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民國女文青的悠閑生活(下)(1 / 2)

城管無敵 老老王 2599 字 2023-03-14

金奇娜記得前世自己在上中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曾經常讀徐志摩的詩,只知道他是民國時期著名的風流情聖和新派詩人,跟林徽因、陸小曼等民國才女先後有過一段不能不說的緋聞,還跟著名建築家梁思成是情敵。他的詩詞浪漫唯美,才氣橫溢,故而很受那時追捧著才子佳人傳說的「少女」們的歡迎。

但是,當她進入大學法律系之後,卻在課本上看到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樁西式離婚案——徐志摩和張幼儀離婚的各種幕後故事——她第一次讀到這一段歷史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愛情觀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愕然發現民國時代那些所謂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其代價卻是建立在其他女子的終生悲慘之上。

不得不承認的是,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尤其是在一夫一妻制度被普及之後,所謂情聖往往就等於人渣。

當然,在那個時候,前世的少女金奇娜,只是對徐志摩的薄情冷酷、忘恩負義略微嘆息了幾聲,也沒怎么多想——民國年代的人間慘事多著呢,區區一點婚姻糾葛根本談不上什么——但如今自己卻穿越到了這個時代,尤其是還親自扮演了那些才子佳人傳說里面的善妒棄婦的角色……呃,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現在進化成了文藝女青年的民國棄婦金奇娜,可是對「真愛」一詞過敏得很。

沒辦法,如果是在新中國。尤其是在改革開放之後,結婚離婚自然是已經成為家常便飯。至於在二十一世紀的歐美國家,婚姻方面的混亂程度就更別提了。據說在某些國家。私生子和單親家庭子女的數量,已經占到了全國未成年人總數的將近一半,也就是說,這些國家大約一半的小孩都沒有正常的家庭……

然而,在沒有經過**婦女解放運動的民國時代,社會觀念可遠遠沒有這么開明和進步。傳承了幾千年的封建禮教,並沒有因為一場根本不徹底的辛亥革命而一夜消亡。社會上對待女子名節的態度,也沒有很快變得非常寬容。傳統大家族的女性一旦被丈夫拋棄之後,就真的是完全沒地方可去了:娘家是絕對不允許她們回去的。免得壞了其余未嫁姑娘的名聲。縱然想要自立圖強,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她們又沒有謀生的本事,也沒有做事業的資本。因此,某些夫家能夠繼續把這些棄婦供養下去。看著前夫和新歡恩恩愛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應該也算是一種人道主義——雖然這種「人道主義」真的是很可悲。

綜上所述,婚姻自由的前提之一,就是要解放婦女,實現女權主義——否則,在婦女還沒有基本權利的時候,傳統封建家族中的男方若是貿然脫離封建婚姻的枷鎖,去追尋什么真愛。就簡直等於是要把女方逼上死路。說起來,甚至還不如封建時代的一夫多妻制度呢!那年頭的正妻縱然得不到丈夫的寵愛。縱然家里被塞滿了各式各樣的狐狸精小妾,至少不會缺了她們的一口飯吃,名聲上也不會難聽。可要是成了棄婦……這跟不得寵的正室太太完全是兩個概念吧!連出門都要被人指指點點著說閑話冷嘲熱諷啊!

——想想自己的大半嫁妝都填進了陸家的無底洞,用於資助老公出國留學,最終卻得了這么個被拋棄的結果,金奇娜就恨得直磨牙……由於手頭的現金十分緊張,她在上海都已經要典當首飾來過日子了。

因此,金奇娜覺得自己應該要寫一點什么,好讓世人知道那些被拋棄的女子的苦楚。她想要用自己的筆作為刑具,拷問一番這些所謂追求著浪漫真愛,自詡為反封建斗士的才子佳人,那些在老家苦苦奉養著公婆,拉扯著兒女,等待著丈夫歸來的無辜女子,為什么要為並非是自己犯下的錯誤,而付出一生的代價!

在具體落筆的時候,金奇娜選擇了曾經很受追捧的瓊瑤小說《水雲間》為藍本。不過,她沒有像原作一樣,以窮酸畫家梅若鴻和豪放貴婦汪子璇、富家小姐杜芊芊的三角戀情為主要線索。而是抓住了另一條線索,通過被梅若鴻遺忘在四川老家含辛茹苦奉養二老的童養媳翠屏和獨生女畫兒,來串聯起整篇小說。

——貧寒藝術家和富家小姐的愛情固然很美好,很符合傳統古典話本里面「才子佳人」的一般模式。但是從女文青的角度看來,自然是那些默默無聞、不求回報的奉獻,顯得更加偉大!女文青金奇娜只是卯足了勁兒想要世人看一看,那些以愛為名,行不負責任之事的「風流才子」,簡直是在玷污愛情這個詞!

隨後的三個多月里,金奇娜幾乎是廢寢忘食地把時間全都用在了寫作上——在沒有電腦的時候,只用紙筆就寫上一部幾十萬字的小說,可真是一項不得了的大工程!且不說草稿、修改稿和正稿的撰寫量,看看這個時代的報紙書籍吧!全是繁體字就算了,還是豎著從右往左寫的!用袖子擦過的稿紙它還能看嗎!

因此,縱然某位穿越者有著驚人記憶力,想要抄襲後世的各種名著佳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幸中的萬幸,至少這時代已經有鋼筆了。如果還要用毛筆寫小楷的話……金奇娜就真的要淚奔了。

在金奇娜筆下的新版《水雲間》里面,女主角翠屏是一個生活在四川偏遠山村里的童養媳,公婆年邁體衰,唯一的女兒畫兒還小,家里的一切生活重擔全都壓在了她的身上。而號稱全村最有出息的丈夫梅若鴻,卻帶著全家僅有的一點積蓄,出門闖盪十幾年不歸。只是隱約得知他在杭州得到貴人看重。於西湖邊定居了下來。可盡管如此,他非但從不往老家寄錢,偶爾還得翠屏想辦法從牙縫里省錢。給他寄生活費。

事實上,也只有每隔幾個月給梅若鴻寄生活費的時候,才會讓翠屏記得自己還有這么個丈夫。至於平常的大多數時候,他在梅家似乎從來都不存在一樣。

就這樣,翠屏含辛茹苦地操持了幾年家務,一場瘟疫突然爆發,公婆去世了。家里的田地也為了給公婆治病而賣掉了。順著丈夫留下的地址,翠屏托人往杭州捎了無數次的信,卻全都石沉大海。不知所蹤。

最終,母女倆給公婆守了一年的孝,已經是窮得家徒四壁,翠屏幾度差點兒餓死過去。看著面黃肌瘦。瘦弱到一陣風都能吹倒的孩子。一輩子從來沒有走出過那個小山村的翠屏終於下定決心,要去杭州找丈夫。

一路上,身無分文的母女兩人捧著梅家二老的牌位,風餐露宿,沿途乞討,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遭遇了多少坎坷,經歷了多少危險。終於從四川省的偏遠小山村,一路跋山涉水走到了杭州。

沒想到在杭州。她們卻挨了當頭一棒——丈夫梅若鴻已經成了一個當地小有名氣的畫家,在西湖邊有了一座名叫「水雲間」的別墅,然後跟醉馬畫社的一群前衛藝術家們整日游山玩水,生活得無比快樂逍遙。至於四川家中的父母和妻女,則通通被他拋了腦後,還辯稱什么這是「前世」的東西,跟現在的他完全無關,連翠屏一路珍藏的梅家父母牌位,也被他隨手丟進了火爐里燒掉,說這是封建迷信的腐朽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