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1：思算為一人

書房內的氣氛幾不可查地降了幾度，這兩個習慣算計的男子都各懷心思。

就在這時，門「哐當」一聲被推開，沖進來的是怒氣沖沖的蕭重柔，以及撒丫子跑得正歡樂的沐犬。

沐清臣的嘴角抽了抽，暮欽晉則瞪大了眼睛——金毛犬他見過，白毛犬他見過，黑毛犬他見過，雜毛犬他也見過，可是，雜毛雜得如此有個性的犬，他還是頭一遭見到。

今天的沐犬既艷麗又充滿鄉土氣息，它的小腦袋被塗成了嫩綠色，整個身子被塗成了大紅色，額頂上還綁了一個尖尖的牛角。遠遠看去，就是一個長了四條腿的辣椒精。

蕭重柔瞪了沐清臣一眼，徑直走上前拉起沐清臣的手，將他從椅子上拉起來，像頭小蠻牛一般拉著他往門外走去。 暮欽晉挑了挑眉毛，怡然起身，跟上去湊熱鬧。

沐清臣素來有耐心，雖然一頭霧水地被自家小蠻牛拖著走，倒也由著她發狠發威，一點也不反抗地任蕭重柔拖著。穿梁過廊。來到二人的居所。門口一片郁郁蔥蔥的薰衣草，尚來不及蔓延出妖艷的紫色花海，便被無情地鏟除。空曠的土地上錯落有致地移栽了一叢叢小琴絲竹，而小琴絲竹中間則搖滾著一只胖乎乎黑白相間的小牲畜，正咬著竹子吃得不亦樂乎。蕭重柔指指那只小東西，又指指自己，瞪著沐清臣，咬牙切齒道：「這就是你給我准備的禮物？」

沐清臣點了點頭，走進竹林，大手摸了摸小牲畜的腦袋，嘴角噙著不自覺的笑容：「我讓他們挑了一只最小的，從小養起，容易培養感情。」 蕭重柔跟著沐清臣走入竹林，顫抖著雙手指著小牲畜：「先是沐犬，然後又是這這這……」 「貓熊。」沐清臣好心接口。 蕭重柔瞪了他一眼繼續道：「我管它是貓熊還是熊貓，沐清臣，你當我是小孩子啊。」還培養感情，她跟他培養感情都來不及，哪有這么多功夫跟阿狗阿貓培養感情。 沐清臣彈了彈貓熊的大黑耳朵，鳳眸微挑：「怎么，不喜歡？」 蕭重柔撅著嘴道：「送我東西，你就該從我的角度考慮問題，隨便從貢品中挑一件東西算什么。」嗚嗚嗚，枉費她那般期待，他這般給她挑禮物，跟宮里高高在上那位將進貢的物品隨意賞賜給嬪妃有什么區別。 沐清臣眼睛里閃過了好笑的意味：「那是誰跟沐犬玩得不亦樂乎，符夫人想借去玩一天也不肯？」 「汪汪。」沐犬適時呼應，對今天這一身裝扮很是滿意，威風凜凜的大紅色披風，獨一無二的綠帽子——實在是太拉風了——自己主子的品味終於正常了一把。蕭重柔蹲下來，賞了沐犬一個爆栗子，委屈兮兮道：「這是你送我的第一樣禮物唉，別人碰都別想碰一下子！」同樣委屈兮兮的還有莫名其妙挨了打的沐犬，他「啊嗚」出聲，仿佛在給蕭重柔伴奏。 沐清臣還來不及回答，暮欽晉的聲音就搶先傳來：「嘖嘖，這玩意不錯，清臣，你還有么？」

蕭重柔道：「哪里不錯了，不錯在哪里，看上去傻不拉幾的。」

暮欽晉露出了在外人面前不曾顯露的算計笑容，清了清嗓子：「沐家小娘子，你可知道沐清臣為什么挑這貓熊送給你？」

蕭重柔撇撇嘴：「還不是剛巧哪群寒酸土包子進貢了這幾只蠢貨。」

暮欽晉擺擺手：「非也，非也。」

蕭重柔斜了暮欽晉一眼，可憐巴巴地看著沐清臣：「沐清臣，那是什么原因？」

接收到暮欽晉戲謔的眼光，沐清臣也起了逗弄的心思，他輕咳兩聲，溫柔看著蕭重柔，在把眼前這個又生氣又委屈的小妮子迷得七葷八素時，輕輕開口：「嗯，當時覺得它跟你長得很像。」

「是么。」蕭重柔紅著一張臉，被沐清臣柔柔的目光看得女兒嬌態盡顯，壓根沒聽明白沐清臣講的是什么。過了好半天，她才理解了沐清臣的意思，小炮竹「啪」地一聲炸了開，「沐清臣！！！」

兩邊看好戲的男子笑不可遏，可憐不清楚狀況的沐犬，嚇得抱頭鼠竄，以為自己主子又要發神經了。

面子？

沒了。

里子？

好像也有點受傷。

蕭重柔兩手叉腰，恨恨看著沐清臣：「笑笑笑，就知道欺負我。我生氣了，我回娘家！」言罷，怒氣沖沖往外走去。

暮欽晉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忘火上澆油：「沐清臣，既然你家小娘子不喜歡這貓熊，不如讓我帶回去。」

「想得美。」走出三五丈的蕭重柔去而復返，伸手撈起小貓熊，又振臂高呼，「沐犬，沐犬，沐犬……」一個小辣椒便屁顛屁顛地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