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與時間賽跑(1 / 2)

獨家皇後 海的挽留 3690 字 2023-03-14

人都說「天不遂人願」,漪喬覺得將這句話當做她最近的寫照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已經三天過去了,但是她用信鴿送出去的那封信卻好像石沉大海一般,久久不見回音。這三天來,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心里焦慮急躁得時時刻刻都覺得如坐針氈。她此時心里的擔憂遠甚於當初祐樘被禁足在奉先殿之時。那會兒好歹知道他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不像現在,她總覺得有一種殺機四伏的緊迫感。

祐樘如今正在回京的路上,預定的抵達日期就在兩日之後。然而眼下的情況是,求助的信有沒有送到墨意手上不得而知,關於刺殺陰謀的消息有沒有傳遞到祐樘那里更是不得而知。

漪喬在等了足足三天之後,耐心都已經徹底消磨殆盡了。在幾番猶豫掙扎之下,她最終決定冒險親自跑一趟。

她不是沒有考慮過萬亦柔可能是在說謊,這么做無非就是挖個坑想讓她往里跳。但是仔細分析一下,她說的也不無道理。而且那天從朱祐杬的話里可以聽出,朱見深最近的行為確有些奇怪,很有可能就是在籌劃這件事情。而萬貴妃的身體如今每況愈下,這一點漪喬也是知道的。此次的陰謀極有可能是因為她預感到自己已經時日無多,又怕將來祐樘登基之後跟和她蛇鼠一窩的人秋後算賬,才兵行險招展開的最後瘋狂。

不過無論怎樣,她都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很有可能存在的危險一點點逼近祐樘而無動於衷。她不敢賭,她輸不起。

她已經做好了這是個騙局的心理准備,但這卻不能動搖她行動的決心。她要弄個明白,她要去看看墨意那里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好在當初她去奉先殿探望祐樘的時候從幻夜那里學得了一些簡單的易容術,現下好歹可以遮掩一下她的容貌,為出宮提供一些便利。在進行了一番籌謀之後,漪喬開始迅速著手於自己的計劃。

她先是假意稱自己身體不適,傳令下去說沒有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她。然後她將自己關在寢宮里,迅速地換上一套普通宮女的行頭,並且盡量仔細地做了一番易容。接著她布置了一下寢宮,將之偽裝成有人在床|上休憩的樣子,隨後瞅准四周無人就快步出了慈慶宮。

一路上都很順利,沒有人上前盤問她。她在之前認真考量之後,決定走紫禁城東面的東華門,一來,慈慶宮本身離東華門很近,這樣路程短,相對出紕漏的可能性就小一些;二來,除非居的位置偏東,這樣的話她也能少跑一些路,節省時間。

雖然她覺得現在墨意既然已經開始主事,那么他如今人在位於南熏坊的雲府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奈何她只在雲老夫人的壽宴那日去過那里一次,而且還是坐著馬車去的,所以完全不記得路線。而若是問路一路找過去的話又太浪費時間。由此她決定還是去自己比較熟悉的除非居碰碰運氣。如果他不在那里,就再差人去請他或者自己由人帶路親自跑一趟雲府。

眼看著東華門在望,漪喬暗暗穩了穩心神,盡量讓自己的舉止看起來自然一些。

在宮門口的守衛盤查的時候,她假稱自己奉了太子妃之命出去采買一些物件,還拿出了早就准備好的腰牌給他們看。

其中一名瘦高個子的守衛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翻來覆去地看了那塊腰牌好幾回,原本正要再問話,卻被另一名蓄著一把小胡子的守衛瞪了一眼。隨後小胡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不耐煩地道:「哎呀,這大熱天的還有完沒完了,煩不煩?!不就是一個小宮女么?趕緊讓她過去吧!」

漪喬垂首謝過了守衛,然後懷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出了宮門、

此時未時剛過(下午三點左右),而按照明朝的規定,在一更三刻(晚上七點四十五分左右)的時候就會敲響暮鼓,禁止出行,也就是開始實行宵禁,要一直到次日的五更三刻(早上五點四十五分左右)才會敲響晨鍾,解禁恢復通行。所以,她起碼要趕在宵禁之前到達除非居,而且還要考慮到墨意不在那里而要再跑到雲府這層因素,所以她的時間可謂是緊之又緊。

而她深知自己私自出宮的事情恐怕也是瞞不了多久的,一旦被發現,少不得又是一陣風波。若不是考慮到祐樘的歸期已近,如今三天過去,已經是火燒眉毛的節骨眼兒了,她也不會冒這么大的險出此下策。

不過眼下也是沒辦法,為了保險起見,她還得在宵禁解除之後再馬不停蹄地趕回皇宮。不然「呆在寢宮」大半日不見任何人,次日清晨也不去太後皇後那里請安,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必定會讓人起疑的。

漪喬原本是想租用一輛馬車的,但在周圍找了一圈都沒瞅見相應的地方,於是只好作罷。另外,她考慮到自己這一身宮人的打扮太招人注意,所以就找了一家客棧換上了一套不起眼的素裙裳。光是做這些就又耽誤了一些工夫,留給她趕路的時間就更少了。她只好一路快跑著過去。

漪喬一面狂奔一面分析著自己目前所面對的局勢,怎么算怎么覺得自己的時間真是緊到不行。萬一墨意沒有看到信,那么她還要為他留出派人送信給祐樘的時間,所以無論怎樣,她今日都一定要見到墨意。

事情迫在眉睫,實在是拖延不起。漪喬這樣想著,不由更加快了步伐,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風一樣地朝著除非居的方向飛奔而去。

