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趁火來打劫(1 / 2)

獨家皇後 海的挽留 2733 字 2023-03-14

如今時辰尚早,酒樓剛開門,里面幾乎沒什么人。

漪喬為了圖清凈,選了二樓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隨便點了幾樣小菜。李夢陽知道她此時必定是餓極,便催促著店里的伙計趕緊去准備。

「真是給公子添麻煩了。」漪喬不好意思地沖他笑了笑。

李夢陽笑著搖了搖頭:「張姑娘客氣,昨日那餞行宴和住店的錢居然都給免了,在下心中著實過意不去,這一點小破費算不得什么——倒是姑娘,為何會……」

漪喬知道他想問什么,但她也不可能原原本本地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他,便只輕嘆了口氣道:「不說也罷。」

「那姑娘用完飯要去哪里?不回去么?不怕令夫君掛心?」

「他不會掛心的,我也暫時不想回去,」漪喬按了按昏脹的頭,苦笑一下,「別提他了,說點別的吧——李公子此次來京只為領略士人文風,難道沒有考慮過科舉之事?」

李夢陽見漪喬對他的問題諱莫如深,明白她應該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便也就沒有再提,只是順著她的話接道:「說來慚愧,在下自認學識尚淺,眼界狹隘,貿然去參考科舉恐怕只有名落孫山的份兒,故而想要再多讀幾年書,多增長些見聞,日後考科舉之時也才能成竹在胸。」

漪喬想起他日後的輝煌成就,便隨口問道:「公子平日里是否喜好研究一些詩文章法之類?對於眼下的文壇風氣可有何看法?」

「姑娘怎知在下平日所想,」李夢陽很有些驚訝地看向她,「不錯,在下平日確實喜歡鑽研文法詩格,而且早就感到眼下文風實在是死沉刻板,受三楊館閣體流弊深矣。私以為作文寫詩應當多從更早的前人那里汲取經驗,文必秦漢,詩必盛唐。」

二人說話間,飯菜已經陸陸續續地上桌。漪喬斟了一盞茶,微微頷首道:「三楊之詩文已被世人奉為典范多年,地位幾乎不可撼動。公子敢於質疑,大膽突破,而且能夠提出精辟的見解,實在令人佩服。」

「莫非姑娘也如此認為?」李夢陽面上現出一抹興奮之色。

「既然詩文走入了死胡同,那就必然要反思,復古未嘗不是個好辦法。只是,要注意去粗取精,」漪喬想起祐樘和她說的話,忍不住感嘆,「公子聰穎勤思,假以時日必會在文壇上聲名鵲起,創造一番傲人的成就。不過恕我直言,公子性子過於耿直,怕是將來於仕途不利。」

「在下天生如此,有不滿就一定要說出來。況且在下也不圖做多大的官,只求能有個施展抱負的地方。不過以眼下來看,還不知將來的朝廷是個什么樣子,再是有鴻鵠之志,也怕是無處得圓。」李夢陽望著窗外逐漸熙攘的街道,重重地嘆了口氣。

將來的朝廷么?如今皇帝朱見深的身體似乎也是每況愈下,而且在她模糊的印象里,朱見深似乎活得並不長,那么也就是說離太子登基已經不遠了。雖然她只記得下一任皇帝的年號,除此之外對有關他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雖然她現在對那個即將登上帝位的人已經心灰意冷,只想盡快脫離他,但她不得不承認,她相信他會成為一代明君,力挽狂瀾,扭轉乾坤。他完全有那個能力。

所以,弘治朝應該不會讓這些懷揣抱負的士子們失望的吧?

不過話說回來,剛剛不是說了不提他的么,怎么繞著繞著就又想到他了?思及此,漪喬心里不由有些煩躁。她甩了甩頭,壓下紛亂的思緒,低頭開始用餐。

「張姑娘可是身體不適?」李夢陽坐在對面看她面色欠佳,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多謝公子關心。」漪喬抬頭勉強笑笑,接著又低頭扒起了飯。

其實她身上的不適感一刻也沒有消弭過,反而有逐漸加重之勢。方才和他的攀談也只是想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而已,不然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心里原本的那份痛楚更盛一分。

雖說是餓得很,但因為漪喬滿腹心事,真正用起飯來卻也沒有如何的風卷殘雲。但是考慮到李夢陽還要返鄉,她怕她耽誤他的行程,便盡量快地解決掉了眼前的飯食。

然而臨到付賬的時候,李夢陽卻發現自己的錢袋落在了客棧。他極為尷尬地沖漪喬笑了笑:「瞧我真是粗心大意慣了,把錢袋落到了客房里,還說等一下去雇一輛馬車呢。唉,主要是以前出門的時候物件都是蕾兒幫忙整理的,沒想到如今一個人出門在外還真出了岔子——張姑娘請在此稍候片刻,待在下將錢取來再行付賬。」

