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夢回到麗縣,外婆把她照顧得好好的。葉仲謙三天兩頭往麗縣跑,每次都給葉夢帶去很多好吃的。連外婆都說,「你小叔對你挺不錯。」
決定以後就在麗縣分娩,葉夢在麗縣一家醫院辦了產檢卡。
起初葉仲謙是不同意的,畢竟麗縣這樣的小縣城,各方面的技術和設備都跟不上,即便把最好的醫生請來,都是沒用的。現在的人都越來越精貴,很多麗縣的人都跑去濱海生孩子,因為麗縣每家醫院產科都出過事。
可葉夢堅持,一來往濱海跑不方便,二來那邊熟人太多,往後大著個肚子往濱海跑,遇到莫紹庭可就麻煩了。
外婆則尊重葉夢的選擇。
葉仲謙想想也對,就安排葉夢先在麗縣產檢,往後再去濱海分娩。
葉仲謙和莫紹庭合作的夜總會項目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莫紹庭和葉夢分手,絲毫沒影響他們的合作。當然這個項目,更多的是江睿在跟進。莫紹庭就是個空中飛人,濱海京都兩頭跑。
周家尋找到了和馨兒匹配的骨髓,手術在即,莫紹庭大多時間都在京都。
手術前,梁芷凝也從國外回來了,一直陪在馨兒身邊。
小丫頭卻似乎整天悶悶不樂的。
梁芷凝問她是不是有心事。
小丫頭低垂著頭,難過的說道,「我想夢姐姐了,她好長時間沒來看我了,電話也沒打過我。」
「夢姐姐幫你打電話吧,你知道她的號碼嗎?」
小丫頭搖頭,「只有爸爸知道。」
梁芷凝心疼她,跑去找莫紹庭,「你能把葉小姐的電話給我嗎?」
聽到這個名字,莫紹庭下意識的蹙了下眉,問,「你找她有事?」
「馨兒就要做手術了,這孩子很想她,我想如果手術的時候,葉小姐能陪在她身邊,她會更有力量吧。」
莫紹庭視線變得迷茫了起來。
梁芷凝見他這副表情,問道,「你和葉小姐吵架了嗎?」
莫紹庭沒有回答,只說,「電話不用打了,問會去找她。」
那晚,莫紹庭坐在床上,拿著手機猶豫了整整一夜,電話始終也沒撥過去。
——
回了趟濱海,和葉仲謙在一起吃飯,席間兩人討論著項目上的事。江睿在一旁看著干著急,實在熬不住了,他主動拋出個問題,問葉仲謙,「葉先生,葉小姐在麗縣過得還好吧?」
葉仲謙漫不經心的回道,「她很好,多謝關心。」
「葉小姐怎么也不來濱海玩?」
葉仲謙笑,「她來你能知道?」
江睿見莫紹庭不說話,便覺無趣,也不吭聲了。
沒一會兒,葉仲謙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莫紹庭一眼,按下了接聽鍵,聲音異常溫柔,「怎么了?」
葉夢在那頭用哭腔說,「小叔,我,我見紅了,我不敢告訴外婆,我怕她擔心。」
葉仲謙緊張的站起身,「我馬上過來,在家等我。」
葉仲謙已經掛了電話,拿著衣服准備離開,「抱歉,我有點急事,先離開。」
「是不是葉小姐出什么事了?」江睿追問。
葉仲謙已經離開。
江睿輕嘆了口氣,「看葉仲謙這么著急的樣子,一定是葉小姐出事了。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閉嘴!」莫紹庭冰冷的聲音低吼。
江睿哼了哼。
——
葉仲謙開車趕到麗縣,葉夢坐在她房間的床上哭成了淚人。
葉仲謙走過去輕輕抱住她,柔聲安慰,「不怕,小叔不會讓你有事的,我帶你去醫院。」
葉仲謙摟著她上車,車子駛向了車流中。他怎么都不會知道,此時此刻,後面有輛車正遠遠的跟著他們。
莫紹庭還是來了,怎么都說服不了自己,一想到她可能出事了,心里開始不安,擔憂。
跟著他們,車子來到了醫院。他看到葉仲謙摟著葉夢進了醫院,竟沒有勇氣出現在他們面前,只能干干的在外面等,心里想著她會是哪里不舒服。會不會是沒好好吃飯,胃疼。會不會是來月經,肚子疼。
越想越覺得煩躁,他把車開走了。
在這個陌生的小城市,他開車兜了兩圈,找不到哪個地方可以停留,也找不到她家的方向,徹底迷了路。
——
葉仲謙安排了專家過來,進行了一系列的檢查,醫生神情很凝重的說,「葉小姐有先兆流產的征兆。」
葉夢心口一涼,眼淚水不自覺的滾了下來。
醫生讓她不必太多擔心,打幾天保胎針。
