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關門,沐浴(1 / 2)

業火夫郎[重生] 瀾景生 9110 字 2023-03-13

凌涵扔下書,起身朝偏房走去,蒙賢見此趕緊疾步跟上。

凌涵頓住腳步,偏頭看他,「還有何事?」

蒙賢支吾,眉間帶著幾分猶疑和埋怨之色,見凌涵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只好道,「現在外面都傳呢,說世子忤逆不孝。府門口火盆那件事情,世子做得,實在不地道!」

外面的那些人傳得很難聽,蒙賢為凌涵不值。既然世子是被欺負的一方,干嗎還要擺出一副強勢的樣子,有苦凈往肚子里塞。

「早料到,會這樣傳的,聽著倒沒什么吧。」

凌涵微微眯起鳳眸,嘴角掠過一縷冰涼的笑紋。

蒙賢聽了著急道,「可當初世子在東尋城遇襲時,國公爺是怎么做的!大家應該去說國公爺的,而不是世子您啊。」

聞言,凌涵嘆息一聲,掂起腳尖,柔嫩的手伸到蒙賢的肩膀處,平復地捏了捏,溫聲道,「自古以來,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在東尋城時,便算是我真的死了,爹爹即使什么都不做,別人也不過是說我們親情涼薄而已,說一陣便也過去了。但是這次的火盆一事,所有人只會覺得我凌涵不孝不敬……其實,聽著這些話,我心里還覺得很舒坦的,真的。」

蒙賢瞠目,湛黑的臉堂訝異一片,他懊惱地朝側一閃,推開凌涵的手,胸口依然憤憤不平。

凌涵也沒在意,收回自己的手,朝偏房內指去,「愣著干甚,沒看到沐桶空了,你叫他們弄水來,我要沐浴,還有,你要在這里幫我擦身。」

蒙賢聽後,扔下凌涵,閃身出了門。

但故院世子沐浴房外,站著兩排丫鬟,嬤嬤並小廝,將水溫試好,香浴中和,丫鬟等眼巴巴地站在門外,眼看著腰中別著大刀的蒙賢粗糙的步伐進了屋,然後把門關上,里面的聲音再也聽不到。

「聽聞從前世子沐浴都是香筠侍候的,回來之後,就這蒙賢侍候了,其實咱們不也一樣侍候嗎,那個蒙賢,粗手粗腳,真看不出來,他能侍候人!」王嬤嬤一抹濺在身上的濕漬,朝身邊的丫頭們怪聲怪氣道,「世子為什么不讓咱們侍候,還不是信不過我們!」

青竹扭頭掃了一眼緊閉著的屋門,轉頭沖王嬤嬤道,「您還記得桂嬤嬤她們嗎,若不想走她們的老路,就把嘴巴閉緊!」

「可咱們到底是老夫人的人,世子他怎么對咱們……」

「世子有世子的想法,」青竹冷笑一聲朝身後的丫頭們送去一眼,這就帶著人朝外走,「到時候王嬤嬤若是跟桂嬤嬤一樣被發賣了,老夫人可救不了你!」

「哎喲青竹姑娘,等等老身,老身不說了還不行嗎!」王嬤嬤小小的煽了一巴掌自己的嘴,這就快步跟上了青竹,世子的屋門外只留了兩個小廝聽令。

屋內,凌涵褪盡了衣裳,正踩在小凳往沐浴里面邁,剛一抬步,蒙賢突然出現在面前,望著那似少年的身子,「世子的身體……」

他的聲音幾帶著無可自抑的低顫,一雙黑澶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卻帶著劇烈的無措,兩只鐵拳緊握,身子不停地往後像是要退出去,可是他那雙眼睛卻像粘在凌涵身上般,無論怎樣沒辦法挪開,那具身體瑩白,可是卻與男子那樣不同,雖然不夠顯眼,雖然很小,可卻異常的惹眼。

