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 2)

陽光自大開的門戶照入殿宇,燦爛耀眼。

殿宇最上首,並行升著三座雲台,卻只有季時和何梁相對而坐。

殿前的台階下,拱手站著一個弟子。

那弟子雙手抬起,奉上一枚玉簡。

季時一招手,那玉簡飛起,落在他的手上。

「你下去吧。」

那弟子不敢多留,躬身應聲退去。

這整一個大殿,就只剩下季時和何梁兩人。

季時伸手輕點,玉簡漸漸騰空而起,停在半空,驟然一晃,竟然射出一團蒙蒙的光亮來。光亮里,顯出一間廂房。在這廂房里,又坐了幾人。

這幾人,他們只認得其中的林追。

未過多久,有人敲門而入。

那是一個身著道袍的青年,他長眉入鬢,細眼深瞳。

又聽得人叫他「林定」。當下,季時和何梁就更添了幾分注意。

季時正在打量著這個名叫林定的青年,一邊的何梁卻已經下了定論:「這林定,性子太涼。」

此時,林定將一個儲物袋交給了林朗,又見林朗將那儲物袋里的東西直接取出,擺放在案桌上。

「可也不是無心之人。」

季時點了一句。

何梁無話,只繼續看著。

等到林追走出廂房,光亮黯淡下去,玉簡重又跌落在季時手上。

季時收起玉簡,轉眼去看何梁。

「雖然還只是初學,但他那一手煉器之術不差,應該是得了大家指點調·教......」

「性子雖然有些涼,但到底還是有心......」

「出身大家,心思縝密,雖然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但也絕對不是不懂......」

「修為在那些異人里也算得上頂尖,氣運福緣不淺......」

「相貌出眾,心性不差......」

「家族也算不錯,臧否分明,至少不會拖後腿......」

何梁看了一條條點出來的季時一眼:「他是異人。」

是了,他是異人......

季時無聲低嘆,但是:「我們答應阿散了的。」

何梁點頭:「所以我們也只是這樣看看他而已。」

不止是看他,連他的家族也一並看了。

季時沉默,這林定種種條件都不差,甚至算得上頂好,但光只身份一條,就讓他們揪心。

季時和何梁也是元嬰境的修士了,對於這些突然出現的異人,他們也有資格了解一點。雖然不多,但也隱隱猜到了。

異人,異世......

兩人中間,可是相隔了一個世界。再說,誰知道什么時候,那叫林定的異人就不再出現了呢?

但他們答應了陸散,就什么也做不得,只能干看著。

季時和何梁沉默半日,何梁忽然從雲台上站起:「這次的論道大會,我去。」

季時詫異地抬頭:「你去?你去做什么?」

何梁轉頭看他,直接反問:「我們又能做什么?」

他看著季時的臉色,放緩了語氣:「只是去看一看。」

真要等到陸散親自將人帶到他們面前,那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呢,還不如自己走一趟!

季時也想明白了,既然這樣:「那我也去。」

何梁皺皺眉,不同意:「你還是另外再找機會吧。」

季時不服氣:「為什么?」

何梁也不作解釋,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在何梁沉沉的目光中,季時也想到了原因。

整個西宸派,元嬰期的修士算上季時和何梁,攏共也只有四五個。區區一個論道大會,有一個元嬰上人出現就夠了,再多,落在別人眼里,就又是另外一種解讀了。

如果是他們兩個中挑一個,那一定就是何梁。誰讓何梁還有一個符師的身份呢?

季時只能敗退:「好吧,你去就你去。我總能再找著機會的。」

何梁看著季時那個委屈不甘的表情,心情總算松快了些。他罕見地一勾唇:「那你就再找機會吧。」

笑意純淡,柔和了何梁一直僵硬的面孔,襯著那雙沉黑的眼眸,竟然驚艷得耀目。

何梁看著愣住的季時,眼底笑意漸深,卻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

等到季時回過神來,這整個大殿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等到再放下,什么痕跡都沒有了。

「我一定能找著機會的!」

可不管是季時還是何梁,他們都沒有想到,就算是已經決定了要參加這次論道大會的何梁,也沒能見到林定。

林定很厭煩你來我往試探不斷的交際,只將手里的東西給了林朗,別的就不管了,直接離開論道谷,自個繼續去尋找材料去了。

何梁坐在上首,看著下面垂手靜立的林追,沉默無語,直接揮退了隱隱有些憂心的林追。

他看著緊閉的殿門,靜默了很久,忽然笑出聲來:「這么個樣子......」

他自己本人就很不喜歡這些東西,太勞心了!