「媽媽的心情對寶寶的影響很大,所以媽媽一定要心情愉悅才行。」
聽了醫生的話,葉夢逼著自己開心起來。想想寶寶以後的樣子,心情不自覺的就好了。
回到家,葉仲謙哄她睡下。
這些天妊娠反應比開始好些了,醫生說是因為准媽媽逐漸適應了。晚上睡覺能睡著了,吃東西也不會吐得那么厲害了。
那晚葉仲謙沒有離開,而是在樓下客廳的沙發上睡了一覺。
外婆第二天醒來看到葉仲謙睡在沙發上,跑去卧室拿了床被子出來,蓋在他身上。葉仲謙睡眠很淺,醒了過來。
「什么時候來的?在這兒過夜怎么也不去房間睡。」
葉仲謙笑笑,「昨晚來得比較晚,就沒有吵醒您。」
外婆輕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你對葉夢太好了,其實我可以照顧葉夢的,你不能讓她對你太依賴。」
葉仲謙明白她的意思。
「上去看看葉夢吧,這兩天情況好多了。」
——
葉夢難得睡了個懶覺,醒來看到葉仲謙就坐在床邊,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小叔,你昨晚沒回家嗎?」
「沒有,我要看看你今天情況怎么樣。」
葉夢欣慰的笑了,身邊還有外婆和小叔,這就夠了。
吃過早餐,葉仲謙帶她出去走走。醫生建議卧床休息,可葉夢覺得睡太多,悶得慌。
葉仲謙小心翼翼的扶著她,走了一會兒便要帶她回頭。
走回去的路上,他們在村頭看到了莫紹庭的車子,車里並沒有人。
葉夢很緊張,「他怎么來了?」
「沒事,有我在呢。」
葉夢捂著肚子,「小叔,我的肚子看得出來懷孕了嗎?」
「看不出來。」
走回家,果然看到莫紹庭站在她家門口的一棵大樹底下。
「小叔,你先進去,我跟他談兩句。」
葉仲謙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徑直走進了屋。
葉夢緩緩走到莫紹庭身邊,神情淡漠的問,「你怎么來了?」
莫紹庭沒有回答,而是盯著她看,短短的幾天,她好似瘦了很多,下巴都削尖了,令人心疼。
「你有事嗎?」
他低沉的聲音不答反問,「昨天晚上為什么去醫院?哪里不舒服。」
葉夢心「咯噔」一下,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他會這樣問,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淡笑著道,「急性胃炎,現在好多了,謝謝你關心。」
「好好照顧自己。」
葉夢點頭,「謝謝,你還有事嗎?」
「周家找到了和馨兒骨髓配對成功的,正准備進行手術。她很想你,希望手術的時候你能陪在她身邊。」
葉夢臉上難掩笑意,「真好,找了這么久,都快要絕望了,奇跡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發生了。不過,很抱歉,我可能去不了。」
莫紹庭有些生氣,「你真的這么恨我?連她做手術你都不能陪著?」
「對不起,跟你無關,我最近身體不太好,醫生說要卧床休息,不能舟車勞頓。」
莫紹庭無話可說了。
「外面風大,我該回去了,再見。」
他看著她瘦削的背影,好似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那一刻,他真想走過去抱住她,將她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讓風吹雨打。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才是傷她最深的人,還有什么資格去保護她。
——
回到濱海,他還是放心不下,讓江睿去調查一下,看看她的病情如何。江睿小聲嘀咕,「明明就放不下,昨天還罵我,有本事罵我,有本事別去麗縣,別讓我去調查呀。」
莫紹庭冷眼掃了他一眼。
江睿連忙縮了縮頭,一本正經的說,「我這就去辦。」
一夜沒睡,現在仍是沒有睡意,工作也專心不起來,腦海里總浮現出她虛弱的背影。
一想到是被自己給折騰的,心里就萬分難過和懊悔。
中午,江睿在麗縣給他打電話,在那頭神情激動的吼道,「莫先生,葉小姐有先兆流產的征兆。」
