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夢魘(1 / 2)

「奧蘿爾襲擊了我。」

這句話回盪在盧米安的耳朵里,就像大壩突然垮塌,決堤的洪水洶涌著guàn入了他的腦海,將原本掩埋在淤泥下的血sè裂口全部沖刷了出來。

慘白、疼痛、刺骨,盧米安又看見了那一幅幅畫面:看見了被大量麻衣亡靈圍困在荒野內的本堂神甫紀堯姆貝內。

看見了張開羽翼飛行在半空的普阿利斯夫人。

看見了她眼眸內映照出來的金發身影,那是奧蘿爾。

盧米安還看見了城堡三樓,布滿青白sè透明臉孔的牆壁。

看見了正在生孩子的路易斯隆德。

看見了於一名女仆體內重生的西比爾貝里。

看見了與接生婆,行政官貝奧斯特等人大戰的紀堯姆貝內、皮埃爾貝里、蓬斯貝內這一群宿命信徒。

而這所有的畫面,都來自他本身的視線,來自漂浮在半空的拳頭大小氣泡。

「白紙……」

「白紙」盧米安的表情扭曲了起來,痛苦地向後仰起了身體。他體表的血管一根根往外凸顯,偏青偏紫,密密麻麻。

與此同時,他腦海內閃過了心理醫生蘇茜留下的那些話語: 「始終記住,情緒不能過激,一有類似的反應,立刻用深呼吸等辦法平復心情,緩和狀態。」

盧米安大口地喘起了氣,就像周圍變成了真空。

普阿利斯夫人看見他的模樣,略顯同情的說道: 「你果然遺忘了很多事情。不,你是把它們埋藏在了心靈的深處,不敢觸及。」我當時也很痛苦,也很難受。在變成 「女妖」之後,我才遇上了真正能打動我心靈的女性。她是那樣的有魅力、那樣的善良、又文靜、又活潑,我不敢相信她會以邪神信徒的身份,襲擊我,阻攔在我的面前。

「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是 「獵命師」,她比紀堯姆貝內更受宿命的卷顧。」

盧米安忍不住抬起雙手,按住了自己的腦袋,就像它快要從內到外炸開一樣。

不斷的深呼吸里,他回想起了每次聽見自己講述村里古怪都不當一回事的奧蘿爾,回想起了叮囑自己不該看的事情不要看的奧蘿爾,回想起了總是於夜晚坐在屋頂望著星空的奧蘿爾,回想起了夢中從奧蘿爾嘴巴里鑽出來的那條透明 「蜥蜴」,回想起了最早傳播星座邪說的娜阿拉依扎等人都是和奧蘿爾走得比較近的那些。

而伴隨著這些,他還記起了自己發現雷蒙德阿娃死後報復蓬斯貝內不成被那伙人抓住,遭受了一點折磨卻最終釋放的事情。

記起了和自己一樣凝重、擔心,剪裁小藍書拼湊求助信的奧蘿爾,記起了給自身講解神秘學知識的奧蘿爾,記起了儀式之中眼眸轉動,仿佛活了過來,將自己推出祭壇的奧蘿爾。

呼,呼……盧米安喘著粗氣,仿佛還在當初那場夢魔里,一直沒有醒來。

普阿利斯夫人輕輕嘆了口氣: 「我應該更早發現她出現異常的,雖然她拜訪我和我拜訪她的頻率都不高,但我早就注意到她喜歡在夜晚仰望星空,總是說一些關於 「故鄉」的奇怪話語,在神秘學領域, 「星空」是很危險的事物,對非凡者來說更是如此。後來我想讓她信仰偉大母親,但已經太晚了。」

盧米安嘴chún翕動,非常艱難地問道: 「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正常的?」

他記得很清楚,奧蘿爾一直都有仰望星空、懷念故鄉的習慣。但最初那些年什么事情都沒發生。當然,盧米安承認最近這一年,奧蘿爾看星空的頻率確實比以往要高,但他想不起來究竟

是從什么時候變成那樣的。

普阿利斯夫人搖了搖頭,收斂住了其余的情緒,好笑的說道: 「你應該問你自己,你每天都和她在一起,而我並沒有。有時候我很嫉妒你,有時候又覺得你也不錯,我們為什么要拘泥於庸俗社會的規則,而不放開自我享受生命的喜悅呢?」

盧米安仿佛沒有聽見普阿利斯夫人在說什么,他依舊埋著身體、按著腦袋,看著車廂內的地板自言自語般問道: 「是誰,是誰讓她信仰了宿命?」

「可能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答桉,可惜。」普阿利斯夫人又嘆息了一聲。

盧米安沉默了下去,不斷地做著深呼吸。

一次、兩次、三次,不知多久以後,他終於挺直了腰背,放下了雙手,望向普阿利斯夫人: 「你在村里見過一種像是蜥蜴的小jīng靈嗎?」

「沒有。」普阿利斯夫人搖了搖頭。

我夢中那透明的 「蜥蜴」只是一種象征,代表信仰了宿命,還是在現實也有,只是藏得很深?盧米安不斷地思考著,仿佛只有這樣,才不會觸動chā在自己心靈內的那一把把利刃。

他又提出了新的問題: 「你聽說過巫師的傳說嗎?九頭牛才能拉動棺材那個。」

「沒有。」普阿利斯夫人再次搖頭。

盧米安提出了一個又一個問題。到了最後,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問什么,也不清楚普阿利斯夫人有沒有回答。就連對方的容顏在他的印象里都變得模湖,不夠清晰,仿佛隔了幾十上百米。

不知什么時候,四lún馬車停了下來,盧米安渾渾噩噩的回到了路邊,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一刻不停地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