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老宅。

月底，是莫家一月一次的家庭團圓日，自打莫紹庭回了京都，這已成規矩。莫振華通常再忙都會回來吃這段飯，因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交代。

今天，是新年前的最後一次團圓飯，家里人都聚齊了，除了莫紹庭還沒到。唐沁芳把梁芷凝也叫上了。在莫家人看來，梁芷凝已經是名副其實的莫家人。

「芷凝，打個電話給紹庭，問問他到哪兒了。」

等了許久之後，唐沁芳見莫振華的臉色已經沉下去，趕緊讓梁芷凝打電話。

梁芷凝拿出手機打電話，打了好幾次，都無人接聽。

「紹庭大概在忙，沒時間接電話。」

莫振華冰冷的語氣問，「他是不是經常不接你電話？」

梁芷凝從來不會說謊，小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的說道，「沒，沒有，他很少不接我電話。」

看著她的表情，莫振華也明白了。

「這樣吧，我打給江特助，他應該在紹庭身邊。」

梁芷凝說著給江睿打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通了。她問，「江特助，紹庭在不在你身邊？為什么打他的電話沒人接？」

江睿看了看身邊正在埋頭工作的人，剛才手機在桌上震動許久，他提醒他，他卻只淡淡的說了句，「不會是她打來的，接了何用」。

江睿無聲的嘆了口氣，「莫先生正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

「如果是在開會。」梁芷凝故意大聲說話，讓莫振華聽到，「江特助，那麻煩你轉告紹庭，會議一結束趕緊回來，大家都在等他回來吃晚飯。」

「好的好的，我一定轉告莫先生。」

掛了電話，江睿小聲提醒道，「莫先生，今天吃團圓飯。」

莫紹庭放下了手頭的工作，靠在了座椅上。一只手輕輕按著酸澀的眉心。每個月都來一次，他的耐心快要被磨光了。

江睿見他這樣，問道，「莫先生，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沒事。」

「我送你回去吧，再不回去，老爺又得發脾氣了。」

這樣的聚會，莫紹庭幾乎每次都遲到。

「我自己開車，你出去約會吧。」

江睿害羞的說道，「我女朋友都沒有，哪來的約會。」

莫紹庭有些恍然，問道，「江特助，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了。」

莫紹庭點頭，「不小了，你也是時候成家立業了，遇到合適的告訴我，我幫你減少些工作，這些年跟我打拼，也實在是辛苦你了。」

難得見他這么感性，江睿驚呆了，看著他，說不出話來。反應過來後，他連忙說，「莫先生，我現在還不打算找對象，我想以工作為重。」

——

莫紹庭自己開車回了家，家里人都已經坐在餐桌前等他。

梁芷凝見了他，立刻跑過去挽住了他的手臂，溫柔的聲音說著，「怎么開會開到現在，員工也得吃飯啊，下次可不能這么拼了。爺爺和爸爸等這么久都快要生氣了。」

梁芷凝挽著他坐下，向長輩們解釋，「爺爺，爸爸，你們別生氣了，你們也知道這幾年紹庭工作很拼，他也是為了能讓我有個幸福的將來。」

梁芷凝都這樣說了，還有誰會生氣。

家里的佣人上了菜，莫老爺子要求喝點小酒。他們一人倒了一杯，給莫紹庭也倒了一小杯。

老爺子發話，「我們爺孫仨很久沒一起喝酒了，前段時間我一直身體不好，可饞死我了，今天我們來干一杯。」

莫振華舉起酒杯，莫紹庭卻沒動，自顧自的吃著碗里的飯。

等了幾秒鍾，莫紹庭仍然無動於衷。

莫振華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冰冷的聲音哼道，「沒看到我們在等你？」