莫紹庭頓時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你說什么?」
「葉小姐懷孕了,可是有先兆流產的征兆,昨天夜里見紅去醫院檢查的,現在正在打保胎針。」
莫紹庭啪的把電話掛了,拿著車鑰匙幾乎是跑進電梯的。
一路上,他說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難以置信,高興,激動,緊張,自責,懊悔,擔憂,這些好似都有,五味陳雜。
莫紹庭開車來到麗縣,葉夢正和外婆在吃飯,葉仲謙已回濱海了。
聽到外面汽車的引擎聲,外婆笑著說,「不會又是你小叔吧,他就這么不放心我照顧你。」
外婆話音未落,莫紹庭出現在他們面前。
外婆和葉夢都很意外。
葉夢冷冷的問,「你又來干什么?」
莫紹庭看著外婆,「外婆,能不能讓我跟葉夢單獨聊聊?」
外婆還沒說話,葉夢便起身往外走。
莫紹庭跟在她身後走到了院子里。
「什么事?」
「懷孕了為什么不告訴我?」
葉夢咬了咬唇,他終究還是知道了。
「不是你的孩子,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葉夢,說這話有意思嗎?」
葉夢冷笑,「你的第一反應不是該問我這個孩子是誰的?是不是你的?」
莫紹庭抿了抿唇,「葉夢,我知道我之前誤會你,讓你很失望,可是這種事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為什么一直不告訴我,那是我的孩子啊。」
「那又怎樣?」
他伸手扣在她的雙肩,俯身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說,「讓我來照顧你和孩子,我不會再讓你們受一丁點委屈。」
「不用,我的孩子我自己會照顧。」
「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以後怎么照顧孩子。先兆流產不是開玩笑的,我帶你去京都,去最好的醫院,請最好的專家給你保胎,一定讓你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
「不需要!」
莫紹庭火了,可也不敢對她發脾氣,只得求她,「葉夢,我知道我之前的所作所為傷了你的心,可是我由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和林語曦在一起。過了這么多年,我對她除了虧欠,沒有其他了。」
葉夢深深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這些都不重要。莫紹庭,如果你想我和孩子好好的,就請離開,不要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莫紹庭煩躁的抓著頭。
「葉夢,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是不可能放下你和孩子的。那是我的孩子。」
葉夢不想跟他多啰嗦,說道,「你也知道我有先兆流產跡象,醫生說我不能收到刺激,所以,請你離開,別再讓我受氣了。」
「你……」
葉夢轉身進屋。莫紹庭跟在她身後。她立馬回頭指著他的腳,「別過來。」
他竟真的不敢動了。
葉夢回到餐廳吃了飯,坐著和外婆聊了會兒,回房休息。
莫紹庭這時才敢進屋,很是歉意的看著外婆,對她說「對不起」。
外婆擺擺手,「你不用跟我表達歉意,感情的事,我尊重夢夢的決定。我不會刻意阻止你們,也不會暗地里幫助你,我只希望夢夢健健康康,開開心心。」
外婆的立場已經表明,莫紹庭說不上什么心情。他知道要想葉夢回頭,這次只能用哄的。這丫頭從來不吃硬,那次連匕首都掏出來了,這回還懷著孩子,他不敢亂來。
——
葉仲謙忙碌了一天,來麗縣吃飯,順便帶葉夢去醫院,沒想到在這里看到莫紹庭。他心里多少也猜到了。
走過去敲了敲他的車窗,莫紹庭搖下車窗。
「你來干什么?來了怎么又不進去?」