「你看到的、是真的。」凌涵扭頭渾不在意地解釋道,他神情淡淡地掃過蒙賢的震驚,下一刻他朝他伸出了手,「扶我進去。」

蒙賢渾身都在發顫,一雙眼睛仿佛一頭處在顛瘋中的斗牛,瞬間鑽過這具身體的每個角落,然後被他拿韁繩死死地纏住,奮力地拽回來,咔哧一聲,重重閉上了眼!機械似地朝凌涵走去。

「那東方哲所說的東西,……便是世子身體的秘密?」蒙賢死死地咬著嘴唇,含渾不清地質疑。

凌涵點頭,對蒙賢的反應,未有半分怪意。

蒙賢覺得那只冰冷的小手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接著一用力,咕嘟一聲,沐桶中冒出個巨大的水泡,凌涵便鑽了進去,水花四濺,潑了蒙賢一身溫意。

「閉著眼做甚,該看的你都看了,給我擦背!」

凌涵搔、搔自己的後背,自從香筠走後,他的背就沒舒服過,好歹蒙賢來了,他今天得好地洗洗。

「屬下有罪,請世子懲罰!」

蒙賢閉著眼便跪在了地上,額頭磕在地上,發出嗵的聲音,他磕下頭去便再沒起來,一副受死的樣子。

「我又不是大姑娘,你有什么罪?」

凌涵站起來,手伸出去夠到蒙賢腦袋上的頭發,往上一拽,另一手掬著水便潑了他一臉,「唔!」蒙賢一驚,驀地睜開眼,看到少年嬌嫩的臉頰,清澈的眼瞳,臉頓時刷地紅了。

「還跪著作甚,起來給我擦身子。」

凌涵皺眉,頗有些不悅地斥道。

按說蒙賢是他的人,不該露出這種小家子氣的反應。

「可是世子的身子……」蒙賢咽著口水,悄悄低下了頭。

「多看幾次就不會這樣尷尬了。」

凌涵重又坐回水中,這樣回復他。

蒙賢硬著頭皮站起身來,戰戰兢兢地給凌涵擦拭背部,他的腦袋總閃現自己看到的,手上的力度沒顧忌,待一遭下來,凌涵的背已經被擦得血紅一片。

待他反應過來,只看到那瑩白的身子紅通通一遍,蒙賢驚了陣,趕緊拿水給他沖洗,卻聽到凌涵滋滋的抽氣聲,「世、世子……」

蒙賢嚇得聲音都抖了,凌涵卻沖他擺擺手道,「無妨,好久沒這么舒服了。原來男人擦起背來,也很舒服!」

被香筠那樣柔順侍候了許多年,如今再嘗嘗蒙賢這樣大力,凌涵覺得骨子里面都透著舒坦。

「更衣吧。」

他說著扶著蒙賢從沐浴出出來,蒙賢頓時低下頭去,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你再這樣小家子氣,本世子便送你銀子,讓你回蒙家庄。」凌涵看時侯不也短了,蒙賢還一副小心懼怕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心想著,這種事情都接受不了,以後還能做什么?

回到蒙家庄豈非以後都見不著世子了?

蒙賢想到此,一個激靈,單膝跪地,硬聲道,「屬下不回去!屬下以後都侍候世子,再不小家子氣了!」

「這才對。」凌涵頷首,頗為滿意道。

這時候外面響起小廝的聲音,要凌涵去練武場,國公爺請他前去。

練武場?

凌涵一聽到那三個字,心里頓時明白了點什么,旋即換了一身深色的衣衫,把自己的月白長衫高高掛起,回頭讓蒙賢跟著。

主仆倆才出了但故院,就被前來傳話的宇泰給攔住了,「得罪了世子,老爺只想看到世子一人。」

他說罷朝著蒙賢忌諱地看了一眼,大掌堅決攔在蒙賢身前,凌涵回頭,就看到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他抿了抿唇,緩聲道,「那么蒙賢便留下來吧,替我去孝敬老夫人。」