他搖搖頭,將此事就此揭過。但到底,何梁心里對林定還是多了幾分認同。

林定對此事卻是一點不知,他此刻正站在一處廢棄的礦洞外,埋頭算算畫畫。

如果那本游記沒有弄錯的話,這里應該會有一株晴莞草。

晴莞草,三百年發芽,三百年長成,三百年開花,又三百年結果的異草。功能清心養神,是蘊神丹主葯的一種。

林定專修神魂,煉魂鍛魄,一般養氣的丹葯對他來說效用不大,而像蘊神丹一類的丹葯,才是他適用的。

林定能知道這株晴莞草,其他人也能,只要他們識貨。

林定伸手,兩道神光射出,落入他的掌心。光芒散去,化出兩件異寶。

卻是鎮魂鈴和天善珠。

林定單手將天善珠往頂上一拋,天善珠落在林定頂上不遠處,有光芒射出,將他牢牢護住。

林定另一只手拿過鎮魂鈴,小心側耳聽了一會,這才往里走。

這里的礦洞已經被廢棄,但早先開采的時候卻確實花了大力氣,整個礦洞被挖得像是個蜘蛛網一眼,四通八達,岔路多得壓根就數不清。

林定這一路走來,縱然是有著那篇游記作指引,還是走得磕磕絆絆的,很不順暢。

這不,他才剛從一個死路摸出來,頭頂上的天善珠忽然一頓,一直護著林定的光芒瞬間黯淡,連帶著林定整個人也像是沒入黑暗中一樣。與此同時,林定的氣息也瞬間消淡,很快就完全感覺不到了。

林定瞬間警覺,握著鎮魂鈴閃過一處岔道,隱在一塊石壁後頭。

「師父,這里不是已經廢棄了嗎?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那是一個清朗的聲音,還是一個少年。

「不是廢棄了就沒有寶貝的,你問那么多干什么,跟著為師就是了。小心些,別弄出動靜來!」

接著響起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少年還是有些大大咧咧的:「小龜都沒動靜,這里還會有什么人。」

小龜?

林定側耳認真聽著,卻也想到了那所謂的小龜,究竟是什么。

玲瓏龜,巴掌大小,壽元極長,無大用。只獨一點,玲瓏龜對氣息極其敏感,尤其是修士。

只要有一點氣息漏出,都瞞不過玲瓏龜。

林定身體不動,識海中的神識卻已經探出,在天善珠的保護下又添了一層布置。

中年男子聽得少年的話,自己心里一想,確實也是,可還是告誡道:「就算是這樣,也得小心。」

「是是是。」少年應了幾聲,卻還是追著師父問,「師父,這里烏漆嗎黑的,到底有什么啊?」

那中年男子沉默,但始終挨不過少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這里啊,有個祭壇。」

「祭壇?」少年的聲音驚奇。

「是啊,祭壇。」中年男子停頓了一會,似乎是回想什么,「一個只有丈長的石台祭壇。」

他再一次強調:「一個,能溝通大能者的祭壇。」

「大能者?」少年好奇地問,「金丹期的老祖嗎?」

「嗤,」中年男子嗤笑一聲,「金丹期的老祖?最低也該是元嬰期的上人!」

少年驚呼:「上人啊......」

中年得意地哼哼了兩聲。

少年回過神來,又問:「那師父,那上人要的是什么?」

元嬰期的上人啊,要什么沒有。

中年點道:「元嬰期的上人要什么沒有,能看得上我們的東西?不過是憑各自的誠意而已。」

少年道:「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