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夢困得很，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媽媽，你睡你的，我玩我的。」

葉夢嘆氣，「你不睡，我怎么能放心的睡。」

「可是我睡不著啊，我在飛機上睡太多了。」

「媽媽給你講故事聽吧。」

葉夢抱著孩子躺在床上，男孩子和女孩子似乎是不同的，以前，馨兒最愛聽她講故事，每次一個故事沒講完，孩子就睡著了。可鬧鬧就不同了，有時候給他講三五個故事，他也睡不著。有的故事聽多了，他還會損一句，「媽媽，這故事我都會講了，你能不能講個我沒聽過的。」

講了幾個故事，孩子還是毫無睡意。

這時，正巧席亦琛的電話打過來，他磁性的聲音在那頭問，「酒店環境還可以嗎？」

「下次別給我訂酒店了，我直接住小叔那兒，不然太燒錢了。」

「嘖嘖，還沒嫁過來，就開始幫我省錢了，也太賢惠了吧。不過這點小錢，我還是花得起的。我那么辛苦賺錢，不給你花，給誰花呢。」

葉夢悶哼一聲，「別對我花言巧語，我可不吃這一套。鬧鬧現在不肯睡覺，我可是困死了，你幫我搞定他。」

「好，手機給鬧鬧。」

葉夢把手機給孩子，孩子很興奮的跟席亦琛通電話，講了沒幾句，孩子乖乖躺下睡覺。

「媽媽，你幫我拍拍，拍拍就睡著了。」

葉夢輕輕拍著他的背，沒一會兒孩子真睡著了。

葉夢給席亦琛打電話，問，「你是怎么做到的？孩子睡著了。」

「這是我跟鬧鬧的秘密。」

「少得瑟，有什么了不起的。」

席亦琛爽朗的笑聲從那頭傳來，說不出的動聽。

「明天帶孩子見他父親嗎？」

「不，明天帶鬧鬧去看我外婆。」

席亦琛在那頭開玩笑，「什么時候也帶我去看看外婆？」

「唔，下次吧。」

他追問，「下次是什么時候？」

「席亦琛，你煩死了，能不能別這么沒完沒了。」

「好吧，都聽你的，早點睡，晚安。」

剛剛明明還很困，這通電話打完，突然就不那么困了。相反，躺在床上竟失眠了。

有沒有一種感情，直接跨越愛情，變成親情。她和席亦琛之間的相處，更多的像是家人。

——

葉仲謙把葉夢母子安頓好，開車去了「本色」。

敲了敲包間的門，江睿來開門。

「葉先生，您來了，莫先生等您很久了。」

葉仲謙笑著點了下頭，走了進去。

莫紹庭坐在餐桌前，滿滿一桌子的美味佳餚，他卻似乎絲毫未動。

葉仲謙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淡淡的問道，「葉夢和鬧鬧都休息了，孩子可能時差未倒過來，有些鬧騰。」

莫紹庭低著頭不說話。

「剛才為什么不去未央？去未央你就看到了。」

莫紹庭開口，聲音有些低沉，「沒經過她的同意，不敢見。」

葉仲謙嘆氣，淡笑道，「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膽小了！葉夢能帶孩子回來，就已經做好讓你們見面的准備。在濱海見面是最安全的，到了京都，可就耳目眾多了。」

莫紹庭自嘲的說道，「我以為只要努力變強大，就可以保護他們。梁芷凝一句話點醒了，無論我把生意做多大，無論我多有錢，我都給不了他們真正的安全。我帶給他們的，也許只是一波又一波的災難。你說，我該見他們嗎？」

葉仲謙不說話。

「你想她嗎？」

他低聲說，「你認為呢？每天看著她和孩子的照片，多希望陪在他們身邊的是我。從她懷孕，生下孩子，現在孩子四歲了，所有的過程我都沒有參與。知道她身邊有了另一個男人，我心情很復雜，那個男人在葉夢最需要的時候陪在她身邊，參與了鬧鬧的成長過程，他們就像一家三口。我沒辦法去恨那個男人，心里只有羨慕和嫉妒。」

