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也夠了。

歸雲子心中暗自點頭，但林定握著手里的玉簡，卻是有些後悔。

如果他去論道台，是不是會更省力一點？

不過後悔也就一會兒而已，和論道谷的論道台相比，林定還是更願意去找材料。

林定收起玉簡，沒有說話。

歸雲子見狀，知道林定答應了，他一甩長袖，將林定送出正殿。

「那你就去吧。」

林定在正殿外站定，沖著大門深深一拜：「是。」

禮畢，他站直身體，轉身回了自己的偏殿。

他並未直接收拾東西，而是先轉道書房。

林定的書房分做兩個部分，一部分是一枚枚仔細分門別類的玉簡，另一部分，卻是一冊冊的紙質書冊。其中內容五花八門，有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游記類書冊，也有對修行進益幫助很大的修行心得；有關於煉器的材料介紹，也有天元界各種各樣的法器靈器。

單看這一個書房的藏書，就足以看出歸雲子對林定的看重。

林定將新得的幾枚玉簡握在手上，一枚一枚快速地查看過了，才將它們隨手放在書案上，自己轉入一架架擺放整齊的書冊玉簡里，在這書山里翻找，不時抽出一冊書拿在手上。

他在這書山里翻找了整整一個半時辰，才算是將自己要找的東西都找了出來。

這么一番折騰完，林定也沒急著立刻查看他找出來的書冊和玉簡，反而先在旁邊的蒲團上坐了，打坐休養一陣，才在書案後站定，拿了筆墨紙硯，在白紙上寫寫畫畫。

歸雲子一直注意著林定的動作，見此，滿意地點點頭，這才甩開手去。

林定手里的動作一停，抬頭看了一眼正殿方向，才又重新低頭摘錄集抄。等到他忙完，天早暗了又亮。

他按揉著僵硬的手腕，低頭看了看書案上幾乎可以裝訂成冊的紙張，滿意地點點頭。

有了這些，總算不用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外頭亂沖亂撞了。

等到手上的酸痛褪去，林定伸手將那些紙張整理封裝，又將它們收入儲物戒里，這才出了書房。

他掩了門扉，站在廊間，張目遠望。

陽光燦爛炙熱，山風清涼薄冷，也算是舒服。

但他只在門外站了一會，轉道回了偏殿，簡簡單單地收拾了一些東西，又在正殿門外拜別，便離開了紫荊山。

歸雲子斜倚在長榻上，閉目稍歇。感應到他的離開，他睜開雙眼，轉頭看著他離開的方向。

「出去了也好......」

「修真......」

悠長的嘆息回盪在這個空寂的大殿，讓人心旌搖動，有奇怪復雜的情緒油然而生。

但睜眼再細看去，歸雲子早已閉眼安眠，深入夢境不知世事。

這似乎，只是錯覺。

天元界東方最高最接近天宇的計都山山巔，有一塊巨石，臨空獨立。巨石下方，雲靄重重，來回變幻。

巨石之上，一人盤膝而坐，雙目微閉，面容安靜。

他的頭頂，是一片被撕開一片雲層的天空，天空上星光璀璨奪目，雖然還比不上當空的皓日，但也不至於被它奪了全部的光芒。星光垂落，在他頂上結成一頂華蓋，長長的絲絛垂落，將他整個人穩穩護在其中。

任由山風吹襲，雲氣席卷，他安坐不動。

他睜開雙眼，星光當下暴漲，隨即立刻斂去。

他眨眨眼睛，低頭從懷里取出一枚紫金玉符，看著上頭那一點不斷移動的赤色光點。

「出來了啊......」

太長時間沒有開口說話，聲音都變得有點奇怪。但他也沒在意，扯著有些僵硬的面龐：「歷練，也是一種修行。」

他定定地看著這塊紫金玉符，忽然站起，極目遠望。

但入目所見，視野之內，也就只有這一片無盡的雲海，只有頭頂那白日星現的天空。

他站了好一會兒，眼底有情緒起起落落，最後全都平靜下來，化作一片深不見底的汪洋。

他又坐了回去，目光盯著手里的這枚紫金玉符，像是要透過這枚玉符，看到那邊的那個人。他的手指抬起又壓下，最後還是什么也沒做，只是定定地看著它。好一會兒，他扯扯唇角，拉出一個笑容，等到笑容回落，他看也不看，直接將這枚紫金玉符重新收起，繼續神入定境，推演法陣。

這個人，正是閉關中的陸散。

林定他，是能和他比肩的強者，不是只能依附他，只能靠著他才能在這世間行走的人！他有他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終究只能，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