凌涵說完便當先走了,幾步後不見宇泰跟上來,再回頭看去,蒙賢跟宇泰仍然站在原地,兩人身形相仿,連眼睛的大小都差不多,此刻斗牛一般死死瞪著對方,誰都不肯讓半步。

宇泰迅速皺了下眉頭,老爺早料到世子會派人向老夫人那里報信,要他務必將世子單獨帶來,並且杜絕老夫人插手此事。現在看來,想要阻止蒙賢去報信並不難,此人武功不高,對他來講,很好對付;

只不過這個人有一個特點,發起狠來,不要命。

若是較起真來,對付這個人倒需要一些時間了。

「宇泰,前面帶路!」凌涵高聲叫道。

宇泰攔在蒙賢身前,不得不退開,眼睜睜地看著蒙賢離開。

「帶路吧。」凌涵慵懶地眯了眯鳳眸,嘴角似乎掛著笑意。

宇泰見之,只好遵命,「世子請。」

國公府的練武場中,十八般兵器從兩旁陳列而上,自大片的空地上傳來舞動兵器的呼呼聲。

宇泰打開結實的柵欄門,將凌涵請進去,然後身形迅速退出,將柵欄門反鎖上,眨眼間便消失了。

凌涵背靠在柵欄門上,雙手抱胸,眯著眼睛看練武場中,凌齊短身打扮,凌厲利索,將手中長|槍舞得虎虎生風,身形忽近忽遠,丈許長的槍似小玩意兒一樣被他輕松地玩弄在手中。

其實凌齊擅長的是長劍,而非長|槍。但他這么多年都在府中閑逸著,對各種兵器都有涉獵,眼前舞的這幾招,在凌涵看來,並不算精髓,有很多招式,凌涵覺得還有待改進,只是看凌齊舞得很帶勁,而剛才宇泰的態度又不怎么好,凌涵知道自己還是謹言慎行為妙。

雖然覺得凌齊不至於在這練武場中對親生兒子下毒,但把門關起來,好好教訓他一頓,凌涵覺得還是有可能的。

抱著雙臂,凌涵依在柵欄門上,微微瞌起了眼睛。

凌齊還在抱著那十招,不停地重復,暴攔、擒拿、挪扎、透刺、搭繞、纏攏、圈禁、撲殺、點、撥,一輪過一輪,不厭其煩的練來練去,凌涵看得乏了,索性閉上了眼睛,享受起鋪在臉上的陽光,剛剛沐浴過,身體松懈,正適合好夢一場。

便在這朦朧想睡之即,凌空突然傳來震動空氣的撕裂聲,凌涵驀地睜開,瞬間驚得渾身冒汗,只見剛剛還被凌齊舞來玩去的長|槍,破空而來,迎頭就朝他砸了下來!

長|槍橫斂,槍尖沖著他處,顯然不是想要凌涵的命,意謂讓他接槍。

凌齊身形高大,力量強壯,剛開始親自教凌翰輔武功時,便在力度上有著很嚴格的要求,凌翰輔的擅用兵器長劍,都與凌齊一般重量,足有四十斤。

在凌齊練武場中的每一樣兵器,都不會輕於二十斤。

凌涵仰頭望著那長|槍隔空朝自己砸來,腦中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去接,而是逃!

他撒腿便跑,可為時已晚,長|槍砸來前,早被凌齊鎖定范圍,此時又快又狠,凌涵不去接,也必定被砸中,根本無有逃路。

凌涵錯身移步,剛邁出兩步,凌涵死了心,仰頭,伸出雙臂,計算著從哪個角度去接這槍,才會減少自己身體最小的沖撞力,最後他飛快竄回到柵欄前,瞬間發現,凌齊扔這長|槍前,早為他准備了最佳位置:倚靠在柵欄上,正面接下長|槍,減少最大阻力,靠柵欄的推阻力,減少身體被傷害程度。

事實上凌涵也照此做了,只不過那柵欄門被宇泰結實的上了鎖,長|槍足有三十多斤重,從那樣高的地方砸下來,是加倍的重量,仿佛一記重錘,直接夯在凌涵胸口,而他身後依靠柵欄門,連動都沒動,半分沖力都沒有減少,生生讓凌涵自己受了。

