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回東西，他們又陸陸續續出去了幾趟，直至把整座房子填滿。

除了知府衙門，越州的幾家大戶，也都慘遭他們的毒手。

大致瞧了瞧，這些小人給自己斂到的財富，加起來，已有數百萬。

七位小人很快便布置完屋子，站在院外，欣賞他們的傑作。

紅衣小人端詳了半晌，仿佛想到什么，從屋內取出幾張紙和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剪出十幾個小人樣，隨即，對著它們撲哧撲哧吹了幾口氣。

那些紙人，開始搖搖晃晃，眨眼之間，漸漸變成了真人，面容和身高與普通的凡人沒有兩樣，身上所穿的衣裳和打扮，做尋常的丫鬟和仆人。

虧得紅衣小人想到這些，著實令人驚嘆不已。

只見那十幾個奴仆跪在地上，邊磕頭，邊喊道：參見老爺！」

紅衣小人聽聞之後，大笑，其余的小人見狀，也跟著大笑不止。

我順口感慨道：「華陽，你看，這些拇指仙可謂是十足聰明，還知曉有樣學樣，並且，還學地如此神速！」

此般迅速，比起凡人來，甚至比起普通的妖來，已然超出百倍千倍。

華陽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也算是見識到了。」

這話，明顯是對我的認同，是在肯定，就連他，對於拇指仙的這種異常，也是極為驚嘆的。

半晌之後，華陽在身旁提醒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們明日再過來看吧！」

方才醒悟到太陽已然下山、天也黑了下來，圍著這群小人，不知不覺，大半天的功夫竟然就這般打發消磨而去。

原本想趁著月黑風高把這七個小人收拾掉，但看二師兄的模樣，有了幾分困倦之色，於是便作罷，將計劃推遲至明日。

天寶十二年十一月初六，大雨，道路泥濘。

和華陽一早就來到大門之外，昨日大門之上還空空如也，今日就多了一塊牌匾。

此塊牌匾，高約一尺，寬約四五尺，材質為最普通不過的木材。牌匾之上，寫著仙人居三個大字。

仙人居？這群小人，他們還當真把自己當仙人對待了。

「這群小人，著實有趣！」我情不自禁，嘖嘖嘆道。

隨即，則發覺到了更為有趣的事情。

只見那紅衣小人身形又長大了幾分，身形已宛若一周歲大的嬰兒一般無二。

此刻，他正坐在客堂的方椅上，一邊喝酒，嘴里一邊念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大哥，你這說的淑女，是不是就是我呢？」紫衣小人咯咯笑著，聲音有如銀鈴一般清脆。

黃衣小人不屑道：「就你，你如是淑女的話，那這世間所有的女子豈不都是淑女呢？」

紫衣小人撇了撇嘴，「哼，一眾哥哥當中，就三哥最壞，懶得理你。」

細細查看，其他六個小人，雖不比紅衣小人一般高，但幾近和他相當。

「華陽，你說這些拇指仙生長的速度，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吧，簡直不符合自然生長規律。」我感嘆道。

華陽答道：「我發覺到一個規律，他們似乎接觸凡人的東西愈多，生長地就愈快！」

我點了點頭，附和道：「再這般下去，不出幾日，他們就能長成大人。」

雨越下越大，即便站在屋檐下，鞋子和下半身的衣袍還是全被淋濕。

不知為何，驀然記起大師兄背我過河那次的情景。

大師兄當時說道：「竹兒，來，我背你。濕了鞋子和衣裳，我會心疼的。」

會心疼的？會心疼的？原來當真會心疼的。

趕緊用手捂住心口，可惜無濟於事，心口就像針扎一般疼痛萬分。

默念定心訣，竭力使得自己保持平靜，「華陽，這七個小人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去。」

出奇的是，華陽並未追問緣由，而是深深看了我一眼，道：「我陪你一塊回去。」

我急忙阻止道：「不，我一個人回去。」

即便華陽早已見慣了我各種狼狽的模樣，但此刻，不想讓任何人知曉，也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的無助。

正要再叮嚀一句，耳旁忽聽華陽的聲音傳來：「放心，我不跟你。」

抬眼看向他，心中覺得甚是詫異，華陽究竟是如何窺破我的心思，又是如何一看一個准呢？

不喜歡這種大雨天，極其不喜歡，這種天氣，太適合讓人悲傷秋懷，更適合讓人偽裝自己。

是雨，還是眼淚，最後連自己，都傻傻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