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於心死。

這一刻，他才知道痛到極致的滋味原來是麻木。

可為什么是小衍呢？為什么不是他？是上天給他的懲罰嗎？還是報應？讓他的兒子被逼死在自己的另一個父親手上，來償還他當年種下的因果......顧原情願死去的那個是自己，以自己的生命去替代顧衍......

......也不願。

也不願這般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獨自一人恍惚坐了許久，顧原如同行屍走肉般下意識去整理自己的床鋪，手一沾上枕巾卻發覺整個枕頭都是濕的。

是被他不自覺是流下的眼淚染的。

然後——

顧原的眼淚就又一次開始止不住的一滴一滴的往下砸，他控制不住自己。

「主人，您的身體狀況非常差......您應該打一針鎮定劑吃一顆安眠葯好好休息一下了。」跟隨了顧原很多年的機器人001走上前來，以公事公辦的口吻勸說道。

顧原看也不看它一眼，似瞎了一般，抬手去擦自己的眼淚，可舊的淚痕還沒擦干新的淚水就又一次流了下來：「......001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低級一些的智能機器人根本就不懂得人類的感情。

它在乎關注的永遠只有顧原的身體。

曾幾何時，顧原曾覺得這樣只會按照程序執行命令，而沒有更多擬人化情緒的低級智能機器人很好用和自己十分相配，甚至比許多高級的人工智能機器人還要好用。

可現在，顧原卻為此感到痛苦。

渾渾噩噩活了大半生到現在他才驚覺自己身邊連一個能傾訴的人也無。

機器人001並不能理解顧原的痛苦，只歪了歪頭，遲疑著建議，說：「......要不要把顧衍也是凱撒.希里克孩子的事實也告訴他呢？」

喪子之痛能夠令自己強大如斯的主人如此痛苦。

那么，作為敵對方的凱撒.希里克要是知道了，甚至於.....根本就是他親自動手逼死了自己的孩子.....那么，他有沒有可能為這樣的事實心智大亂給帝*團帶來見縫插針的間隙？

機器人001的智能中樞運轉得極為迅速。

條理分明得令它自己都不得不感嘆自己是造物主的傑作，但出乎意料的，一向信賴它的主人顧原這一次卻是連考慮都不曾考慮它的建議，就直接回絕。

「小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顧原擲地有聲。

遭遇喪子之痛的他看上去虛弱而又憔悴，好似一夜之間老了許多歲，但在說出這句話時的他卻是格外的堅決不肯退讓，態度決絕得令人無法反駁。

顧衍是他一個人的孩子。

因此，無論是得到和孩子成長中給他帶來的歡欣雀躍，還是失去時為他帶來的痛苦心如刀割.....都該由他獨自一人承擔，與人無尤。

「好吧。」

機器人001睜著一雙空洞的大眼睛不能理解的望著顧原，嘆了口氣，它果然還是不能懂得主人心里想的東西，但......它會去尊重主人的一切決定。

無條件服從。

是它作為低級人工智能的最大特性。

「爵士閣下，軍團機甲數據監控處傳來新情報，亞沙曼元帥特派我來向您匯報......」正當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是亞沙曼元帥的副官鮑勃。

顧原迅速收斂好自己的情緒，只一瞬間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無堅不摧的顧原，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半分：「......是搜索到巴貝雷特和一寒了嗎？」

軍團機甲監控處監控的都是帝國自家授銜將領的機甲。

其目的是為了時刻關注著機甲的戰斗力和數據變化，提前為機甲可能在戰斗中出現的任何意外做出預防和修復工作，以及方便搜尋在戰斗中失蹤、失聯的機甲。

這時候傳來機甲數據監控處的消息。

顧原只能聯想到是白一寒被找到了，他沖下蟲洞的時候蟲洞內的宇宙空間震盪級別並不算大，運氣好的話應該不會有事。

......至於，顧衍.....顧原已經不敢去想。

沒想到，顧原會頭一個問白一寒的鮑勃著實愣了愣，遲疑了片刻才道：「不是，白一寒少將的機甲至今沒有被搜尋到下落，剛剛數據監控處疑似監控到的機甲是地獄七宗罪魔王路西法。」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顧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偵測器疑似偵測到的機甲是路西法。」鮑勃怔了怔，似乎是被顧原的反應嚇到：「盡管數據波動只出現了一瞬，但專家聯合分析匯總數據得出的結果應該就是路西法沒錯，但它能源光波出現的時間太短距離我們的所在位置也太遠，目前還無法准確定位其所在地點......」

路西法不單是享譽星際的機甲之王，更是帝國皇太子布魯斯的座駕，它的光波數據不同於帝國其他將領的機甲被統一監控分析，是受到整個監控處上下高度密切關注的，有個風吹草動就有十幾個專家一起睜大眼睛加班加點研究，唯恐出現半點岔子不及提前預知。

根本不會出現和其他機甲數據混淆錯亂的情況。

一瞬間顧原簡直無法抑制住自己心中激流的欣喜，他閉了閉眼睛，努力使自己激動的心情平復下來，而後隨即召喚出了自己的機甲拉斐爾：「我要再見凱撒.希里克一次。」

c型的機甲很是迷你。

極快就以肉眼不可見的光速飛至了顧原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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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衍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在光速開機以後，又因能源不足以光速自動休眠的路西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布魯斯竟然真的就能以精神閾值驅使強制休眠中的路西法被迫開機。

——盡管秒開秒關的路西法。

不能給他們離開這個鬼地方提供任何方便和助力，但這鋼鐵一般的事實卻證明了布魯斯的精神閾值的確是高達了一種境界，就連本就對駕駛員精神閾值要求極高，且已經能源不足關機的路西法都能在他的精神力感染下而被迫開機。

