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2 / 2)

「哼,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一定要動手?!看你修為不淺了,難道就不知道看時機的嗎?要怎么樣,就不能放一放,以大局為重?再怎么樣,就不能等到日後再清算?」

歸雲子掃了那些人一眼,冷哼出聲:「現在動手怎么了?現在動手,日後更能一致對外,不是更好?」

歸雲子這番話,倒讓那些人更為側目,心下不住琢磨。

陸散忽然笑出聲來:「前輩說得很是,就該現在動手,不然,看著他們這些人好生生地修煉,日後再來尋我麻煩,我日子豈不是難過?還是早點動手,清除後患的好。」

龍台鎮那婦人大喘了一口氣,怒瞪著一雙鳳眼,開口喝問:「我蔣家與閣下近日無怨往日無仇,不知是哪里招了惹了閣下,要讓閣下對我蔣家下此狠手?」

「如果閣下只是要清除後患,那我蔣家,也絕不會昂首待刃!」

聽了這話,圍觀的人也都面色一凜,看著半空中的那片靈舟。

歸雲子眯著眼睛,卻沒有再出聲。

陸散笑聲未停,他抬抬手,龍台鎮上不知何處,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童子神色木然地從隱蔽處走了出來,一步步走到那婦人對面。

他站穩,眼神一晃,掃過周遭,面色愕然,很快換上驚惶:「娘親?」

他手足無措了一會兒,才又囁囁地開口問:「娘親?這是怎么了?」

那婦人見了他,眼中一驚,迅速失態地沖著上方吼:「閣下究竟對我孩兒做了什么?快放了他!」

陸散的聲音隨意飄落:「哦。我只是將他叫出來而已。」

「再說,你不是已經知道了本尊的身份了嗎?」

這是今天晚上第一次,他在這些人面前自稱本尊。能在大乘境界的修士面前稱尊道祖的,最起碼也該是和他們同等修為境界的修真者才是。

婦人臉色瞬間變得死白,童子卻更加無措。

歸雲子朗笑出聲:「是啊是啊,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來歷,那還說什么近日無怨往日無仇呢?」

歸雲子的話,直接將陸散的面紗揭開了一層。

有人心神一震,吐出一個名字:「陸爾道君?」

這名字一出,所有人退了一步,就連那幾個出手的人也都臉色鐵青,心下暗暗後悔,但既然已經站出來了,也不可能退回去。

陸爾道君,那可是極難纏的人物,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出現。如果是他,如果是蔣家,那就不奇怪了。

他們轉念一想,皺著眉頭開口:「陸爾,你既然還在,當日為什么不出來?」

他們沒有明說這當日指的究竟是哪一日,但該知道的人,也都心知肚明。

說實話,他們這一記,找得很准。

陸散沒有半點遮掩,隨口道:「本尊才剛回來啊。」

但他也只這么一句,便又問道:「你們,還要攔本尊?」

什么才剛回來?還沒想明白,但聽得陸散那句話,他們也怒了,對視了一眼,冷聲道:「陸爾,你真要和我們做過一場?」

陸散嗤笑:「是你們要和我做過一場的吧?而且,就憑你們現在這幾個化身?」

「就憑我們這幾個化身怎么了?」

他們怒道,伸手一招,幾道寶光劃空而來,落入他們手心,目光直盯著上方。

陸散轉眼去看陸醫,陸醫點頭,抬腳跨出飛葉靈舟,直落下方被星光照亮的山巔。

他們一見陸醫,不由皺緊了眉關,就連歸雲子,也奇怪莫名。

這不是陸爾。

這時,他們又聽得陸散的話道:「你們真要和我做過一場,那就來吧。」

陸醫也不留手,直接一劍劈了下去。寶劍劍光冷冽,又有殺氣騰騰,幾近撕裂虛空。

陸醫來勢洶洶,他們也不欲留手,當下各自站開,手拿寶器迎了上去。

陸散很放心陸醫,他沒再理會那邊,只看了一眼星辰圖,星辰圖里的紫微帝君輕輕闔首,拿著北方星斗的右手再度提起,輕輕往下一揮。

整幅星辰圖卷顫動,席卷周天星力,如旗如幡,順著紫微帝君揮下的手劈了下去。

星力交織成囚籠,鎖絕天地,凡在星辰圖籠罩范圍下,星力照耀所在,無人能逃。

蔣欣如面色惱恨,狠狠地瞪了對面的童子一眼,雙手就要掐起法訣,卻怎么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星力壓下。

主人危急,寶珠有靈,瞬息間飛掠至主人身側。

蔣欣如看著往這邊飛來的寶珠,心中一喜,但那寶珠卻飛掠過她的身邊,直接護在童子身前。

寶珠中清氣壓下,濁氣上騰,清濁兩氣交融,誕生出一股蒙蒙的紅塵濁氣,紅塵濁氣化生,立刻在童子周圍布下一個蒙蒙的護罩,將童子緊緊護著,任由周圍虛空動盪,它自巋然不動。

