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地下黨的眾生相(中)(2 / 2)

城管無敵 老老王 2589 字 2023-03-14

在二戰時期,幾十到一百單位的青霉素就能起作用。被視為神葯。但接下來,病菌的耐葯性飛速提高,青霉素的用量也只得隨之跟上,到了二十一世紀。同樣的病症動輒就要上百萬單位。還未必能治得好。

如果有誰在事先沒想到這一節,直接按照葯品說明書的內容,也就是在二十一世紀普通人的標准葯量,給二十世紀初期的病人使用抗生素葯品,那么等於是往耕地上一口氣多灑了上百倍甚至上千倍的農葯,不僅殺了有害的病菌,很可能還會導致患者本身的器官組織細胞,都給良莠不分地消滅了……沒辦法。前抗生素時代的人體抗葯性,能夠跟幾十年後青霉素和鏈霉素爛大街使用。飽受各種抗生素考驗的人類相比么?

至於王秋他們先前在古代時空胡亂削減些葯量,就把口服抗生素葯片當成萬靈葯到處分發……那完全是在草菅人命,拿病人當試驗品,能救活幾個算幾個,醫死了是正常現象,救活了是神明賜福。然後死著死著,就慢慢地摸索出了「前抗生素時代」的適用葯量和診療規律。而充當試驗品九死一生的古代土著,非但不能對此有半點惱怒,還得千恩萬謝有人來給他們救命——否則就是真的十死無生了!

與此同時,在征得胡德興總政委的同意之後,馬彤、蔡蓉和剛剛趕來督促的部門最高領導蕭瑟女士,也向這些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上海地下黨同志,表露了自己的「未來同志」身份。並且為了保證說服力,還把錄音筆、隨身聽、筆記本電腦、三維立體投影、玩具機器人等各種「高科技產物」統統都展示了一遍。

接下來,趁著這幫人恍惚的恍惚、震撼的震撼,神志普遍迷糊不清的有利機會,小鳥游真白(當然,為了避免多生事端,她沒有表露自己的日本人身份)乘機給他們一個個都下了暗示術,讓這幫無神論信仰並不堅定的上海地下黨成員,在一段時間內無論如何都要保守住秘密,否則就會心痛如絞、渾身抽搐……

然後,素來好事的馬彤學姐又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本《上海地方志——政黨篇》,挨個兒查問起了這票地下黨的身份與姓名……結果卻失望地發現盡是些無名小卒,連一個上海地下黨出身的歷史名人都沒有,跟未來公開的歷史資料上的名單記錄根本對不上號。

「……寫《義勇軍進行曲》的田漢在不在?什么?不在?他的好基友林伯修呢?呃?也沒人認識?那么許亞?陳國棟?顧准?王阿林……誒誒?怎么書上這些有名有姓的家伙,全都不在你們中間?」

更奇葩的是,這幫人按編制是掛靠在**特科(情報系統)名下,但卻連菜鳥都算不上,屬於徹頭徹尾的「熱心群眾」——除了胡德興總政委本人之外,連一個黨員都沒有,至於團員也僅有一位而已。

這種奇怪的狀況,讓諸位「未來的同志」全都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而這個時代的同志們在得知自己全都史上無名之後,也不免感到頗為失落……最後,還是胡德興總政委有些尷尬地揭開了謎底——這支偽裝成基督徒傳教隊伍的紅色地下黨小組,其實是他獨立發展出來的小團體,未來打算納入共產國際驅魔縱隊的體制,故而很可能不會被載入正史。此外。除了胡總政委本人之外,團體內其他成員跟上海另外幾個黨組織基本沒有橫向聯系。如今在魯迅先生這個聯絡人手里掛著名的,也就只有胡德興總政委自己而已。

——在革命年代。白區的地下黨組織有很多都是單線聯系的,一旦上線機構被敵人破壞,下級黨組織就成了孤懸狀態。若是運氣特別不好,甚至有十幾年都沒辦法恢復聯系掛上鉤的。

在這種情況下,脫鉤的孤懸黨組織如果能夠繼續堅持革命工作,沒有犯下什么錯誤,黨中央在恢復聯系掛上鉤之後一律都會予以承認。因此在那個動盪的年代里。經常有失去聯系的地下黨、掉隊的老紅軍之類找不到大部隊,只好回到故鄉,發動工農搞起組織。然後再一次被卷土重來的黨和紅軍收編接納。