漪喬無奈地笑了笑,朝他點了點頭。

李夢陽走之後,她一個人百無聊賴的,望著窗外燦爛的朝霞發呆。然而過了一會兒又實在覺得身上難受得緊,干脆渾身無力地趴在了桌子上,一動都不想動。

漪喬感到頭腦昏沉,身體陣冷陣熱,臉頰發燙,似乎是發高燒的前兆。她不由苦笑一下,暗道一場雨也能把自己弄成這樣。

這時候酒樓里客人不多,一個店小二很快就發現了漪喬這一桌的不對勁。他快步走上前來,敲了敲桌子揚聲道:「喂,喂!這里是酒樓,不是客棧,要睡找別處去!你都吃完了怎么還不付賬?」

漪喬扶著額頭強撐著抬起頭來,無力地道:「我朋友回去取錢了,隨後就來。」

「你的意思是說你沒錢?!」那店小二把眼睛一瞪,叉起腰道。

「我確實沒有帶錢,不過這餐飯是友人做東,等他回來便會給錢的。」漪喬蹙著眉頭,神情懨懨地解釋道。

「沒錢就是沒錢,你編瞎話兒騙誰呢你!瞧瞧你這一身的狼狽樣兒,嘖嘖,比那路邊的叫花子也好不到哪去,想著你也沒錢!沒想到大早上的剛開門就碰上一個吃霸王餐的!我告訴你,你今兒個休想從這里走出去!」那店小二揚了揚下巴,一臉的不依不饒。

「你這人怎么不講理啊,」漪喬扶著桌子站起來看向他,「我說的話是真是假,等一下不就知道了么?你至於這么大吼大叫的么?」

那店小二把眉毛一豎:「嘿喲喂,吃完飯想賴賬還有理了是吧?你也不打聽打聽,這酒樓是誰家的產業!竟然敢在這里耍橫!」

漪喬嗤笑一聲,睨他一眼:「這是誰家的產業與我何干?再說,我耍橫了么?反倒是你,一直都在咋咋呼呼的,你這樣難道就不怕嚇跑其他的客人?」

「你還教訓起我來了?!看你這幅德行也沒見過多少世面,那我就告訴你,這是雲家名下的酒樓!如何?別告訴我你連雲家也不知道!」

「你說什么?」漪喬聽了他的話不禁一愣。

「怎樣?怕了?」那小二一臉得色地看著漪喬。

這酒樓是雲家開的?她本來還以為碰上一件麻煩事,被他擾得頭疼欲裂,現在看來就好辦多了。

「我認識雲家的主事人。」漪喬斂了斂容,緩緩開口道。

「你這是一計不成再生一計?開什么玩笑!我家公子也是隨便誰都能認識的?恐怕你連見都沒見過吧!」

「我有信物。」

她記得墨意曾經給過她一塊玉牌,上面鐫刻有雲家的標記,出示此牌如他親臨。

可當她將渾身上下都翻了個遍卻沒找到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這身衣服是為了昨日的出行臨時換的,以前一直帶在身上的物件都沒有帶上。

「你的信物呢?」眼睛一直盯著漪喬的店小二見她什么也沒有掏出來,故意拔高嗓門問道。

「沒帶來。」漪喬揉了揉眉心,此刻越發地感到頭重腳輕。她懷疑自己下一刻可能會倒在這里。

「是根本就沒有吧,」那店小二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突然神情猥瑣地一笑,湊到她面前壓低聲音道,「看你長得還真是標致,把你賣到窯子里興許還能換不少錢回來,抵了你的飯錢也不錯。」

「把你的嘴巴給我放干凈一點!」漪喬穩了穩身體,目光瞬間變得凌厲,寒聲道。

他摸著下巴,笑得愈加不懷好意:「我就說了,你又能怎樣啊?我不僅說了,我還敢做呢……」那店小二說著手腳居然開始不規矩起來。

漪喬惱怒地揮開他,冷冷睥睨他一眼:「滾開!你會後悔的!」

他們這邊正僵持著,酒樓大門處忽然有一位四五十歲管事模樣的男子走了進來。

「錢掌櫃,」他將目光投在了櫃台後面一個蓄著一撮小胡子的白胖男子身上,「公子今日親自過來查賬,快些帶著東西出去,公子要問話。」

「喲,這不是吳管家么?您怎么還親自進來傳話兒,找個小廝就成了,」錢掌櫃忙不迭地迎上前來,搓著手,笑得一臉諂媚,「公子不進來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