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涼的原野上面,有幾百個人騎著騾馬,快速的逃跑。 這些人多半都衣不遮體,手腳之上,全都是凍瘡,被寒風吹襲,渾身瑟瑟發抖。
馬背上放著大大小小的布包,還橫著鐵鍬鋤頭一類的農具,甚至有人還帶了大鐵鍋。
「劉哥,前面有個山坳,咱們先去避一避,吃點東西吧!」
領頭的人騎在一匹大青騾子上面,向著四周看了看,點點頭。
「好,不過動作可要快點,小心韃子追上來。」
這伙人到了山谷之中,有人撿來了不少干柴,鐵鍋加起來,沒有水,只能拿來一些積雪。
水燒起來,他們又拿過了一個小口袋,倒里面一點糧食,撒了一些烏七八黑的鹽巴。
「省著點用啊,要到河南,還要跑幾百里呢!要是沒了糧食,咱們都要餓死在半道了。」
「啊?」
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孩子看了看領頭的人,問道:「劉叔,那么遠,還去河南干什么啊?到了河南,真的就能過好日子嗎?」
領頭的人毫不猶豫的點點頭:「你還太小不知道,劉叔當年就是河南的軍戶,去遼東打仗,結果被韃子抓了,這么多年,都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我告訴你啊,到了河南,拳頭大小的饅頭隨便吃,豬肉管夠,官府的老爺也和氣,不打人,不罵人,老老實實耕田,有個兩三年,大家伙就能成家立業,好好過日子!」
聽著首領的保證,這些人全都來了精神,大家瑟瑟發抖的捧著能照出人影的粥碗,一面喝著。一面憧憬著未來的美好。
唯有首領還有一個中年人坐在了一旁,他們臉上顯然沒有那么輕松。
「劉哥,咱們在河南過的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真怕啊。從屎窩挪到了尿窩,拼著命的逃出韃子的手掌。到底有什么用啊?」
「有用!」首領堅定的說道:「老七,哥哥認識幾個字,那一天我偷偷的看到了一張報紙,聽說是從南邊傳過來的。上面寫了安**打敗了韃子。殺了好幾萬人,還建田庄,只要肯干活,就能活命。」
老七還有點不信:「劉哥,咱們不是沒和韃子打過,朝廷的人馬什么德行,還不清楚嗎。我怕是虛報戰功啊!」
「不會的,有些事情是假裝不了的。你注意到沒有,這大半年來,韃子不斷從奴隸仆從之中挑選人手。最忠心的,最老實的,全都被他們充入了漢軍旗。我問問你,以前有這種事情嗎,肯定是韃子受不了損失,不得不補充。我現在就有一個擔心,咱們要是到了河南,讓安**當成了漢奸,砍了腦袋,那可就虧了!」
首領說著,抓著頭上的金錢鼠尾,突然痛哭流涕。
「我當年怎么就不死在戰場啊,對不起祖宗啊!」
這些人全都是從滿清田庄逃出來的奴隸,也就是所謂的逃人!
別管後世有多少纏綿悱惻的辮子戲,都改變不了一個問題。滿清貴胄就是一群野蠻的奴隸主,他們跑馬圈地,倒行逆施,強行把自耕農和佃農變成了他們的奴隸,從清初開始,每年都有數以萬計的逃人。滿清為了追捕他們,制定了臭名昭著的逃人法。
逃人法規定查獲的逃人鞭打一百,歸還原主。藏匿逃人者從重治罪,本犯處死,家產沒收,鄰里、甲長、鄉約,各鞭打一百,流徙邊遠地區。殘酷的奴隸制度在中華大地上再度復辟。
由於安**的出現,滿清對底層壓榨更嚴重,逃人數量更多,滿清的懲罰也更嚴酷,對於那些主動帶頭逃跑的,直接處以極刑。
喝過了稀粥之後,這些人再度出發,他們正好來到了一處山谷。突然前面一陣銅鑼聲音,沖出了一大幫的軍隊,堵住了去路。
領頭的慌忙撥轉馬頭,可是後面也涌出了更多的人馬,將他們死死的困住。
為首一個年輕的將領手里拿著馬鞭,沖他們冷笑道:「逃人是吧,想去南方投靠明廷,知道嗎,你們這是死罪!本將只要一聲令下,就能把你們全都殺了!」
這一兩百人嚇得渾身發抖,那個老七突然抄起了一把鐵鍬,大聲的說道:「劉哥,怎么都是一死,咱們拼了吧!」
「對,寧可死,我們也不去給韃子當奴才了!」
那個年輕的將官哈哈大笑:「好,是條漢子,有點骨氣。本將軍給你們一條活路,只要老實投降,到我手下當兵,我就饒了你們,不然死路一條!」
首領劉哥疑惑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哈哈哈,我堂堂懷順王耿仲明世子,豈會欺騙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