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2 / 2)

所以這次他他秘密前來,也是講求速戰速決,查不到也要盡快撤離以免逗留太久打草驚蛇。

但想不到那邊的人竟還要比他們快上一步,甚至先他們找到了真正的沈婷。

資料是否真的藏在青雲鎮?而他們又為什么要帶走沈婷?

這其中的疑點太多,野方一時間竟理不出一絲頭緒來。

不過如果真的是被人帶走,而不是埋在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那就還算不幸中的萬幸。

起碼人還活著,那就還有希望,還來得及。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感,一抬頭竟是看到一個少年杵著拐杖正艱難而倔強的向他們走來。

少年看到他們兩人竟是絲毫不驚訝,只是點點頭,然後走了進去。

野方轉過身,看著少年朝邵雲轉了過去,雖然一句話沒說,但邵雲在看見他的那一秒整個人就不一樣了。

挺直的脊背漸漸有些彎曲,邵雲肩膀微微有些顫抖,而後竟然猛地將人抱住,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邵雲痛苦的嘶吼了起來。

「啊!!!彥子,我沒有家了……」

文彥哲幾乎是一回到青雲鎮上便發現了不對勁,雖然精神力透支還未恢復,但是與邵雲的聯系卻沒有受到影響,當感受到小孩兒內心痛苦糾結的情緒時候他便再也等不了,顧不上腳上的傷他飛快的循著精神力探尋到的方向奔去,可還是晚了。

這是文彥哲第一次見到邵雲的眼淚,之前那次默默掉下的淚水更多的是喜悅的喜極而泣,而這次卻是絕望的哭泣。

邵雲哭累了,緊綳了一天的神經終於放松下來,整個人倦的不行,靠在文彥哲的大腿上,無聲的望向停著他至親的方向。

文彥哲小心的觸探他的大腦,安撫著他的情緒,雖然兩人什么話也不說,但無聲勝有聲,此時的陪伴已經比任何言語更能說明一切了。

過了許久,邵雲情緒終於穩定了,才突然小聲的問道:「彥子,你怎么回來了?文叔叔,文阿姨怎么樣了?」

「他們沒事,我爸只是砸傷了腿在醫院里,地震的時候我媽在外面,所以沒有受傷。」文彥哲輕輕替邵雲揉著額角,手上的動作雖然輕柔,但心里早已如翻江倒海了。

他終究是沒能救的了邵叔叔與父親,兩人雖然躲過了那次意外,卻仍舊避不開生命中的死劫難。

而且來的路上他飛快的查閱了超級電腦上記錄的有關地震的所有資料,不出意料的是,電腦上的所有資料已經自動更新,匹配到最新的情況,而他與腦海里之前記錄的資料做比對,文彥哲就立刻發現其中的不同與相同。

時間變了,震源變了,地震的波及程度與余震范圍也跟著一同改變了,看著出現差異的文彥哲突然有了一種猜測,這次大地震之後的某一年,也是在這個地區出現了震級不小的余震……

猜測雖然瘋狂,但是文彥哲卻沒有絲毫的遲疑,將腦海里記錄的資料進行整合計算之後,令他震驚的結果出現了——兩次地震竟然真的是合二為一,以一次的方式出現,而最終的傷亡結果也正是兩次地震最後的結果。

雖然已經預料到有蝴蝶效應,但這個結果還是太出乎文彥哲的意料了,他幾乎可以肯定的是,當時間來到第二次地震本該出現的時候,命運的齒輪必然會重新轉動,換個方式奪取去那些幸存者的性命。

那些該活著的人都活著,會受傷的人也都受傷了,而遺忘在歷史的人,也都長眠在了那片土地上……

過程雖然不一樣,但殊途同歸,最終的結果卻是回到原點上。

他回到這個時代是為了救人,但第一次嘗試就給了他迎頭一擊,歷史的容錯性與糾錯性被驗證,文彥哲整個人都迷茫了……

他回到到底有什么用,他的存在又有什么意義?