當抱住那帶著凌齊體溫和汗水的長|槍時,凌涵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涌,一股沖力仿佛巨|龍一般在胸間游走,剎那間沖了出來,他張開嘴,一道血箭跟著噴出,就覺得眼前發黑,抱著沉重的長|槍緩緩滑了下去,心頭惟一念著的只有三個字:不公平。

有凌齊那樣的老子,為什么會生出他這樣弱的兒子,太不公平了。

他歪頭,再度噴出一口血,頭頂刺眼的陽光依然照耀著,凌涵睜了睜眼,卻覺得天色越來越黑。

凌齊眯著眼睛站在原地瞧著,當看到凌涵嘴角不斷往外涌血時,凌齊頓覺得不對,趕緊奔過來,嚴厲喝道,「醒來!醒來!」

凌涵張了張眼,看到凌齊俊臉冷厲,他突然笑了,殷紅染血的唇仿佛一朵綻放的曇花,虛弱道,「爹……爹!不過是因為一個火盆,不過是讓你的妾受了點委屈……」凌涵說著,看到凌齊面色發寒,手都握成了拳頭,他徑自不理,直接說了下去,「就為了這點小事,你、你終於把自己的嫡子殺死了……」

「你還死不了!」凌齊嗤道,抓著凌涵的雙臂,猛力一震,想搖醒他。

凌涵笑了,胸口憋悶,忍不住咳了幾聲,血頓時汩涌出來,凌齊目光一閃,就見凌涵毫不在乎地抹了一把,帶血的手顫微微地伸到凌齊面前,苦笑道,「你既然想殺我,何故當初還生下我。這些血……還給你……」

他說罷,歪頭閉眼。

凌齊一瞬間慌了,抱著凌涵大聲呼喚,凌涵只閉著眼,半聲不應。

本想在練武場收拾他一頓,沒想到連柄長|槍都接不住,凌齊抱著昏死過去的凌涵,內心只感到一片無力。他不知道自己生了個怎樣的兒子,更不明白,這個兒子怎么由那樣強大的咄咄逼人,突然變成現在的羸弱不堪。他放輕了手段懲罰,凌涵皮厚,根本感覺不到。他用重手,現在又嘔血不止。

凌國公剛剛被嫡子在府門外過火盆,眨眼間嫡子就死在內宅,這種事傳出去,凌齊倍感壓力。

當即二話不說,抱起凌涵往常大夫處去。

然而常大夫再三保證,世子只是嘔血,傷及內臟,還好沒有性命大礙。可凌涵還是沒能及時醒來,老夫人聽到蒙賢回報,急匆匆趕了來,守到了半夜,也沒見凌涵清醒,最後在凌齊多番勸慰下才離開,只是對待這個兒子,卻異常冷漠。

凌齊感覺到了,卻暗暗嘆息,一雙眼睛盯著榻上的凌涵,心中有氣,卻發不出來。

老夫人一走,凌齊也想走,哪知他才走到院中,屋內的丫鬟便急吼吼地尖叫起來,說世子又咳血了。凌齊狠心邁出去的腳步,又堪堪收了回來,只好再回去,守了凌涵一夜,直到第二天亮了,他實在撐不,有些踉蹌地起身,由護衛扶著回到自己院子。