莫紹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葉仲謙摸了摸鼻子,「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是刻意要瞞著你,只是尊重夢夢的選擇。她現在身體不好,你別來刺激她。」
莫紹庭下了車,語氣有些沖,「她懷著我的孩子,她身體不好,理應由我來照顧。你算什么?你憑什么隱瞞一切,在這里照顧她?我的孩子,我想要參與到他的整個成長過程。我的女人,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應該我陪著她。」
葉仲謙也火了,「少在這里說這些混帳話,你整天除了懷疑她還會什么?你能給她什么呢?你連她想要的婚姻都給不了。她為什么不敢待在濱海,一方面害怕你的打擾,另一方面害怕你的家人根本不讓她把孩子生下來!沒用的男人只會找借口,仿佛所有人都有錯,只有你是最無辜的。真正的男人會去思考,如何才能讓她過得更好。」
外婆告訴葉夢,兩人在外面吵起來了。
葉夢趕緊跑出去,挽住了葉仲謙的手臂,「小叔,我們進去。」
莫紹庭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重重的一拳捶在車窗上。
——
三個人吃完晚餐,外面莫紹庭的車還停在那兒。外婆最心軟,「讓他進來吃口飯吧。」
葉夢和葉仲謙異口同聲,「不要。」
葉仲謙恨恨的說,「他活該。」
外婆只剩下無奈。
吃完飯,葉仲謙帶葉夢去醫院檢查,他們的車在前頭開著,莫紹庭遠遠的跟在後面。
葉仲謙覺得好笑,「這廝估計會一直這樣纏著你。」
「別管他。」
到了醫院,莫紹庭這次光明正大的下了車,跟他們一起走進去。
葉夢挽著葉仲謙走在前頭,莫紹庭一個人跟在後面。
檢查結果還是顯示孕酮低,需要打保胎針。
莫紹庭從頭到尾眉頭都緊緊蹙著。
檢查完回家時,莫紹庭說,「我帶你去大醫院看看吧,這里技術設備都不行。」
葉夢直接無視他的話。
葉仲謙則冷冷的說,「要帶也是我帶她去,你一邊去。」
莫紹庭郁悶壞了。
——
那天晚上葉仲謙很晚才回濱海,莫紹庭也回去了。兩輛車在空曠的馬路上,就像兩只凶猛的豹子,彼此追逐。
葉仲謙最後把車停在了未央,莫紹庭後一秒跟上。
兩人一起下了車,莫紹庭說,「我們談談。」
「我們有什么好談的?從我這里找突破是沒用的,夢夢這次很堅決。」
「我可以在事業上給你很大的幫助。」
葉仲謙低笑,「我不需要,別說我沒什么事業心,就算我有很強的事業心,我也不能出賣我侄女吧。」
「你也知道她是你侄女!」莫紹庭說這話時有些憤怒,「你不跟她保持距離,反而讓她越發的依賴你,你能一輩子不結婚,她帶個小孩難道以後跟你過嗎?你現在說的好聽是對她好,其實是害了她。」
莫紹庭這番話不無道理,葉仲謙也早早的領悟到了。可是讓他對她不聞不問,他做不到。
「你以後離她遠點,讓我來照顧她,你開出任何條件我都答應你。」
葉仲謙摸著下巴想了想,「我覺得讓沈向飛照顧她會更合適,畢竟他的家庭更簡單些。」
莫紹庭按了按有些酸痛的眉心,疲憊的說道,「你有完沒完,說完了我還得回麗縣。你濱海京都兩邊跑,能很好的照顧她嗎?」
葉仲謙反問,「你的意思是你能一直待在麗縣照顧她。」
「只要她願意。」
——
莫紹庭當晚開車回了麗縣,一直守候在外面。即便不能看著她陪著她,至少在有需要的時候他能在身邊。
葉夢夜里口渴,起來喝水。打開燈,剛要去倒水,莫紹庭不知怎么跑了上來,一臉擔憂的問,「怎么了?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
葉夢心里暗想,外婆怎么也不把門鎖起來。
見葉夢只是起來倒水,他松了口氣,走過去接過她的杯子,幫她倒好水。
「有點燙,等等再喝。餓不餓?我給你弄點東西吃?」
「不用,水也不喝了,你走吧。」
好不容易有借口上來,他怎可能輕易離開。一直幫她吹著杯里的水。
待水涼了,葉夢已經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