫紹庭淡淡的說道，「習慣了就好。」

「你家里人知道你和夢夢的關系嗎？」

外婆拋出一個問題，葉夢都想知道答案。她屏住呼吸，等待著他的答案。

莫紹庭是個不會說謊的人，即便是對著外婆，他也是如實說，「這幾年我跟家里矛盾比較多，已經很久沒回去了。」

外婆笑著說，「一家人，再大的矛盾都是可以化解的，沒什么對與錯，這就是親情。」

——

吃過晚餐，莫紹庭主動去洗碗。外婆攔著不讓，「你是客人，怎能讓你做家務呢。」

葉夢在旁邊說，「外婆，你就讓他做吧，他什么家務都會做。以後如果我嫁給他，還指望他主內呢。」

外婆啐了她一口，「你這孩子，太沒禮貌了，家務活哪是男人干的。」

葉夢挽著外婆的手臂，笑說，「外婆，現在這社會可跟你們那年代不同了，現在家里都是男人干活。」

莫紹庭老老實實跑去廚房洗碗。

外婆一直在念，「第一次來家里，就讓人家洗碗，也就你這丫頭能做得出來。」

葉夢嘿嘿的笑，「第一次就要把規矩列好，往後他只要來家里，這種家務活都得他來做。」

「你這丫頭，你也不怕嚇到人家，下次再也不敢來家里了。」

葉夢和外婆一起把她的小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換了干凈的床單被套，打算讓莫紹庭今晚住這兒。

剩下她們兩個人，外婆問，「他是做什么的？看著不像普通的人。」

葉夢簡單的回答，「做點小生意吧，以後嫁了他，不會缺錢花就對了。」

「外婆害怕太厲害的人我們高攀不起，其實我更喜歡你找個普通的男人，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不要走你媽媽走過的路。」

葉夢挽著老人家的手臂，笑說，「他和我爸爸不是一類人，他有情有義有責任心，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對象。而且，他雖然有錢，卻很低調，從不在外面花天酒地的。」

外婆笑，「在你眼里，他全身上下都是優點。」

收拾房間時，葉夢發現最愁人的是洗手間，她的房間沒有單獨的洗手間，這廝住慣了豪宅，不知這種自建房能不能住習慣。

外婆似乎發覺了她的擔憂，提議，「如果小莫住這里住不慣的話，不如帶他去外面的賓館或酒店。麗縣好歹也是有幾家像樣的酒店的。」

葉夢搖頭，「沒關系，就住家里吧，他沒那么講究。」

——

莫紹庭洗好碗上樓，看到祖孫倆人正在整理房間，外婆看到他，很識相的走開了。小房間里剩下他們兩個人。

葉夢套好了最後一個枕套，「今天晚上就委屈你了。」

「沒關系。」

「還有，這個房間小，沒有衛生間，你必須去外面的衛生間洗澡。」

「好。」

她幫他找好衣服，帶他去洗澡。

「浴室環境有些簡陋，可很干凈，我外婆可是有潔癖的。」

莫紹庭在外面洗澡，葉夢在整理她房間的小書櫥，里頭還藏著些她和顧子淵的照片。雖分手這么多年，一直也沒舍得扔掉。也是時候全部解決掉了。

有時候也許不是沒放下，而是沒察覺。很多東西不是說放就能放的，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在一段新的感情面前，豁然開朗，原來不知不覺中早已漸漸放下。或許再也不會像當初那般刻骨銘心，但此刻的我們已經在成長中學會了珍惜。

莫紹庭從浴室進來，頭發正滴著水。葉夢好心接過去幫他擦。這廝問，「今天晚上你睡哪兒？」

「我跟我外婆睡，有太多的話想和她說。」

他抿了抿唇，「那我怎么辦？」

葉夢懶得理他，把毛巾丟給他，「自己擦頭發，我去陪外婆了。」

——

那天晚上，葉夢和外婆躺在一張床上，她思來想去，最終也沒有把莫紹庭結過婚有孩子的事告訴外婆。想著以後慢慢告訴她，她更容易接受。

外婆握著她的手，語重心長的對她說，「孩子，感情上，吃一塹長一智，不要那么快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給對方，總得給自己留點後路。沒有人能夠承受第二次的傷害。」

葉夢嘟著嘴說，「外婆，你是不是不喜歡莫紹庭。」

外婆說，「外婆雖沒你有文化，可是看人還是會看的。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或許也不是你能駕馭的人。不管你們談到哪一步，別忘給自己留退路。」

外婆睡著以後，葉夢怎么都睡不著。她在擔心他，會不會認床，會不會失眠。

終是沒忍住，輕聲輕腳下了床，偷偷溜了出去。

門輕輕闔上的那一刻，老人家睜開了眼睛，深深的嘆了口氣。老天爺好似聽不到她的訴求，事情總是與想像的背道而馳。

——

葉夢打開她小房間的門，莫紹庭正直挺挺的躺在她的小床上，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頭頂的天花板。

聽到聲響，他轉頭看過去，看到是葉夢，頓時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怎么來了？」

「我怕你睡不著，來陪你說說話。」

葉夢跑到他身邊，他一把將她摟進了懷里，緊緊抱著，親吻著她的頭發。

「別這樣，我只是來陪你聊天的，你可不能在我家亂來。」

他松開她，笑著看她，「如果我真要亂來呢。」

「外婆會被吵醒，你就死定了。」

後來，他摟著她躺在床上，哪怕只是靜靜的躺著，什么也不說，都覺得這個夜將不再寒冷。

「你跟你家里人關系不好嗎？」

「嗯。」莫紹庭低低應了一聲。

「你爺爺就你一個孫子，你爸爸就你一個獨子，他們應該很寵你吧，怎么會有這么大的矛盾呢？」

「以為一些事，很多年都沒回家了。他們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莫紹庭似乎不願說太多，也許每個人心里都有傷。

葉夢告誡自己不要多問，可還是沒忍住，好奇的問出口，「你和馨兒的媽媽結婚，他們支持嗎？」

「嗯，這段感情就是他們促成的。」

「嗯？」

葉夢更好奇了。

莫紹庭捏了捏她的臉頰，「好奇心怎么這么重？不困嗎？」

「我不困，你全告訴我吧，我想聽故事。」

莫紹庭眼睛一閃，「不如做點別的幫助你睡眠。」

葉夢干凈從他身上下去，雙手護住自己胸口，「你可別亂來，這里不比盛霆，隔音效果很不好。」

莫紹庭笑，他想如果什么都不做，這丫頭一定還會沒完沒了的追問下去。

——

第二天，葉夢華麗麗的起遲了。醒來時莫紹庭坐在床上，很專注的看著她，手里還拿著她的全家福。

「我發現你媽媽比你更好看。」

葉夢翻過身去，不理她。

他湊過去親吻她的臉頰，「生氣了？怪我說你媽媽更好看呢，還是怪我昨晚……」

「混蛋，閉嘴！」

「好了，快起床吧，吃過飯還得回濱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