凌齊一走,凌涵便醒了過來。

丫頭青竹驚喜地喊了聲「世子醒了」,蒙賢便竄了進來,急急地去稟報老夫人,不一會兒又趕了回來。

凌涵揉著眼睛,疲憊萬分道,「你們別吵,讓我睡一會兒。」

青竹仿佛災劫之後,滿臉慶幸,小聲勸道,「世子,你都睡了一夜加大半天了,不能再睡了,該吃葯了。」

凌涵虛弱地搖搖頭,「不對,我也一夜沒睡了……」

「你們都同去吧,我來守著世子,蒙賢,把煎好的葯好生檢查,然後再送進來。」慶興恢復了身子,便來侍候,聽聞凌涵這話,他猜知其中有因,便將閑雜人等都趕了出來。

蒙賢仵在原地不動,不服地瞪了一眼慶興,憑什么這個人可以命令他,誰知道這個人可不可靠。

凌涵沖蒙賢閉了閉眼,蒙賢明白,只好退下去。

見人都走光了,屋內靜下來,鼻息間隱隱繚繞著葯香味道,慶興眼中閃過慧色,勸道,「世子這一夜都沒睡,就跟國公爺耗著?世子的傷,也是故意被傷的?」

凌涵面色慘白,無奈道,「我小時候,從來沒一次見爹爹守在身邊過。每次都是從別人的嘴里聽說,凌翰輔病了,爹爹守在他榻邊照顧。今日,也享受了被爹爹守著的待遇,可惜……感覺並不好。」

「其實,世子已經長大了。」慶興回道。

凌涵擺擺手,自嘲地笑了,「不,在父母面前,他的孩子永遠長不大的。」可是,他前後歷經了兩世,在凌齊面前,依然未能成長為真正的大人。

「世子該知道吧,大公子被國公爺放出來了,如今在為國公爺辦事,我們先前所做的一世,付之東流!」慶興面色陰沉下來,帶著絲絲的憤惱。

慶哲的死與大公子沒有半分關系,但是大公子卻一手栽培起東方哲,慶哲是被大公子間接害死的。而如此,他們馬家已經效力於凌涵,與大公子,已經變成了無法調和的誓不兩立。既然如此,慶興不願意再看到凌涵有半分軟弱,既然要決裂,便要將之進行到底。

說到底,慶興想看到的,只是凌翰輔的死亡。這個人只有死了,凌涵以及他們馬家,才會做到真正的安然。而不是像凌涵現在這般,還優柔寡斷。

「先給我幾日時間,待我傷好。」凌涵了然,抬眼望了下窗外被烈日打蔫了的茶花,「爹爹這口氣出了,自然不會再找我茬,到時候我們行動,也會順暢一些。」

「世子——」

原來是這樣?慶興胸口的悶氣這才消散了些,還未答言,外面傳來一陣暴吼聲,凌涵揉了揉耳朵,就見顧晟撞開門,闖了進來,「聽說世子受傷了?!」

不僅僅是顧晟,後面還跟著三個人,顧家四兄弟,今日算是齊聚了。

凌涵眯了眯眼,望著窗外,嘆息一聲,「好吧,你們從今日開始便留在但故院,沒我的命令,不准輕舉妄動!」

「這話是何意?」顧晟朝自己大哥看去。

顧恆眼冒精光,沉吟道,「我等受羅大將軍之命來此,只為守護世子安危,即便曝露在國公爺面前,亦死而無憾,請世子恕罪。」

他知道,那個傳給消息給他們的人,定然是想要讓他們曝露在凌齊面前,從而制造凌齊與羅大將軍之間的嫌隙。只是,顧恆認為,他們身負要令,在世子安危面前,一切都顯得不重要。

凌涵滿眼笑意,只道,「你們太沖動了。以後記得,沒有我的親口命令,不准有半點行動。若是保住了我,而害了外公,這個結果,我們永遠輸不起。聽到了嗎?」

顧恆顧晟顧郝顧嘉,四人對視一眼,齊聲應令,便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啪啪啪」的響聲,仔細一看,卻是拍手的聲音,接著傳來一道熟悉的男音,透過窗子送進來,「三弟真是教導有方,大哥好生佩服!」

「既然大哥來了,便請入內吧。」

凌涵動了動身,覺得胸口沉悶,慶興上前將他扶起來,拾了件長衫給他披上,凌涵便穿上鞋子下了地,來到外屋,屋門開著,凌翰輔便被蒙賢遠遠地擋在院門入口處,一步不前。

屋內的說話聲音,根本傳不到院門口,剛才凌翰輔出言,好像是聽到了所有的話一般,凌涵心中明白他這是虛張聲勢,卻也不辯,朝蒙賢看了一眼,凌翰輔以及身後的隨從守正便被放了進來。

