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三2：小姐難伺候

放開我乳娘！

蕭重柔大聲嘶喊，但是，跟夢境中一樣，饒是她內心的嘶喊可以驚動天地，她的喉腔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睜開眼睛，就如夢境里那小小的女孩一樣，死死地瞪大著眼睛，發不出一點聲音。她大大的杏眼空洞無物，靜靜的，無聲滑著眼淚，一顆一顆，仿佛是雨後初晴檐角上，從澄凈天空落下，不知該如何適應這污濁人間的雨滴——很清澈，也很楚楚可憐。

空茫的視野里多出了一張清清柔柔的俊美容顏，沒有胡渣，也沒有黑眼圈，更沒有可以反射出光澤的油膩，這張容顏清爽依舊，只是原本就不豐腴的臉頰更顯清瘦。

沐清臣左手半撐著身子，伸手拭去蕭重柔臉上的淚水，關心地探問：「柔兒，你終於醒了，告訴我，可有哪里不舒服？」

蕭重柔眼珠子動了動，本能地對著沐清臣聚焦，木然的雙眼有了一絲活氣，不過，也僅僅是一絲絲，當她的目光停聚在沐清臣臉上後，她又恢復了空洞的眼神，恍若又沉浸在那個充斥著無邊無際的痛苦的夢境中。

沐清臣右手輕撫蕭重柔的左頰，柔聲道：「柔兒，跟我說說話，告訴我，你餓不餓，冷不冷，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這一刻，蕭重柔仿佛失去了觸覺、視覺、聽覺一般，對沐清臣愛憐的碰觸、關切的目光以及溫柔的探問都毫無所覺。

面對蕭重柔的冷漠態度，沐清臣有一些不適應——一直以來都是蕭大小姐撒嬌耍賴外加眼淚兩泡地往他懷里湊，時刻想著吃他豆腐，他躲都來不及，哪里想到過有一天，他需要主動去親近蕭重柔，博取她的關注。

想他一代佞臣，拉攏人心的本事整個南燕無出其右者，傲驕的、精明的、奸猾的……不管什么樣的皮囊，在他面前轉一圈，他就知道該拿什么投取所好，名聲、利益、權勢……各種誘餌一拋一個准。從岳氏門下拉攏過來的「猢猻」，有七成是沐清臣的功勞。

可是蕭重柔不一樣。

倒不是說沐清臣看不出她喜歡什么，想要什么。

而是，那個餌，他拋不得，也拋不起。

……忌冷但不能太熱，以人體的溫度最為適宜……她會斷斷續續醒過來，身邊不能沒人。平時不要喂她吃東西，但是她醒來時一定要讓她進食。在她昏睡時，要陪她說話；在她醒來時，則要哄著她說話……

想起蕭軒驕的話，沐清臣起身，走下床榻取過一直溫著的粥。他將蕭重柔扶起，讓她倚靠著自己，舀起一勺粥，遞到蕭重柔嘴邊：「柔兒，乖，我們喝粥。」

蕭重柔木然的雙眼看了一眼勺子，立即偏過頭去。

沐清臣將勺子湊到自己唇邊，嘗了一點點，又湊到蕭重柔嘴邊：「不燙，味道不錯。柔兒乖，來，啊……」

蕭重柔頑固地又將小腦袋偏向另一邊。

沐清臣嘆了口氣，望了望床頂，俊目流光一轉，想起了另一個挑食的小丫頭。他左手拉著蕭重柔的左手一起探到她的小腹，柔聲哄著：「柔兒，不吃東西，肚子要餓的，你自己摸摸，癟不癟。」

蕭重柔有些新鮮地摸摸自己癟癟的肚子，皺著可愛的小眉頭，微微嘟著唇，雖然看上去傻兮兮，但比之前多了幾分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