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如是而已(2 / 2)

夫綱難振 渡狸 2013 字 2023-03-11

雖然清一閣住得好,吃的也好,比以前的生活好上了不知多少倍,但以色侍人終究不是什么長久之計,她到底還是需要攢些錢,等自己年紀大了,媽媽也就用不到她了,她好將自己賤價贖了,找個小地方過活一輩子。

這一百兩幾乎是她大半的積蓄。

男子得了她的銀子,當即興高采烈地走了,直說自己定會好好努力,爭取多賺些錢。

卻只口不提賺錢之後會不會替她贖身一事。

望著男子倉促離去的身影,那時候段漣漪便忍不住想,這人......當真是自己父親?

這個念頭困了她很久很久,她甚至漸漸想起來一些本已全部忘卻的事情,當年兩人流浪的時候,父親似乎不止一次想要將她賣掉......許是大戶人家招收奴仆的時候,許是哪家喪偶的老爺想要納續弦......

段漣漪搖搖頭,想要將這些回憶從自己的腦海中搖走,既然是她的父親,不管怎么說,她自然是希望他能過得好好的。且當初兩人那般境遇,比起跟著他活活餓死,倒是將她賣掉,兩人還能有一絲生機。

父親後來又找過她幾次,無一都是旁敲側擊地問她要銀子。

他說他說,米價上漲了,收作物的成本也提高了,他資金周轉不過來,還需要一點銀子。

他說他說,他賺了一筆小錢,想要將生意做得更大一下,所以在城外開了一個小作坊,錢便又不夠花了,所以希望她能再支援一點。

他說他說,他一定會還給她的,這次只要再多一點點就行了,等他賺了大錢他定要讓她風風光光地回家,要她遠離這些是是非非,做一個好人家的姑娘,再不會被人指指點點。

她將信將疑,但銀子還是如流水一般地送入了他的懷里,直到某天她發現自己贖身的錢都要不夠了,她終於幡然醒悟,她送出去的錢都夠父親買一座大院子了,怎么父親做了生意這么久,身上穿的衣服還是破破爛爛的?

於是她喬裝打扮,在某次給了那人一筆銀子之後,悄悄跟在了他身後。

走了三條街,又跨過兩座橋,拐了一個彎,他走進了一家賭坊。

「喲,段俊生,你今天又來了呀,你這回可不要再耍賴了,上回你輸得差點連衣服都給拔了,難道都不長記性的么?」賭坊的門口守著兩個小混混一般的人物,他們的賭坊的打手,專門教訓那些鬧事的客人。

男子對他們一臉畏懼,十有八九也是受到過教訓的。

「哪里哪里,我今天銀子可是帶足了的。」男子咧嘴一笑,從懷里掏啊掏,掏出一疊銀票和幾顆碎銀子。

還溫熱著呢,那是段漣漪攢了多年的贖身錢呀,自己還指望著靠這筆錢將自己脫離苦海,過上尋常姑娘家該過的日子呢。

「成啊,你這老家伙哪里弄來這么多銀子,該不會是去偷了罷?」門前兩人笑作一團,眼神輕蔑。

「哪里,你們兩個別胡說,我今天可就指望著靠這筆錢翻本哩,前幾天輸得那么慘,今天我可要連本帶利給討回來!」男子齜牙咧嘴,神色倨傲,躍躍欲試,面上滿是賭徒慣有的貪婪。

「成成成,那我們兩個可等著你翻本呀,到時候可別忘了分我們哥兩一點酒喝喝。」

「得勒,借你們兩個吉言。」男子一邊說著,一邊歡喜不已地往男子手里塞了點銀子,「兩位大哥快別客氣,這點錢你們先去買點酒喝。」說罷,硬是往兩個男子手心里塞了點銀子,這才滿意地揣著懷里的銀子昂首挺胸地走近了賭坊。

段漣漪沒有看見他的表情,卻也能夠想象出那該是一張多么意氣風發的面容——他在肆無忌憚地用女兒的贖身前在賭博哩。

段漣漪覺得可笑,可她卻笑不出來。

那門前守著的兩人見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面前,先是面面相覷,而後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其中一人笑得前仰後撲:「這死老頭每次都這么個德行,哪次不都輸得連褲子都要被脫了,屢教不改,偏偏賭運又差的不行,逢賭必輸,簡直不要太笨。」

另一個笑著搖了搖頭:「你還別說,這老頭笨也就算了,還總是中同一個圈套,別人都說從他身上贏錢是最容易的了。對了,你說,他窮成這樣,他每次來賭身上的銀子又是從哪里來的呀?」

「誰知道呢,說不定真的去偷了搶了......」

兩人的聲音漸漸消失了下去,段漣漪覺得全身如墜寒窖,腦袋暈的厲害。

那個急促地走入賭坊的黑色背影是那么模糊,那么的刺眼。

父親呀,你在花的是女兒這輩子唯一的指望呀。

段漣漪身子哆嗦著回了清一閣,此後再沒見過阿爹,縱然男子在門外鬧得再激烈,大罵她忘恩負義,不孝不忠,她也只捂住耳朵,權當沒有聽見。

父親是種什么樣子的存在呢?十歲那年沒能保她衣食無憂,為了生存將她買了,現在他甚至為了一時的玩樂,還想要斷送她下半輩子的幸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