她一路上左躲右閃地鑽過人群,腳下生風地穿街越巷,跑得汗流浹背、上氣不接下氣的,只有在實在累到不行的時候才停下來稍稍休息一下,隨後再繼續沒命地往前跑。

她如今,是在與時間賽跑。

在又一次脫力得幾乎虛脫之後,漪喬才不得不停在一條僻靜的小巷子里,勉強站穩身體,一邊大喘著氣,一邊以手扶牆稍做休息。

過了片刻,當她感到自己稍微緩過來一點、身體又積蓄了一些力量之後,抬頭看了看逐漸往地平線下墜的夕陽,心頭的焦躁又添了一分。她深吸了一口氣,正要抬腳繼續狂奔。卻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本能的直覺告訴她,有人正在背後陰森森地盯著她,凜冽的殺氣正一點點將她包圍。

這種感覺,很強烈。

漪喬心里頓時警鈴大作。

她綳緊全身的神經,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慢慢地回過頭去。

一個穿著灰布衣服的男子此時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手里正張弓搭箭。那銳利的箭尖在血色的殘陽下閃著森冷的寒光。

目標,直指向她。

漪喬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刺殺,她竟然又遇到了刺殺!

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那么多人想讓她死?!

她的眸色一寒,面上一片肅冷之色。

漪喬可以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面前這名男子。既然無冤無仇的,那么他應該是別人派來的殺手。至於是誰指派的……萬亦柔么?所以這真的是個圈套?然而不知道為什么,雖然此刻來看這個可能性很大,但漪喬卻並不這么認為。

因為若是往深處想,萬亦柔怎么知道她會出宮的?而如果她不離開皇宮,她的話本身對她是構不成什么威脅的。難道萬亦柔會為了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而大費周章地來故意和她扯謊?自然不會。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漪喬預感到這件事情應該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這么簡單,也不知暗中牽扯到了多少人的利益。

如果那幕後主使是皇宮里的人,那就說明她的行蹤已經暴露了。不,可能不是暴露。而是從她離開皇宮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人暗中盯上了,只等著一個恰當的時機將她一箭射殺。那么,她出宮出得這么順利,是不是也是有人在暗中操縱的結果?難道說,她早就被另一雙眼睛盯上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實在太可怕了。

也就是須臾之間,她腦子里便轉過了這許多念頭。

漪喬緊緊地攥著拳頭,冷冷地盯著面前的殺手,密切注意著他下一步的動作。那灰衣男子似乎是覺得殺死她是手到擒來的事情,所以居然一時並未著急射箭,而是抱著些隨意的態度在瞄准。

而眼下漪喬就好像是被盯上的獵物一樣,處境十分得被動。跑是來不及了,畢竟她的速度是絕對趕不上那離弦之箭的。那么就正面應對,好歹可以隨機應變,總比將後背留給敵人要來得好。

那男子輕慢地看了她一眼,不屑地冷笑一聲,然後引弓的手一松,那只箭就「嗖」地一聲帶著尖嘯朝漪喬直直地射了過來。

漪喬目光一沉,集中全副精力瞅准角度,隨即身體迅疾一偏,電光火石之間,那只箭裹挾著一陣勁風堪堪擦過她的發髻呼嘯著掠了過去。

她的滿頭青絲瞬間便如瀑布一般地流瀉而下。風揚處,烏亮的發絲招展飄舞,柔美中卻又透著一份不屈不撓的韌性。

她能躲過那只箭,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之前練過散打,實戰演練時多少鍛煉過反應能力和應變能力,所以在這方面比一般人要好上一些。且可能是覺得眼前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那殺手射那一箭時明顯沒有盡全力。

灰衣男子見他方才那一箭居然沒有射中目標,不由皺了皺眉頭。

既然一箭不中,那就再射一箭。

他目光冰冷地盯著漪喬,又往前逼近了幾步,然後即刻張弓搭箭,箭尖瞄准她心臟的位置,還時不時地隨著她下意識的移動調整著角度。當他覺得時機成熟時,引弦的手指微微一動,箭矢就要射出去。

周圍異常得安靜,耳旁只能聽到途經此處的風招來的樹葉「颯颯」聲。此時夕陽的余輝已經照射不到這里了,巷子里顯得有些昏暗,這大夏天的,居然讓人橫生出一股浸體的寒意。

那尖銳的箭矢隨時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漪喬覺得,此時此刻死亡離她是如此得近。說不畏懼,那一點也不現實。只不過心里的那根弦綳得太緊了,她反而冷靜了下來,沒有慌亂失措。

遙想上次她遭遇刺殺的時候,是祐樘在危難之時救下了她。這次……她是不可能指望他再出現救她一命了。這次她只能靠自己。至於結果如何,她如今顧不得那么多了。她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地去應對。

不過若是她死了,是不是就會靈魂出竅回到現代了?反正她是靈魂穿越,肉身死了,照理說靈魂該回歸原位才對。那么,她也不用再去糾結去留問題了。只是……她死了,祐樘會怎樣呢?他……應該會為她的離開而難過的吧,應該會的吧……

思至此,漪喬唇角不禁溢出一絲苦笑:都什么時候了,她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不管怎樣,她都不能消極等死。

這一箭顯然是對方運足了全力的,她能躲過的可能性很小。那么想要求生,就得擾亂他的視聽,隨後再伺機而動。

漪喬小心地移動著步子以稍微拖延一下時間,腦子里飛快地搜尋著主意。

然而當她想好了辦法決定賭一把的時候,還未等她有所動作,一道尖利的破空之聲便毫無征兆地突然響起,緊接著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器入肉和骨頭碎裂的聲音。鮮血霎時噴涌而出,很快就在地上匯成了一灘刺目的鮮紅。一陣悶響後,有人倒在了血泊里。

漪喬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被射中的人不是她,流血倒下的人也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