兩個人同樣迷茫人就這樣握著對方的手,靜靜坐了許久,直到太陽西斜一天過去了,才回到了鎮上臨時搭建的避難所里。

這片戲樓壩子本是從前他們最愛玩鬧的地方,在這地方不知道打了多少架,啃了多少次泥,而如今卻成為了災難之後他們臨時的安居之地。

文彥哲精神力本就還沒恢復,下午有因為一直在替邵雲安撫情緒所以沒一會兒就疲憊的不行,沉沉的睡去了。

邵雲雖然疲憊但是還有事情要做,將人安置好之後就來到了不遠處的空地上。

等在那里許久的野方看著緩步向他走來的少年,心中愁緒萬千,他不知道這時候該安慰還是該說什么開解的話。

「指導員您找我?」邵雲皺著眉,不懂為什么這個指導員會跟著他來到青雲,更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么可聊的,心情不好,邵雲實在是拿不出什么好的態度來面對。

「你……」野方欲言又止,躊躇了許久,直到見邵雲眉頭皺起想要離開,才終於下定決心似的開口道:「邵雲,你母親也許還活著。」

「!」邵雲猛然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向野方。

野方注視著他的眼眸,認真的而又:「你母親也許還活著,只是被帶到了一個我們暫且找不到的地方而已。」

接著野方將兩人的關系以及當年事情經過簡潔而有明了的告訴了邵雲,當然他隱去了中間的秘密資料以及他來到這里深層原因,只說見外婆遺物可能在他家里所以才引來那些人的覬覦。

雖然一番話隱瞞頗多,但這已經足夠邵雲震撼的了。

母親沒有死,母親還可能活著!?而眼前這個人,竟是自己親舅舅!

邵雲身體整個一震,良久不能回過神來。

野方見少年心頭大震的模樣,也是著急趕忙扶住少年,輕輕在他肩膀上拍動著,用著自己最溫柔的聲音低聲道:「邵雲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

邵雲大口的喘著氣,手腳發麻,直到一震「電流」突然自腦海傳遍四肢骨骸里,他才漸漸的恢復過來,盯著野方試探叫了聲:「舅舅?」

少年的聲音有些嘶啞,低低的卻帶著極其壓抑的情緒,野方頓時心頭一熱,鐵骨錚錚的漢子,竟然也眼角也有些濕意。

等到少年冷靜下來,野方才又繼續說明了他今天的來意:「我想帶你走。」

野方用沉穩的聲音細細講明了他的目的,而邵雲則是聽的一頭霧水,直到最後才理解到那句「走」里面的深沉含義。

要他一起走,離開青雲鎮,可能再也沒機會回來?

邵雲脊背猛的綳直,整個人戒備起來,一身寒意。

可不離開又怎樣,舅舅的解釋已經很清楚了,他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如果那群人在母親那里問不出遺物的線索,那下一個目標可能就是自己。

「你讓我再想想……想想。」邵雲撐著腦袋猛地跌坐在一個大石塊上,整個人腦海里亂的毫無頭緒。

夏天的天空總是亮的特別早,從夜幕迷茫坐到晨曦微露,整整八個小時邵雲一動不動,呆愣在那里,直到天邊翻起了魚肚白,他才撐起身子,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腳回到了帳篷里。

臨時搭建的安居之地里,文彥哲還在睡著,秀挺的鼻頭微微的皺著,眉心也有些隆起好似夢到了什么要緊的東西,即使睡著了整個人顯得有些著急。

邵雲小心翼翼的伸手,為他理了理額前睡的凌亂的頭發,露出光潔的額頭,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輕輕的在上面印下了一個吻。

他舍不得離開青雲鎮,他舍不得這里的父老鄉親,最重要的是,他舍不得留文彥哲一個人在這里。

可他知道,舅舅說的對,他不能再繼續留在這里,那群人已經將母親帶走,如果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必定還會回到這里,那么到時候有危險的就不僅僅是自己。

螳臂當車,他不能讓彥子也陷進危險的境地里,他說了要保護他一輩子,不能在這個時候成為他的贅力。

他終於明白了師傅當年所說的「身不由己」,絕對的實力才能有絕對的地位,而他現在一無所有,除了自己。

可是,他舍不得啊……

一別匆匆,也許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少年了,這個他放到心尖尖上疼愛的,連碰一下也會疼的不能自己的少年。

觸碰到少年皮膚的指尖微微有些發麻,邵雲竟忍不住鼻子一酸,心中一陣糾結難舍之意。

看著少年沉靜的睡顏良久,邵雲終於站起身,似做了一個揪心的決定一般,微微附身在那潤澤里透著粉色的唇上輕輕一碰,然後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少年走的慌忙,卻沒有發現他轉身的那一瞬間,床上的人羽扇一樣的睫毛輕輕煽動了一下,片刻之後又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