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根稻草(1 / 2)

「瑪格麗特,路易殿下之妻,勃艮第公爵之女,你是否要為自己辯白?」

「不,神父,我有罪。」

「何罪?」

「通奸之罪。」

旁聽席先是沉寂了片刻,而後爆發出憤怒的咒罵聲。

站在高處,瑪格麗特將第一排諸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偉大的法蘭西國王面色鐵青;她的丈夫路易王子面無表情地接受周圍人同情又嘲諷的目光;她的小姑、同時也是英格蘭王後伊莎貝拉捂住臉,羞憤地顫抖著,仿佛隨時會暈厥過去。

而她名義上的父親,勃艮第公爵的臉色最為精彩,若非不合時宜,埃莉諾簡直要大笑出聲。奧托公爵處心積慮地鑽營,終於成為了路易和菲力殿下的丈人,但如今兩位王妃埃莉諾和瓊都被懷疑不忠,身陷皇室前所未有的丑聞正中。

勃艮第公爵辯白過,甚至發誓女兒們絕無不貞的行為。

可瑪格麗特方才簡短的自白,無疑將家族最後一塊遮羞布撕了個粉碎。

充當法官的紅衣主教連連示意,後排的貴族觀眾們仍舊難掩興奮,嗡嗡的議論聲讓埃莉諾想起圍繞死屍飛行的蠅群。

「肅靜!」紅衣主教喝止了噪聲,繼續問埃莉諾:「你的共犯是?」

瑪格麗特微微一笑,看向法庭的左手邊,那里坐著等待質詢的另外三人。她迷人的藍眼睛在其中一個青年身上定住,殷紅的唇瓣隨之開啟。她的嗓音甜美,語調柔和,明明在陳述罪行,卻給人以傾吐情話的錯覺。

她喚出那個人的名字:「來自諾曼底的騎士,喬治·德·奧奈。」

「我以國王陛下的名義命令你開門!現在就開門!」

門被敲得搖晃不止,吱呀作響。

父親抹了一把臉,額頭深深的溝壑像是填了全世界的悲哀。他按了按女兒纖弱的肩膀,低聲說:「現在走,從今天開始你叫瑪格麗特,是勃艮第公爵的女兒。」

「不,我是埃莉諾,是您的女兒。」十一歲的女孩無所畏懼,她與父親肖似的深藍眼睛熠熠生輝,「如果國王想要您死,我為什么要獨活?」

父親回頭看了眼顫抖的大門,加大了捏住她肩膀的力度:「死很容易,活著更困難,但必須有一個人留下為其他人報仇。埃莉諾,你和我最像,你會知道該怎么做。」

「走吧,瑪格麗特小姐。」諾曼底公爵查理緩緩松開手,向後退了一步,一瞬間顯得蒼老。他啞聲說:「我們會在另一個地方等你。」

曾經的埃莉諾、從此往後的瑪格麗特忍住淚水,隨著忠心的仆役迅速走入地道。她回頭看了一眼,鐵門已經急急闔上,她的喃喃在甬道中回盪開來:「永別了。」

黑暗潮濕的地道像是沒有盡頭,除了自己和仆役的呼吸聲,瑪格麗特甚至能清楚聽到地面的動靜。路才走了一半,頭頂的公爵府便騷動起來,門被撞開,騎士的呼喝和拔劍聲亂成一片。

她聽到諾曼底公爵依舊斯文客氣的話語:「諸位晚上好,我是否有幸知曉各位的大名?」

一個沙啞而有韻味的年輕嗓音回答說:「我名為喬治·德·奧奈。諾曼底公爵,奉國王之命,現在我要逮捕您。」

「法蘭西國王腓力四世,喬治·德·奧奈。」

瑪格麗特的指甲扎入掌心,這兩個名字也隨之刻在了血肉里。她與他們未曾謀面,但總有一天,她會讓他們以最恥辱的方式死去。

這是她最天真的夙願。

正因單純,這願望脆弱到一個巴掌就足以打碎。

--啪!

瑪格麗特撞倒了昂貴的大理石半身像,倒在勃艮第公爵府柔軟的手織地毯上動彈不得。額角發燙,唇角的血腥氣一個勁向喉管倒灌下去。她艱難地抽了口氣,抬起腫脹的眼瞼。

模糊的視野里矗立著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他嫌惡地壓了壓下巴:「是,那時是我幫助陛下除掉了諾曼底公爵。」他毫不留情地嗤笑數聲,理所當然地說道:「誰不想呢?」

「但……但他把你當做至交……」瑪格麗特嗓音嘶啞,掙扎了幾下想要起身,卻幾乎痛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