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大弊,在於兼並。天生萬類,地養百姓。凡天下田地,皆屬天下之民,人人平權,勿多勿寡。薊國公上體天心,下眷黎庶。特發公告。從今而起,安**治下,所有黎民百姓,依照戶口人頭,均分土地,一丁三十畝。
或百戶,或千家,組成田庄。依照命令,承擔稅賦雜役。凡表現合格者,耕種十年之後,土地歸個人所有,簽訂地契,成為定制,父子相傳,任何人不得再度兼並土地。」
大紅的告示貼了出來,頓時就引爆了輿論。雖然大家早就知道要改田地,可是真正看到之後,還是不由得心驚肉跳。
人人均分,那就是在消滅地主士紳,組建了田庄之後,地方的宗族也就被打破了,那些族老再也沒法控制所有族人。
一道命令看起來四平八穩,實則卻是字字殺機,鮮血淋漓,分明要向延續了幾千年的土地制度宣戰。要刨了大明士紳官僚的祖墳!
顧振華剛剛到了開封,就推行如此激進的改革措施,頓時所有人都議論紛紛。
「亂命,簡直是亂命!誰給他姓顧的這個權力,竟敢搶走土地,大家伙跟他拼了!」
叫囂之聲此起彼伏,開封府中的士紳官僚紛紛聯合起來,足有上百人,再加上隨行家丁,整個隊伍超過了三千人,浩浩盪盪,沖向了周王府,也就是顧振華的官邸!
「站住,都給我退後。上峰有命,此處戒嚴,不准通行。」
拿著刀槍的士兵沖了出來。在街口堵住了憤怒的人群。
「閃開,我們要見薊國公,要求他收回成命!」
士兵把眼珠子一瞪,大聲的喊道:「你們算是什么東西,國公爺是你們說見就能見的么,趕快滾!」
「好啊,巡撫大人都沒有這么和老夫說話。你們竟敢讓我滾,簡直豈有此理!」
「對,你們還敢殺人不成?反正沒了田地。就要了我們的命,倒不如現在就動刀子呢,看看你們敢不敢下手!」
這些人大聲的叫嚷著,不斷地往前沖。而士兵也將刀劍舉了起來。只要再敢往前走一步,就要動手。
雙方正在對持的時候,突然遠處陳潛夫騎著馬,飛奔而來,到了街口,甩蹬下馬。
「怎么回事,本官剛剛下達了戒嚴令,城中不許聚眾鬧事。你們都給我回去。」
「陳大人,你讓我們去哪?家都沒有。還往哪回去?」侯珀忍不住說道。
陳潛夫認識他,這家伙是開封最大的糧商,他還向人家借過糧食,正所謂吃人家嘴短,陳潛夫臉上勉強擠出了尷尬的笑容。
「侯先生,薊國公將令,你們不要搗亂。這天底下,沒有人敢動你們。」
「撫台大人,您這是拿我們開心啊,人家都要搶走土地了,我們還怎么活著?流賊沒讓我們家破人亡,大明的官反倒做到了,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我們把糧食交給了朝廷,朝廷就是這么對我們的嗎?」
陳潛夫好歹也是三品大員,被人家指著鼻子罵,他也受不了。臉色陰沉的像是鐵鍋底一般。
「屯田救民,古已有之,太祖爺就這么干過,如今天下大亂,薊國公大興屯田,也是為了安撫百姓,對抗韃虜,你們要理解。」
老舉人周志和顫顫巍巍的說道:「祖宗基業都丟了,還有什么老臉活在世上,撫台大人不給個說法,我們就不走了。」
侯珀也說道:「我們三千多人,有本事就都砍了吧。」
說完這幫人全都帶頭坐在了地上,黑壓壓的一大片。
陳潛夫一看此情此景,也是腦門冒汗,看了看一旁的士兵。
「你們還不去通知國公爺嗎,這是要民變啊!」
陳潛夫的話還沒有落下,從四面八方的街區里面,突然傳出了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無數的人流涌了出來,一個個全都手里攥著長槍,像是潮水一般,瞬間涌了上來。
來的人太多了,看起來至少有上萬的人,這三千多的士紳家丁看起來就像是大潮之中的礁石一般,變得不起眼了。
這時候吳凱傑一步三搖的走了出來,臉上全都是得意洋洋的笑容。
「怎么?想比人多嗎?被你們害得傾家破產的老百姓多了去了,你們想要挾國公爺,先問問大家伙答應不?」
「諸位老少爺們,你們想要土地不?」
「想!想!想!」
「你們擁護國公爺的政策不?」
「擁護!擁護!擁護!」
士紳官僚最喜歡講民意,可是這不過是他們對付上頭的一個手段而已。當他們真正和民意對上的時候,這些人也嚇得渾身亂抖。
「撫台大人,這些都是亂民啊,您可要管管啊!」周志和大聲疾呼。
「哈哈哈,老先生,你剛才不是說不走了嗎,這些人正好能陪著你們,也省得寂寞。」
「我走,我走啊!」周志和急忙讓家丁攙起了自己,轉身就跑,侯珀等人也是如此,紛紛抱頭鼠竄。這些流民百姓瞬間就像是打了勝仗一般,高聲的歡呼起來,格外的雀躍。
「吳先生,您可真有辦法,本官佩服到了極點。」
「我還當你要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呢!」吳凱傑笑道:「國公爺已經領兵出城了,咱們就該替國公爺把家看好了,別出什么亂子。尤其是這些一心只想著自己的士紳豪商,更應該嚴加看管。」
……
延津,帥府。
祖可法召集了手下副將參將一大堆,共同商討下一步的進軍計劃。
「諸位,攝政王讓咱們拿下黃河以北的土地。保證物資能順利運到陝西,剿滅流寇,擔子不可謂不重。大家有什么好主意沒有。」
「總兵,卑職以為明狗不堪一擊,我軍拿下了延津,就該立即進軍,搶占封丘、陽武等地。最好能直接過河,直接拿下開封,也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