梁芷凝見莫紹庭還是沒動，趕緊端起酒杯，賠笑道，「爺爺，爸，這杯酒我陪你們喝吧，紹庭前段時間胃不舒服進醫院了，醫生說了，短時間內都不可以喝酒。」

莫振華怒了，酒杯用力放在餐桌上，發火道，「老爺子今天難得想喝酒，就算胃不舒服，也得陪喝一杯。」

老爺子擺擺手，淡淡的說道，「算了算了，孩子的身體最重要，酒任何時候都可以喝。」

老爺子這樣說了，這個小插曲就當是過了。

吃飯吃到一半，莫振華突然說，「年底了，是時候該把婚禮辦一下了吧。那會兒訂婚的時候，你說給你時間，這一晃四年都過去了，也是時候給芷凝一個交代了。」

莫紹庭低著頭不說話。

等了很久沒等到莫紹庭開口，梁芷凝才尷尬的說道，「我不著急，現在這樣挺好的。」

莫振華不以為意，「訂婚四年還不結婚，外面的人都開始笑話了。你們兩個年紀都不小了，結婚也是早晚的事。」

唐沁芳也說，「是啊，我現在退休在家，怪無聊的。你們早點結婚，生個孩子，我給你們帶。女孩子早點生小孩，身材才容易恢復。況且你們以後還得生兩個。」

梁芷凝是梁家的獨生女，梁家希望他們生兩個孩子，第一個孩子姓莫，第二個孩子姓梁。這也是兩家一早就說好的，早已達成共識。

莫紹庭始終是不說話，好像沒他事似的。

梁芷凝只好硬著頭皮說，「我們還年輕，還沒玩夠。」

「你們年輕人呀，真是急死我們老人了。」

這時，莫紹庭已經默默的吃完了飯。他放下筷子，低沉的嗓音說道，「我還得回公司加班，你們慢慢吃。」

莫紹庭起身離開。

「站住！」莫振華叫住他，「你到底是真的這么忙，還是在以工作為借口？」

「有區別嗎？」

莫紹庭說完不顧莫振華的憤怒，走出了屋子。

「我去看看他。」

梁芷凝說著也出門了。

剩下三個長輩，老爺子嘆著氣，「這孩子這些年就像沒有靈魂似的。」

唐沁芳抹了把眼淚，哽咽的聲音說道，「我感覺我好像已經失去他了。他的心門不再對我們打開，甚至不再對任何人打開。芷凝對他多好，可似乎仍走不進他的心。這可怎么辦才好。」

——

梁芷凝追了出去，拉住了他的手，笑著問，「去哪里，我陪你吧。」

「我去公司，你回家吧。」

梁芷凝嘟了嘟嘴，「就算回家，也得你送我吧。」

莫紹庭微微頓了下，低聲說道，「上車吧。」

梁芷凝坐進了副駕駛。

兩家的別墅其實離得很近，沒一會兒就到了。車子停在梁家別墅外面。梁芷凝說，「跟我一起進去吧，我媽在我面前提了很多次了，你已經很久沒去家里了。」

「我還有工作要做。」

梁芷凝咬了咬唇，「可不可以分一點工作時間給我？我畢竟是你的未婚妻，可我們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卻很短。短到我們就像兩個陌生人似的。」

「對不起。」

梁芷凝搖頭，「我不怪你，畢竟我們沒有感情基礎，我知道你心里始終忘不了葉夢。如果哪天你和葉夢有可能，我一定退出。可是你和葉夢沒可能，和她在一起反而是害了她。這些年你這么努力，我知道你是希望把自己變得更強大。可是無論你多強大，永遠都不可能盡憑自己的能力去同時對付莫家，周家。所以，紹庭，為了葉夢，我們好好在一起吧。」

「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

梁芷凝說了這么多，他仍然不肯送她回家。

梁芷凝賭氣下了車，她也是有脾氣的，有誰能像她這樣，明知他心里有別人，還苦苦陪在他身邊這么多年。當年馨兒離開，她提前結束了國外的學業，回國後一直陪在他身邊，陪他走過了那段悲痛的日子。然而，好似無論她做多少，她始終代替不了葉夢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甚至不曾走進他的心里。

有的時候，因為在乎了，才會計較那么多。

——

英國倫敦。

葉夢再三考慮之下，決定回濱海過春節。

跟席亦琛提到這事，席亦琛一本正經的提醒她，「你今天的年假已經全部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