胡德興總政委的這個小團體,就是屬於這樣的情況——自從黨中央逃出上海、遷移到江西中央蘇區之後,胡德興總政委和他僅有的一名共青團員助手,就跟黨組織完全失去了聯系。之後。他雖然通過交游廣闊的魯迅先生。粗略知道了其他一些地下黨殘部的存在,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始終沒有主動過去聯絡。

——以上海地下黨組織眼下支離破碎、群龍無首的狀況,既聯系不到國內外的任何一個上級單位,腰包里也沒有發起工人運動的資金,甚至在內部都推舉不出一個能夠服眾的領導者,連維持自己的生存都很困難。即使重新聚合在一起,恐怕也做不了什么。還不如繼續潛伏著。好歹能保存實力、以待來日。

然而,在從穿越者手中得到一筆資金之後。胡德興總政委的心態卻逐漸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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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安全起見,在給顧曼莎打了一針鏈霉素之後,眾人就在胡德興總政委的帶領下,把依然昏迷不醒的顧曼莎,用汽車運回了她租住的一處亭子間里——居然也在上海南市華界,距離金奇娜的新家並不遠。

然後,王秋終於深切地體會到了,這年代上海灘大多數普通市民的生存環境。

——狹窄逼仄、總面積不到六個平方米的房間里,只有一張破板床和一把晃悠得像搖椅的凳子;滿是縫隙空洞的幾面薄牆,讓你在室內就能輕松感受到一年四季的風;幽暗潮濕的弄堂中,總是散發著糞便的臭氣,搖搖欲墜的樓梯間里,彌漫著腐爛木材的霉味兒,從廚房里鑽出來的食物餿臭氣息,飄得到處都是……

這里的房客大多數靠出賣苦力為生,他們整日操勞卻仍舊窮困潦倒——繅絲女工們臉色蒼白,胳膊干瘦,她們在彌漫著蒸汽的三十度高溫廠房里做工,手指頭都被開水燙得脫了皮,一個月也沒有一天休息;建築工人赤腳套著破鞋,從頭到腳都沾滿油漆和石灰,每天都要做工至少十二個小時,有時甚至會延長到十五個小時,過著苦役犯一般的生活,臉色疲憊而脾氣暴躁易怒,有的人已得了癆病;黃包車夫們則是渾身汗臭和灰土,臉色烏黑,手臂上青筋暴突……

跟其他工人不同,這些車夫不怕工作時間太長,倒是唯恐工作時間太短,因為全上海總共只頒發了一萬張合法的黃包車執照,卻有四萬名黃包車夫要靠拉車來養家糊口。為了從車行租到車輛,他們得說好話,得找人作保,得給車行的管理人員送紅包,甚至還要主動要求上調自己的份子錢。好不容易租到車輛的車夫,為了讓車輛得到最大限度的利用,還會再把車輛轉租給第二個第三個車夫,自己拉白天,別人拉晚上,24小時不停歇,就像二十一世紀的上海出租車一樣……這樣一來,如果分配到自己拉車的時間太短,那么一家子的生計就全都沒有了著落

另外那么一小部分房客,干脆靠乞討過活,他們的衣服更加襤褸,面孔浮腫,皮膚松弛,虛弱無力,渾身散發著酸腐的氣息,每天帶著一群孩子站在街角要飯,還要隨時提防警察、保鏢和巡捕的驅趕……事實上,能夠住得起房子的人,已經算是丐幫中的上流人物,更多的小乞丐只能睡在橋洞里和馬路邊……

在這片弄堂最破舊的幾間屋子里,還有七八個衣著破舊、強顏歡笑的邋遢女人,只要出幾個銅元就能跟她們風流快活一個晚上。她們大多都是從青樓里被趕出來的「淘汰貨」,一般還不到三十歲,身上的部件差不多都在,牙齒也沒掉幾顆,腦袋上還有些頭發,除了腫瘤、梅毒、肺炎和肺結核外,沒有受到更多病痛的折磨……其中某些人或許還曾經是滬上有名的當紅頭牌,但如今卻早已不見當年的艷光四射。

雖然處境落魄,但她們的娛樂生活依然十分豐富,比如抽煙、酗酒、詛咒、祈禱……出賣身體換來的幾個子兒一到手,就被她們換成了劣酒、香煙和鴉片,然後在酒臭和煙霧中,罵罵咧咧地詛咒老天,詛咒命運,詛咒負心漢;同時祈禱自己能夠再多活幾年,甚至生下一個不是死胎或畸胎的孩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