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行低吼一聲,手背到身後想去抓瀝青怪,可瀝青怪好像吸在了背上,根本就拔不掉,而且手一插入瀝青怪就陷了進去,手指傳來刺痛感。
五根手指的皮膚已被腐蝕掉,骨肉暴露在空氣中,後背更是徹心徹骨地痛,皮肉融化時的滋滋聲刺激著耳膜,就好像身體泡在了強酸里。
他咬緊牙關,單手撐在車頂上,身體里的血液開始變化。
後背已是血肉模糊,鮮血沐浴全身,冒出一個個小水泡,好像煮沸的水一樣沸騰翻滾,具有了強烈的腐蝕性,試圖反過來吞噬瀝青怪。
瀝青怪感覺到了疼痛,奮力扭動著,更緊地吸附住裴千行,好像要鑽到他肉里去。
猶如萬蟻噬骨,疼痛幾乎讓裴千行昏厥,眼前一片金星,但他不能倒下,一旦他倒下了,這里的幾個人都得完蛋!
血液加速變化,他跪在車上,整個人被血光籠罩,他像個血人,更像一個來自地獄浴血而生的勇士,紅色的眼眸里火焰熊熊燃燒,雙手支撐的地方被他燙出清晰的手印。
「啊——」
裴千行怒吼,鮮血如同融化了的璀璨寶石,爆發出耀眼的華光。
瀝青怪好像陽光照耀下的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
黑色粘結的團狀物體從他背後脫落,在艷紅的光芒中消失不見。
裴千行脫力般地晃了晃,從車頂摔了下來。
「紅眼!」史東驚呼。
一回來就看見裴千行鮮血淋淋,一頭栽倒,史東幾步沖到他身邊,可他全身都是血,不知道傷到哪里,該扶什么位置才能不弄疼他,雙手不知所措地懸在半空中。
血色屏障消失,瀝青怪蜂擁而至。
史東操控火焰把瀝青怪一一燒掉,休在半空中配合他進攻。
「紅眼,死了沒?」史東扭頭盯著紅眼急吼。
其余人緊張地圍上來。
田樂心一看裴千行渾身是血,當即就急哭了:「裴哥,你怎么樣了!裴哥!」
鄧柒也是急得直跳腳,試圖把他扶起來:「男神!男神!」
裴千行睜開眼睛,眉頭緊蹙:「我還沒死呢,別著急哭喪。」
史東心里的石頭落地,可看他傷得如此嚴重,又把心懸了起來。
裴千行蓄了會力,自己坐起身。迷霧似乎又比剛才淡了一些,稍遠一些的房屋露出了輪廓,他看向那口水井:「解決了?」
「解決了!」史東拍出一道火牆,迎面把幾只瀝青怪燒掉,退回到車邊,架起裴千行塞到拖車上,「走走走!我們趕緊走!」
他跳上駕駛座,立刻發動拖拉機。能見度又提高不少,雖然還有不少瀝青怪在爬動,但是林俊禹的妻子足以將它們喝退。
史東駕駛著破破爛爛的拖拉機,飛馳電掣一般,終於離開了村庄。
危機解除,淡淡的迷霧已在身後,前方一片開闊,史東停下了車。死里逃生,他深深換了口氣,幾乎想就此趴下睡一覺,可一想到裴千行,心又揪了起來,趕緊下車。
拖車上,裴千行盤坐中間,他低垂著頭,被汗水和血水粘結的頭發垂在眼前,清冷的臉沉在陰影里,他赤.裸著上身,精壯完美的身體上一道道血污,宛如一尊浴血而歸的殺神。他就這么一動不動地坐著,充滿了野性美感。
田樂心抽著鼻子給他擦身上的血,鄧柒給他倒了一杯水,他仰頭灌進喉嚨,拉長的脖子畫出一道誘人的曲線。
史東沉默地看著他,那一刻他覺得眼前的人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任何東西與他相比都黯然失色。
裴千行抬眼,兩人四目相對。
「你受傷了。」史東道。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好像只是為了挑起對話。
裴千行嗯了一聲,他表現得若無其事,可在下車時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一晃,差點跌倒。
史東扶了他一把:「你最好不要亂動,傷口很大。」
「不要緊。」裴千行推開他的手。
雖然他看上去風輕雲淡,可抽搐的眼角,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秘密。
「很疼吧?」史東忽然感到心里很不舒服,受了這么重的傷,一般人早就趴了,為什么他還要這般強忍?他過去究竟在怎樣一種環境下孤軍奮戰?
裴千行的眼角又抽了一下,真的很疼,每一次呼吸,胸腔的每一次擴張都會牽拉到後背的肌肉,疼得他頭暈目眩。
可那又怎樣呢?
疼,忍著。
這是他從小就學會的道理。
「我們安全了嗎?」鄧柒跟下車,看了下周圍情況,急急忙忙叫司馬雋,「你還呆著干什么?我們安全了,還不快點給男神看看!」
司馬雋上前查看傷勢,又看看裴千行的臉色,表情詭異但一言不發。
「怎么辦?」鄧柒哪里憋得住。
司馬雋淡定道:「送醫院。」
鄧柒吐血:「你有沒有搞錯!現在哪里有醫院可以送!再說你不就是醫生嗎?」
「正常情況下他需要清創上葯甚至植皮,但現在一樣都做不到,我能怎么辦?」
「我沒事。」裴千行挺直後背,眉角微跳。
「我給你洗一下傷口。」小傑一手拎著一桶水,一手提著醫療箱,搖搖晃晃地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