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軍營里的活計,只發給八品以下的和傷殘將士的家眷們賺些銀錢貼補家用,七品以上的軍官家眷則不需也不能接這樣的活計,蓋因軍營里七品是武將升遷中的一道坎兒,八品軍官的餉銀最多的每個月也不過二兩銀子,手下最多三四個人,多是將軍從底層士兵中提拔出來的,正七品的致果校尉卻是立了軍功朝廷封賞有官印的,月俸也是一個月四兩起,更別提戰後的帶回來的某些戰利,一年百十兩銀子是有的,不僅如此,便是老娘妻子也可以上表請封『孺人』的,只是多數武官或耽於戰事,或因著某些慣例無人專門請封便是,是以,七品五官家中多半能請得起幫佣,甚至買幾個下人使喚,也就不稀罕做針線活計的幾個銀子錢,只是凡事都有例外罷了。
「李掌櫃,這是做好的活計,您查看查看!」郭氏站在『錦綉庄』的櫃台邊上,把手里用包袱皮兒包著的一包鞋襪攤開在櫃台上。
是兩雙粗布鞋子,並兩付副鞋墊,鞋子都是高幫夾棉的。
一雙棉鞋的鞋幫口子上還裹著一圈毛,搭配的鞋墊子也是厚厚的棉布里頭包著毛皮,鞋底厚實,針腳細密,耐穿又暖和。
另一雙就是簡單的棉鞋,搭配的鞋墊子也是絮了棉花的,只是鞋底子比尋常棉鞋厚一些。
李掌櫃托起鞋子仔細查看了一番,便知這婦人是軍中家眷,這鞋子有些軍鞋的樣子,樣子不錯,還結實耐穿,又暖和,不是城里普通婦人能做出來的,照例挑了些毛病之後,不在意的問道:「這鞋子你打算賣多少錢?」
郭氏抿了抿嘴,抬頭看著李掌櫃道:「這雙帶毛的,用的是兔子毛,羊毛也成,絮的棉花也多,要二十五文一雙,毛墊子十文錢一副,這副棉的,十七文一雙,墊子四文錢。」
價錢倒是不高,李掌櫃托著鞋子再檢查一遍,沒找到毛病,便痛快說道:「成,我也不是那難纏的人,這樣吧,咱兩好換一好,做個長久的買賣,這雙毛的,一雙二十三文錢,墊子五文,這副棉的十五文,墊子三文,湊個整,給你四十五個錢,這個月你再做出十雙這樣帶毛的厚鞋子來,我給你二十五文錢一雙,墊子就按你說的,毛墊子十文,棉墊子四文,你看怎樣?」
郭氏暗自算計一番,爽快道:「行,只是到月底也不過十來天功夫,怕是做不出十雙鞋子來!」一雙厚棉鞋要整兩天功夫,十雙鞋子,一天不歇也得二十天的功夫。
李掌櫃道:「嗯,也行,只是最晚你得下個月初五送過來,做完了也別歇著,照著這個樣子,還接著做,賣的不好咱就松著做,賣的好咱就緊著做,以後每個月初十送過來,你看怎么樣?」
「行!」
「嗯,這種棉的就別做了,費工夫不說,也不值幾個錢。」李掌櫃給郭氏賣好道。
「行聽您的!」
這李掌櫃雖然好算計一些,倒也沒讓她吃多大的虧,這樣算來,只要她手腳勤快些,一個月怎么也能賣二三百個錢,母女倆的吃喝花用是足夠了,便是離了李根生也不怕餓死閨女了,郭氏心里高興,爽快的答應下來,拿著四十五文錢回家去。
路過雜貨店,狠了狠心,郭氏拐進去稱了二兩砂糖,這糖可是稀罕物,一斤要九十文錢,說是打南邊拉過來的,十分難得。
小玉梅最愛拿它沖水喝,公婆沒來的時候,夫妻倆就這么個寶貝蛋,家境也過得去,每隔上兩三天,郭氏總要給她沖一小碗的,自打公婆來了陽城,她的小玉梅再沒有喝過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