童子就站在寶珠化出的護罩里,笑容天真地看著蔣欣如。

沒了寶珠庇護,蔣欣如身上還有幾件靈性極佳的寶物,但才剛化出護罩,就被磅礴的星力壓得粉碎。

蔣欣如被星力直接打落在地,鎮壓得動彈不能,一口鮮血噴出,渾身經脈劇痛,就連元嬰也極度萎靡,她抬了抬眼皮,死死地瞪著那童子,恨恨開口:「孽子!」

童子倒是悠哉悠哉地看著蔣欣如,天真地笑,聲音卻很急切:「母親,母親,你怎么樣了?你別嚇我啊,母親!」

星光璀璨得奪目,又有絢麗的星塵旋繞,沒有人能看到內中種種,除了星辰圖中的紫微帝君和此刻站在飛葉靈舟上的陸散。

陸散看了一眼那童子,紫微帝君抬起手指,直接點在那童子的位置上。

童子正笑看著蔣欣如,卻被一股巨力直接壓下,寶珠化出的那層蒙蒙屏障閃爍,頂了一會片刻,還是直接崩散。

寶珠悲鳴一聲,直接被打落在童子身上,童子的笑容瞬間凝固,也被那股巨力打落地面。但寶珠終究替他消了七八分力道,剩下的那點,終究沒有讓他傷得太嚴重。

至少,比蔣欣如好太多了。

但這下,龍台鎮上空,再也沒有人站著,就連龍台鎮各隱蔽處藏著的蔣家人,也都被壓得站立不穩。

陸散站在飛葉靈舟上,由著星光層層鋪灑在他的身上,遮去他的身形容貌、氣息修為。

他側眼看了看那邊已經站穩上風的陸醫,又看了一眼歸雲子,開口道:「昔日恩怨,本尊懶得再與你等清算,本尊也不願看著你等礙眼。既然你們都已經躲藏了數萬年,那就再藏個數萬年吧。」

他的話,蔣家族人聽得清清楚楚,恨得不行,但要說話,卻又怎么也開不了口。

只有那童子眼珠子一轉,忽而開口:「道君,昔年恩怨,我蔣家一應不再追究,不知道君意下如何?」

陸散嗤笑一聲:「你不過一童子,就算得了蔣家至寶,又怎能代表得了蔣家?更何況,你似乎尚未看清現實。」

童子勉力站起身,昂首看著上方星光,毫不退讓:「我名蔣靖達,乃蔣家嫡系嫡支長子,掌蔣家至寶天地珠,有資格代表蔣家。而且,現實如何,我有一雙眼睛,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陸散大笑出聲,繼而輕飄飄地道:「你確實是個聰明人,但聰明人卻總被聰明誤,你以為,本尊是害怕了,才來你們蔣家走一趟?」

蔣靖達死皺了眉頭:難道不是?

陸散又道:「不過,看在你氣運確實不差的份上,這樣,你若願意立下誓言,脫離這蔣家一脈,本尊就網開一面,你看,怎樣?」

立下誓言,脫離蔣家一脈?

蔣靖達猶豫了。

陸散卻不理會他,只轉眼看穿過星光走回來的陸醫。

「多謝了。」

陸醫只是搖頭:「本分而已。」

那邊廂,蔣靖達已經有了決斷。

他抬頭看著上空,朗聲道:「道君,晚輩謝過你的好意了。只是晚輩生於蔣家,長於蔣家......」

他一大篇話說下來,陸散可有可無,倒是龍台鎮里的人卻是心神震動,自此對蔣靖達更為看重。

最後,蔣靖達還是沒有將久衍秘境的事情說出來。

陸散看了蔣靖達一眼,雙手一動,就見星辰圖中,紫微帝君口吐真言:「封,禁。」

星辰圖下,來往縱橫的星力集結串聯,在某種莫名的力量下結成兩個碩大的真符,符文閃爍,星光直接將整個龍台鎮裹了起來,緊接著,兩個真符壓下,星力化成一個光罩,凝固成形。

真真符飛落,貼入光罩,光罩瞬間隱去。

陸散抬手一招,星辰圖收斂重新化作一圖卷,落入陸散手里,又被陸散掛在腰間。

星辰圖收走,天地間星力漸漸平息,星光斂去,月華大亮,又是眾星捧月之象。

陸散沖著歸雲子一拜,轉身催動飛葉靈舟遁去。

歸雲子坦然受了陸散的禮,掃了在場的人一眼,又瞥了瞥那邊被鎖了起來的整個龍台鎮,嗤笑一聲,也退去了。

在場眾人你眼望我眼,寒暄一二後,有人遁去,有人卻走近那龍台鎮,伸出手用力推了推。

那虛空無物,卻像山壁一樣,絲毫沒有動彈。

他們對視一眼,轉身也離開了。

夜色蒙蒙,天地安寂,月側有暈。

明天啊,會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