要知道——

迫使因能源不足而自動休眠機甲開機所需要的精神閾值是駕馭它的1.5倍以上，這布魯斯的精神閾值得高到什么境界，顧衍幾乎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而且，這貨的腦子現在還不大好使。

顧衍神情復雜的看著身側一臉傻不愣登的布魯斯，不得不承認蘭格說得是正確的，像他這樣的強大的alpha若就此隕落淪為智障，的確是可惜到了一種境界。

「要我再試一次嗎？下一次一定可以讓它開得再久一點的——」被顧衍深沉的目光凝視著，誤以為顧衍當他在說大話，布魯斯著急的都冒出冷汗了。

一個箭步上前，就要加大精神力再度強制路西法開機。

這該死的破機甲怎么就不聽話呢？

明明在他模糊的影響里這玩意就是很好操縱的，可為什么現在就是怎么也開不了機呢......害得他在媳婦兒面前丟臉，小衍會不會不要他。

布魯斯急得都快哭了。

但路西法就是紋絲不動——

「不用再試了，我知道你很厲害，走，我們去找東西吃吧。」顧衍看著布魯斯被汗水浸潤的臉龐，心疼得走上前去替他擦去汗水安撫道。

布魯斯卻倔強得不肯挪步：「小衍，你不相信我嗎？我真的可以讓它開機的。」

他真的可以。

為什么不相信他——

「我知道，我相信你，我知道布魯斯最厲害了。」顧衍有點理解布魯斯不服輸的心理，充滿耐心地柔聲誘哄道：「但路西法現在沒有能源了，就是開不了機。你再怎么厲害也沒用，倒不如等過幾天我想辦法給他提供好能源，你再來試試。」

就算布魯斯精神閾值再強大能再迫使路西法開一次機，又有什么用呢？剩余能源無法供應他們離開這個星球的機甲，開機多少次，都不過是在瞎折騰罷了。

布魯斯有點將信將疑，這個人好像最喜歡把他當成小孩子哄了，他以為自己不知道，可自己都是看得出來的：「真的嗎？」

「真的。」顧衍滿面笑容，承認得坦然：「你看我，不就是連讓它開機都做不到。」

布魯斯看了看顧衍又看了看關機狀態的路西法。

這才釋懷。

布魯斯有些莫名驕傲，像個向家長炫耀自己成績討賞似的小孩般，炫酷地看著顧衍說道：「我還可以更厲害的，我可以讓它做很多很多的事讓它聽我話。可惜，小衍沒機會看到，我下次一定會表演給你看.....讓你知道我真的好厲害好厲害。」

「我知道你厲害！」顧衍看著天真無邪的布魯斯，笑得縱容。

這讓布魯斯愈發得瑟起來，掰著手指開始構思自己的想象：「我會開著它帶你飛上星際去看最高的那片星河的，母後說那是星際中最美的風景，我一定要和小衍一起去看。」

「好，我等著你帶我裝逼帶我飛！」

並肩和布魯斯漫步在這個不知名浩大星球的草地上，被陽光照耀在臉上，聽著布魯斯嘴里源源不絕的「大話」，讓顧衍的心情變得極好。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不曾這樣悠閑松弛過。

金燦燦的陽光揮灑他眉目如畫的臉上，給他憑空添上了幾分意外的美感，映襯得他本就濃密而舒長的睫毛更是根根分明而又烏黑，自眼睛到下巴整張臉無可挑剔的精致，唇瓣更是紅潤水嫩得幾乎讓人有種一親芳澤的沖動。

脖頸以下的鎖骨，更是勁瘦而又性感到了叫人血脈膨脹......

布魯斯的目光越往下看越是逐漸暗沉了下來。

驟然停下了腳步。

顧衍本來有些嫌棄他現在聒噪，但一路上聽他嘰嘰喳喳說得倒也開心，見他停下腳步不說話了反倒有些不適應起來：「怎么了？干嘛不說話來。」

「小衍.....我...我可以親親你嗎？」布魯斯迅速收起了自己深沉的視線，天真而又無邪的望著顧衍，只覺得自己口干舌燥到極致。

偏卻不知自己想要什么。

顧衍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當然可以——」

顧衍有些奇怪布魯斯為什么會問這種問題，他難道一直走得不都是想親就親想啃就啃的路線嗎？什么時候這么含蓄過了。不等顧衍想明白，布魯斯幾乎迫不及待的唇就強硬而霸道的堵了上來，直奔著顧衍微張的雙唇撬開牙關，長驅直入，連舌頭都開始在他口中翻攪。

在那一瞬間里顧衍整個人都是空白的。

他有相當嚴重的潔癖，而布魯斯也有，所以過去他們幾乎從未舌吻過，就連親吻都很少。

化身大齡兒童的布魯斯不是沒有親過他，但那大多都是像小孩子嘗味道似的帶著天真和無辜的討好神色親幾下就過去了。

從未像現在這樣——

執著而又關注，仔細到連口腔里的每一絲縫隙都不放過的認真長久的舔舐著，極力勾弄著自己的舌尖，好似自己真的很好味一般，不帶任何討好意味的想將自己生吞活剝，且帶有著濃重的情.色挑.逗意味肆意揉捏著自己的身體。

顧衍幾乎就要被他的吻壓垮窒息，omega的直覺告訴他，這種狀況帶給他的壓迫感很強烈很強烈......強烈到恍惚中的顧衍幾乎以為，全盛時期那個大腦正常的布魯斯又回來了。

「小衍，你也親親我.....親親我好不好.....」得不到回應，輾轉廝摩布魯斯尤嫌不足，開始大力揉捏上顧衍的腰際，急不可耐的迫使他回應。

顧衍皺了皺眉。

不知出於何種想法驅使，開始緩慢緩慢回應起了布魯斯的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