凌翰輔頭前走前,墨發垂肩,風度絕然,只見修長筆直的身軀,烏黑濃密的眉,白皙的皮膚,高挺卻顯得溫潤的鼻梁,不夠凌厲的眉眼,以及臉頰上幾不可見的笑紋,都使他看起來外表隨和溫雅。他一襲亮藍色精致袍服,大步而來,眼中冒出的精光,令人心底暗驚。

凌涵目光在他藍色袍服上掃了眼,最後落在蒙賢身上的那襲藍袍上,然後輕輕掩下眼底所思。

凌翰輔反客為主,越過凌涵徑自進屋,來到了主座之上,氣勢昂然地坐了下來。

「你們退下。」凌涵側頭,看了眼屋內一眾人。

慶興首先退下,顧晟見此,亦只好帶著退出去。

「守正也出去。」凌翰輔見自己三弟如此有誠意,微笑了下,也表現出自己的誠懇。

一時間屋內只有凌涵與凌翰輔兩個人。

屋子的門剛剛被守正帶上,凌翰輔便騰地站了起來,卻是信步來到凌涵面前。

凌涵坐在椅上仰首看他,語氣中毫無垂敗的意思,陳述事實般地敘道,「大哥能出來,真是可喜可賀。」

凌翰輔伸手彈了彈自己亮藍色的精致袍服,突然說了句與此無關的話題,「三弟覺得,為兄這身衣裳怎樣?」

凌涵了解地點頭,「比蒙賢那身,強多了。」

「哈哈!」凌翰輔聞言狂聲而笑,指著凌涵滿意而笑,「三弟真是變得越來越聰明了。沒錯!你讓蒙賢辦的那些事,無一脫出我的手掌,甚至是你手里那幾個姓顧的亦是羅大將軍的人,這些,都瞞不過我,我還想看看,你有什么還能瞞過我?」

凌涵嘆息一聲,低下頭撫著桌子的紋路,語氣涼薄道,「即使大哥都知道了,又怎樣。畢竟你已經無法再做第二次了,像上次那樣的殺戳,這一生,你也不過是做那么一次。反而是現在,你逼得我太緊,就不怕把我逼急了咬人?」

「咬人?」

凌翰輔伸手勾住凌涵柔滑的下頜,驀一用力抬起,讓那雙干凈的鳳眸看著自己,「咬人是那些婦人常做的事,莫非三弟也喜歡做這種事?」

望著座位上這具瘦弱甚至是有些纖柔的少年身子,凌翰輔目光發緊,手指尖順著凌涵的下巴來到他的細弱的脖頸,經過一彎凸出,落到鎖骨上,滑到胸前,未發覺半絲屬於女、性的浮凸,他的手長驅而下,經過小腹,來到他無比熟悉,屬於男、性的雙腿之間……

「原來大哥有這種嗜好!」凌涵雙腿一夾,驀地扼住他的大掌,少年的面容冷寒冰湛,「只是,你下錯了手,我是你的親弟弟!」

凌翰輔聞言,沒有半點羞郝,反而笑意盎然,露出知之甚久的樣子,「三弟,你的身體怎樣,為兄是不知道的,但是你最好把你的身子護好,不要落在我手中!」

脖子上的喉結是有的,胸口也是男子的模樣,難道問題出在雙腿之間?

凌翰輔狐疑,他收到東方哲留下來的石刻,可是上面沒說明白,只是給了他幾個字的提示,凌翰輔都無從查起。

他驀地抽掌,凌涵雙腿一顫,往前一趔趄,差點栽下。

「我知道,大哥在沒有十足把握下,一定不會輕舉妄動。」凌涵不在意地站直身子,仰看著凌翰輔,眼底卻沒有半絲被褻瀆的惱意,卻隱隱帶著冰冷的嘲笑!