「葉夢生孩子的時候，從鬼門關走過，那時候我才真正的知道，愛不是擁有，亦不是占有，只要她健健康康，只要她安安全全。即便陪在她身邊的不是我，也是好的。」

「那天，我沖動的給她打了電話，因為真的太想太想她和孩子，孩子今年四歲，我連偷偷去見他一次都不敢。因為我知道，只要我偷偷去見了一次，他們的生活將不再平靜。我的家人，梁家，周家，他們都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只要我動一步，他們可能聯合起來動十步，百步。」

葉仲謙聽著，煩躁的抓了抓頭發，「這些人真他媽的喪心病狂。」

——

葉夢第二天帶著鬧鬧去了麗縣，去了外婆的墓地。

外婆在世上最大的遺憾是，沒見到葉夢結婚，沒見到她的孩子出生。現在，她終於帶孩子回來了，只是不知道外婆是否還能看到。

葉夢拿出外婆離開時給她的玉佩，玉佩的主人不知何時才能找到她。也不知這玉佩對外婆來說有怎樣的故事。

在外婆的墓地待了一會兒，怕孩子著涼，他們便回了家。

外婆的老宅，幾年沒回來，也沒人打理，地上積了很厚很厚的一層灰。連鬧鬧都說，「媽媽，好臟啊。」

葉夢和葉仲謙一起打掃衛生，小家伙在樓下玩得起勁得很。

葉夢在外婆的房間打掃，聽到孩子在樓下喊，「媽媽，家里來客人了。」

葉夢放下手頭的活，跑下去，是隔壁家的韓奶奶。

「是夢夢啊，這是你兒子呀？都這么大了。」

「奶奶好。」

「好孩子，回來看你外婆的嗎？」

葉夢微微點頭。

「你外婆著實是個不容易的女人啊，一手把你媽媽帶大，又一手把你帶大，你可要爭氣，好好做人，不能讓你外婆擔心啊。」

「謝謝奶奶，我知道的。」

葉夢突然想到什么，問道，「韓奶奶，你見過我外公嗎？我外公是怎么去世的。」

「你哪有什么外公！你外婆是個可憐的女人，當年沒有結婚，沒有訂婚，就有了你媽媽。我們那個年代這種事是很忌諱的，再早些是要浸豬籠的。讓你外婆供出那個男人的名字，你外婆怎么都不肯說。還堅持把你媽媽生下來，把她拉扯大。你可知道，在我們那年代，這種未婚生育的女孩子是絕對沒人要的，再漂亮都嫁不出，丟人。你外婆就這樣成為整個村子的笑柄，被人掛在嘴邊嘲笑了幾十年。」

以前外婆在的時候，從來沒人和葉夢說過這些。她忽然明白了，為何外婆這般忌諱未婚生育。

「你不知道，當時你媽媽未婚懷了你，整個村子的流言蜚語簡直能殺死人，你外婆的舊事也被人拿出來說，你媽媽為何後來精神不正常，這也是有原因的。」

葉夢驚呆了。

「好了，我好像多嘴了，你別往心里去。不管過去發生過什么，你外婆是個值得尊敬的人。其實那個時候未婚懷孕的女孩也不是沒有，可人家聰明，心也狠，把孩子打掉，名聲也就保住了。你外婆卻怎么都不肯，硬要生下你媽媽，兒女心太重。」

韓奶奶說了幾句就走了，葉夢受到的震撼卻是無窮的。

在這個家生活了二十年，她卻不曾知道這個家里過去發生過什么。不曾知道外婆還有這么心酸的故事。

多大的愛，才能守著一個秘密一輩子，最後單了一輩子。

葉夢握緊了脖子上的玉佩，原來這真的有故事。想到外婆後來交代的四個字，「不曾後悔」，現在看來，意義頗深。

葉夢找到葉仲謙，問，「小叔，如果我把這塊玉佩給你，你能幫我找到它的主人嗎？」

葉仲謙看了看玉佩，也沒什么特別的地方，笑說，「我可沒有這么大的本領。」

「誰可以？」

「找你家傳媒大亨唄，讓他去找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不過他的勢力更多的在國外，國內，找老莫，我覺得很可行。」

葉夢輕嘆一口氣，「算了，外婆在世那么幾十年，都不曾去找過，她也許只想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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