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鄉城東,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廟,只有一間房子,朱漆彩繪早就沒了,黑漆漆的神象也失去了胳膊和半邊頭顱,露出了里面的木梗稻草,供桌上的香爐都被要飯花子偷著賣了。
可是自從一個月之前,就有絡繹不絕的百姓前來,焚香上供。這些天的人數越來越多,年輕的婦人,白發老叟,甚至不懂事的孩子,他們都雲集到了這座小廟的前面。有時候人數太多,一些人只能跪在了外面。即便是如此,也甘之如飴。
每一個來到的人,都會默默的注視著缺了一角的匾額,上面三個字,還依稀可辨。
岳王廟!
曾經抗金英雄,岳武穆的廟宇!
翻開新鄉地圖,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連串的地名,每一處都帶著營字:店後營、馬小營、臧營、孟營、金家營、沈小營、八里營、七里營、留庄營、任小營、東營、秦村營……
這些都是當年岳飛抗金曾經駐軍的地方,數百年前,無數的忠魂在這里浴血奮戰,誓死守住黃河的屏障,保證開封不失。
數百年的風雲過去了,似乎曾經的抗金壯舉已經成為了過往煙雲。但是當滿清的鐵騎再度南下的時候,血液之中的記憶再度被激發出來。
城中青壯不斷被征調,不是進入了軍中,就是成了民夫。每當有人要投身第一線的時候,家人就會默默的岳王廟前點上一炷香!
武穆英靈不散,保佑天下蒼生吧!
祖先們,浴血奮戰,抗擊異族,一腔熱血灑在了山川。
子孫不肖。也有幾根傲骨,誓死抗清,哪怕馬革裹屍!
「鄉親們都讓一讓,讓一讓!」
幾個鄉老捧著一副嶄新的畫像,顫顫哆嗦的向這邊走過來。
「岳王爺。子孫們不孝,這些年忘了您老人家,才讓韃子再度肆虐中原,蒼生塗炭。您老大人有大量,保佑這些不肖子孫,守住這祖宗的基業啊!」
聽著老學究杜鵑啼血一般的哀告。在場的百姓無不落淚。
幾個年輕人接過了畫像,恭恭敬敬掛在了神像的前面。畫卷展開,一個金甲將軍出現在了大家的面前。
身高八尺,面如淡金,手握著一桿神槍,目光如電。威風凜然。在岳飛的身後,是滔滔黃河水,身旁是巍峨的太行山。
「好!」
「畫得真好!」
「我敢說這就是宋解元才能畫得出來,真是傳神,活脫岳王爺就在眼前!」
「對了,宋小解元呢,他怎么沒來?」有些百姓忍不住向四周看了看。就是沒有發現他們心目中的那位文曲星。
老學究捋胡須,微微一笑:「宋解元已經投軍了,他把畫像交給了老朽,就說方今天下,黎民塗炭,韃虜橫行。妙筆生花,比不過三尺鋼鋒,真正的家國赤子,都應該投軍報國,他已經加入安國軍了。」
周圍的百姓都默默的聽著。有幾個青壯胸中熱血沸騰,也忍不住說道:「沒錯,安國軍紀律嚴明,堪比曾經的岳家軍,正是好男兒投軍報國的好時候。不要在猶豫了。」
「說得對,跟著薊國公,趕走韃子!」
新鄉的百姓,熱血沸騰,到處都是主動投軍的清軍,即便是不能正式加入軍隊,也都成了民夫,主動幫著修築工事,搬運糧食,把門板卸下來,做成了擔架,等著搶救傷員。
就在所有人都精神綳到了最緊的時候,就在新鄉城外,小堡之中,狼煙筆直的沖向了天空,炮聲響起,清軍大部隊終於出現在了城外。
吳三桂五六萬大軍,除了主力試圖從淇門鎮渡過衛河,殺向汲縣之外,還派出了左右兩隊,左翼是胡心水,繞過滑縣,襲擊汲縣側後的胙城,右翼則是由夏龍山率領,經蘇門山南下,猛攻新鄉。
大漢奸的算盤很明顯,三路大軍,一同發難,把安國軍圍殲在黃河以北。
「團長,這是清軍射過來的箭書。」
一個士兵將箭書送到了郭雲龍的面前,郭雲龍接過了箭書,打開看了一眼,臉上就露出了冷笑。
原來這封箭書是夏龍山親筆所寫,上面先是噓寒問暖,訴說了當年在遼東並肩作戰的情誼,然後話鋒一轉,就說道郭雲龍不該聽信讒言,誤隨了匪類,要是能夠回頭是岸,繼續更隨著吳三桂,一同效忠大清,必定榮華富貴雲雲……
郭雲龍一看,有心直接將箭書撕碎,可是突然臉上又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容。他急忙讓手下人拿來筆墨,郭雲龍歪歪扭扭,在後面添了幾個字,然後又讓手下人射到了衛河對岸。早有清軍接過了書信,送給了夏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