凌翰輔當然看懂他眼神的意思,心頭升起絲惱意,他強自壓下憤怒,唇邊浮起殘冷的笑,壓低聲音不屑道,「是又怎樣?即使我想要殺掉老夫人又怎樣,現在還不是照樣沒事!爹爹那里,永遠偏向我凌翰輔!這種事情,便算是我做十次一百次,爹爹都會站在我這邊!」

看著面前囂張狂妄的凌翰輔,凌涵淡漠的目光瞬間變了,心頭升起股奇怪的扭曲,這種感覺使他的內心變得越發冰冷絕決,這種感情使他將本來站在對立面的凌齊,推得越發遠了。

也許,想要除掉凌翰輔,在此之前,凌齊,是最大的障礙……

凌翰輔走後,凌涵又躺下了,跟凌齊耗了一夜,凌齊一走,他就沒命的咳嗽嘔血,感覺到凌齊站在自己床榻前,一動不動,屋子里面靜謐一片,除了血腥和葯香,還有凌齊的呼吸。他的父親,前世未享受到父愛,這一世一樣無法得到的父愛,就在他的榻前,凌涵以為重來一次,哪怕是一點,他也能多少沾到凌齊的關懷吧,哪怕是以這種方式……

可是,一切都是強求,一切都是幻影。

時至今日,凌涵覺得那一時的想法有多幼稚。

從早上睡到傍晚,凌涵出了一身汗,睜開眼後,才感覺到舒服一些。

消息不知怎么傳出去了,凌涵沐浴時,便有人來報,劉澹來了,正在大廳。讓蒙賢擦拭干凈,凌涵這才出了門。

他抬步剛進正廳,就被人一把擁進了懷中,「我的世子,你沒死啊!」

劉澹像對待從高處摔爛了的水果一般,輕手輕腳地摸凌涵,當發現他只是面色蒼白了些,並沒其他異樣時,劉澹放下心來,正想說什么,就覺得後衣領子一緊,正想大吼,就被蒙賢一把捉起,推搡出三尺開外!

「劉大人,請在世子面前自重!」劉澹還沒反應過來斥訓蒙賢,卻反被蒙賢一陣教訓。

劉澹修長的墨眉驀地擰了起來,像看鬼附身一樣盯著蒙賢,轉頭對凌涵道,「這人是不是戴著人皮面具,怎的像換了個人似的?」

凌涵淡淡而笑,不在意道,「蒙賢就是那脾氣,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對手下從來寬宏,尤其是這蒙賢,簡直到了寵愛的地步。劉澹打聽過了,凌涵待蒙賢,就是不一樣了。

「喵嗚~」

只見一只通體的黑貓跳上了劉澹的手臂,鑽進了他懷中,沖著凌涵腸子著尾巴愜意地叫了兩聲。

凌涵伸手撫了下貓,問道,「劉大人傷勢好些了吧?沒事的話,還是少來國公府吧,我大哥剛被放出來,劉大人還要多加小心那。」

劉澹目光朝四下一覽,突然問道,「我送你的那只狗呢?」

「哦,被寶兒養著呢。」凌涵隨口道,接著續道,「關於那根長、槍,劉大人若是沒鑄出來,便暫停吧。凌國公被皇上剝了兵權,這一次大哥行事失利,我在國公府內行事不便,劉大人暫時將與我有關的所有事,都罷停下,莫要進行了,免得被有人尋到借口。」

「你是在擔心我,還是在擔心邊關的羅大將軍?」

劉澹目光冷峻起來,手落在凌涵的肩膀上,眨眼撫向他的脖頸,指尖輕觸,還不待有所動作,只見黑影一閃,劉澹只覺得手腕咔嚓一聲,他疼得慘叫起來。

蒙賢捏著劉澹的手腕,力量加重,咬牙憤道,「屬下說過,讓劉大人自重,現在是劉大人自找的!」

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又一聲咔嚓傳來,蒙賢把劉澹整個胳膊給卸了下來。

「凌涵!凌涵!」劉澹整個右臂,直接就軟搭下來,慘呼著凌涵的名字,疼得眼眶發濕,哀呼著,「你養了頭狼啊凌涵,快讓他把胳膊給我接起來!本官該帶高手護衛來,防狼,防狼!」

凌涵見劉澹疼得臉色都變了,他氣結地看著蒙賢,斥道,「誰讓你傷他的,還不快給他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