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童年的草地頓時煙消雲散，乘著竹蜻蜓飛走了，連一顆紅豆餅都沒有剩下。

「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我以為你出事了！」區小洋也不脫鞋就往地毯上踩，那雙曾經追過無數賊的板鞋立刻在淺綠色的地毯上留下一個個腳印。

「對不起啊，真不好意思，耽誤你和女朋友約會。」辛小妤忙站起身背上自己的男士包就要離開。

居然和區小洋是同一款，淘寶的熱銷男包。

兩人對視一眼。

好感，由衷欣賞地好感。

辛小妤沖區小洋微笑，笑出一口小虎牙。

區小洋撓著馬尾辮，恨不起來了。

「你誤會了，這個小朋友是我妹妹。」李樂逸輕輕拍一記區小洋的頭，解釋道。

辛小妤看一眼牆上的多啦a夢鍾表，一小時的心理咨詢早已超時。

「我送送你。」李樂逸的雙目依舊流連在辛小妤的烏墨長發上。

「不用啦，現在還早呢，這時候地鐵上人也不多。」辛小妤走出房間，抱起她的大箱子，匆匆離開。

此時，區小洋正捉著李樂逸的雙臂不放：「別去送她，萬一你暈倒，會減分的！」

李樂逸瞪了區小洋一眼，氣不得，笑不得，鄭重道：「區小洋，快回家吧。你媽在家等你吃晚飯。」

區小洋聳聳肩：「才不會呢，她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快活。我送你回家吧。」

李樂逸無奈地笑笑：「小妹妹，你眼中還有矜持二字嗎？沒有男人會喜歡過於主動的女孩。你也看到了，我的身體很差，你想把我當好朋友也好，哥哥、叔叔也罷，總之，我完全不是你理想的對象。」

「喂，你別誤會啊。」區小洋抓著李樂逸的手臂不放，圓眼睛卻愕然睜大了。

「怎么是誤會。小妹妹，如果不是因為你一身功夫，你這樣主動可能會受到傷害，你知道嗎？我希望我們保持點距離。」李樂逸說。

區小洋眨巴眨巴圓眼睛，瞪著李樂逸，手慢慢地松開，垂下來，面色先是紅得像煮熟的龍蝦，緊接著，又轉為生蝦，鐵青的顏色。

「我想你是誤會了!我花痴是我的事，我承認我趁你昏迷的時候親過你，可這不代表我要纏著你，煩著你！現在是你身體不好，我不放心你，怕你死掉好不好！從醫院逃出來的病人很危險的！什么矜持不矜持！我有脫衣服來勾引你嗎？還是我纏著要和你開房間了！」

饒是區小洋臉皮如牆皮，亦是被這番話傷得雙目通紅。

「對不起，小洋，我只是怕你付出不必要的感情。」李樂逸遞上一塊紙巾，區小洋扭過頭去，拒絕道：「老子才不會哭呢，好吧，小爺我不纏著你，你去追她好了！」

說完，區小洋抱著三大盒藍胖子糖沖出去，李樂逸望著地上擺放端正的娘惹面包，自嘲地笑笑，發呆了許久。

起身時，他險些跌倒在地毯上，全身乏力，身子猶如一團輕飄飄的棉花團，恍惚飄著。

每到暮春時節，他的身體總是時好時壞，甚至是大病一場，每一次，他都以為是死神在招喚，卻又神奇般地與之擦肩而過，希望這次也只是與之邂逅而不是廝守吧。

他恍恍地扶著吧台，吃力地站起來時，身上的薄衫已然濕透，視線亦模糊起來。四肢酸痛，胃里亦是在翻滾，強烈的嘔吐感一浪又一浪襲來。

他跌跌撞撞地離開綠房子，下電梯，離開寫字樓大廈時，他的腦海里已是混沌如廣式粥，花花綠綠都黏成一鍋。

眼前的東西仿佛已飄了起來：漂浮的高樓，漂浮的廣告牌匾，漂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