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瞧見地上那口黑血,皆面無血色,待納蘭連山躺回床上,一名中年的太醫拔出一根銀針抹了些地上的血。
「銀針發黑,師父,陛下中毒了,熬解毒湯?」那中年的太醫詢問到一側的老者,那老者已老得眼皮子都要睜不開了,腿腳卻有力得很。
老者擋住中年的太醫,手放在他肩上,一把摁回去,「莫要沖動,還不知這是何毒,先去查看陛下今日吃了何物,還有婉容華的香料。」
「是。」所有太醫畢恭畢敬的聽著老者的話,皆四散而去。
興許他們是查不出了,因為只有納蘭連山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而納蘭連山的意識早已飄到了黑暗間,外邊什么動靜都不知曉。
他沉睡中,夢到了阿容,她正穿著一身可怖的壽衣,一頭青絲四散在身後,手中晃悠著她往日最愛的絹扇。
「納蘭連山,你輸了。」
她站在他身前,面上盡是得意,走起路來,裙底生風,看著十分的飄逸。她摸摸自己胸前的一縷黛發,眼睛一直盯著納蘭連山緊握的拳頭。
他打開手掌,上邊還是阿容死時從袖中跌落的遺言,他捧在掌心,不知為何說不出話來,只得用眼神問她。
阿容冷笑一聲,絹扇一揮,面目又恢復成那血淋淋的模樣,她飛速向後飄去,聲音聽起來有些飄渺,「這是你應得的!」
納蘭連山醒來時,正看到自己的管事太監正在一側煎葯,頭頂的帷幔被風吹開。他坐起來,痛苦的捂著頭。
阿容是何等的怨念,到死了也要如夢中叫他不安。興許納蘭連山還不知道,此時阿容的遺體正擺在一間漆黑的小房子里無人問津。
管事太監聽到了動靜,過來查看,卻以看到納蘭連山已經坐起來了,只是雙唇發白,看著很是虛弱。
「陛下,你怎的給起來了,好生歇著呀,奴才這就去喊太醫。」說著他踩著小步子就跑了出去,沒過一會,所有太醫都涌進了納蘭連山的寢殿。
「說罷,朕又怎么了?」管事太監在他身後加了個方枕叫他好受些,生了病,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最老的太醫將納蘭連山的手放在被褥上,把了一會,嘆了聲氣,將他的手收起來。
「陛下......」老太醫欲言又止,止而欲言,到最後也沒說出什么,只是轉過身,看向門外。
管事太監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輕微的搖搖頭,納蘭連山看得一頭霧水的,臉瞬間就拉下來了。
「說!你們是不是瞞著朕什么事!」納蘭連山沉著嗓子吼道,可也不及以前的氣勢,他感覺自己現在實在是太虛了。
被他這么一問,事情卻再也兜不住了,中年的太醫與管事太監相望一眼,那太監就走出門去,端來一卷的聖旨。
「陛下......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寫了罷。」管事太監說這話時,磕磕巴巴也不知用了多少勇氣,他實在是難以將這噩耗從嘴里說出來。
納蘭連山看到那卷空白的聖旨還有一側的筆墨,就猜到了是何用意,他深吸一口氣,一袖子就掀翻了托盤。
「朕還好好的!為何要立旨!」
「陛下......」那管事太監看著他那怒氣騰騰的模樣,忽然就紅了眼,他跪在納蘭連山跟頭,他也不舍這一位待他不薄的主子呀。
「哭什么哭!朕龍體康健!都別哭喪著臉!」納蘭連山說這句就要站起來,卻被那老太醫一巴掌給摁回了榻上。
老太醫表情肅穆,一句話都沒說,那眼睛死死的盯著納蘭連山,異常堅定,一把白胡垂到胸口。
納蘭連山看著他,便知道了多嚴重,他安分的回到榻上,漠然道:「你們全都退下。」
管事太監看看老太醫,老太醫點點頭,允了他。管事太監拾起地上散亂的東西,放到一側去,以防納蘭連山改了主意,再回頭望了好幾眼才出了門。
「恭叔......」納蘭連山看著老太醫,一臉的哀愁,他不相信這便是他的命。
那叫恭叔的老太醫坐到床榻邊上,溫熱的手裹住納蘭連山冰涼的手,忽然就哭了起來,他道:「陛下,老臣看著你長大,你從小都由老臣來醫治,最是了解你身上的病痛。」
「恭叔也似親人般照看我,這么多年也是辛苦。」
恭叔擺擺手,雙唇緊閉,眼睛不敢去看納蘭連山,「別這么說了,是老臣失職了,當初就該阻止你將那個什么婉容華放在身邊的,否則,也不至於到今天這般田地!」說著,又留下幾滴淚來。
「恭叔,你如實告訴我,是不是真的沒救了?」納蘭連山看著他,是死是活全靠他那張嘴,若是恭叔都說他活不了,那他就真的活不了了。
老太醫不語,只是搖搖頭,算是告訴了納蘭連山的答案,他中的毒,是劇毒......不知是何成分,那絕對解不開,而且這擴散的速度也沒法去尋得解壓,不得不說阿容這一步著實將軍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