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杏荷沒有推讓，在候氏身側坐了下來：「母親這里的早膳果然豐富，兒媳便不客氣了。」

說著便夾了一個小籠包要往嘴里送，只是東西還未入口，張杏荷便突然放下了筷子，撫著胸口干嘔起來。

「你這是怎么了？」候氏也吃不下去了，皺著眉放下筷子。

張杏荷側過身子，隔了好一會兒才平復過來，十分歉意地道：「不知怎么的，這段日子總是覺得乏得很，又吃不下什么東西，還請母親莫要怪罪。」

候氏本還要訓斥，可聽了這話，思量片刻後，便突然變了神色，先是眸中閃過一絲復雜，接著才流露出驚喜來，十分急切地道：「你這樣子，有多少時日了？」

張杏荷仔細想了想，不安地道：「說來也有近十日了，興許是近來腸胃不太好的緣故……」

「可請了大夫了？」不等張杏荷將話說完，候氏已經忍不住問道。

張杏荷搖了搖頭：「不過是小有不適，兒媳怎么好大動干戈的？」

葉清溪在一旁繼續安靜地吃著早點，她看了看張杏荷，又看了看候氏，不禁有些疑惑，這兩個人都有些奇怪。先說這個張杏荷，從最開始她的神色來看，這人應該是之前就猜到自己是懷了身孕，這本是件好事，可她為什么要這么煞費苦心地制造巧合呢？難不成張杏荷直接張口告訴候氏自己懷了身孕，候氏就不高興了？

葉清溪想到之前候氏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反應，心中頓時有些不確定了，或許候氏還真是這么想的。

再者，昨晚分明也是一家人一起吃的飯，為什么那個時候張杏荷不借機把這件事說出來，卻偏偏要等到這個時候？葉清溪想不明白，也就沒繼續費心思。

只是有了這個插曲，候氏的飯也吃不下去了，直接招手把李媽媽叫了過來：「你親自跑一趟，去把平日常來府里看診的大夫請來，快去！」

李媽媽心里也有了計較，她的目光在張杏荷地臉上掃了一眼，便忙應了，轉身出去了。

「娘，大嫂她會不會是有了身孕？」葉清靈有些疑惑地開了口，雖說這些小姐們仍是待字閨中，但有些事還是知道的。

張杏荷聽了，先是愕然，接著便又是驚喜、又是忐忑地絞起了手帕：「這……會不會只是什么小毛病？」

「別急，待會兒大夫過來就知道了，」候氏這個時候倒是鎮定了下來，「你們可都吃飽了？」

發生了這件事，大家的心思明顯都不在吃飯上了，於是都說吃飽了。幸好葉清溪之前沒有受影響，多吃了些東西，不然就只能餓肚子了。

候氏聞言，便讓下人把飯食都收拾了，一干人等移步花廳，一起等待大夫的到來。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先前怎的就沒注意？」候氏有些埋怨地看著張杏荷。

張杏荷只是抿著嘴羞赧地笑：「是兒媳疏忽了。」

候氏似是還想再說什么，只是有些話畢竟不方便當著這些小姐們說，便只好暫且住了嘴。

「母親別急，待會兒大夫就來了。」葉清靈仍是坐在候氏下首的位置。

候氏的喜悅維持的時間太短了，這讓葉清溪愈發疑惑起來，果然大戶人家的思維方式都和普通人有很大不同。

不多時，李媽媽走了進來，說是大夫已經進院了，於是葉清溪等未出閣的小姐們就都避到了一側的落地屏風後面。

「快請大夫進來吧。」候氏坐直了身子，她的心情有些復雜。她嫁進葉家十七年，前三年一直無所出，那時候葉楷明還沒有……沒有分家，候氏身為長房繼室，自然更加知曉其中的難處。為了在葉家站穩腳跟，她心急地四處求醫問葯，後來終於懷了身孕，可惜生下的卻是個女兒，且還虧了身子，後來雖然調養了回來，可自那之後，她的身子便一直沒了動靜。

之後發生了那件事，葉楷明也與那邊徹底劃清了界限，可是她的壓力卻也沒有減輕多少，畢竟府里的妾室不少，又一個個都是誕下了子嗣的，候氏想想都忍不住要咬牙切齒。候氏知道自己比不過已經過世的葉楷明的原配夫人，卻怎么能被還活著的妾室給比下去？

可惜這許多年來，她的肚子一直不爭氣，這么多年來就只得了葉清靈一個女兒，反倒是那幾位姨娘，大姨娘生了大少爺，二姨娘生了三少爺，就連四姨娘韓白萱都在九年前生下了一個兒子，也就是最小的四少爺葉清業。

葉家四位少爺，卻偏偏沒有一個是自己親生的！

故而子嗣的事情，已經成了候氏心里的魔障，只要見到葉家這幾位少爺，就讓她覺得心氣難平，彷如一根扎在喉嚨里的刺，如今連庶長子都要有子嗣了，這實在是……

「恭喜太太，恭喜大奶奶，是喜脈。」大夫平緩的聲音傳來，打算了候氏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