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善使美人計(1 / 2)

獨家皇後 海的挽留 3606 字 2023-03-14

漪喬做夢也不會想到,那個提著食盒來給她送飯的人,竟然會是朱祐杬!

「皇嫂,皇嫂?快些回魂啦,」朱祐杬抬手在漪喬面前晃了晃,面上笑了笑,「怎的皇嫂見到我會錯愕至此?」

漪喬猛地回過神來,依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整理了一下心緒,斂容問他道:「二皇弟怎會在此?」

朱祐杬收起笑容,機警地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了看,隨後轉過頭來的時候,已經是一臉的嚴肅。他來到漪喬身前,湊近她壓低了聲音道:「我是特意借著送飯的空子,來幫皇嫂脫困的。」

「你說什么?你……要幫我脫困?」漪喬還沒弄明白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又突然聽到他口出此言,不由驚愣地看向他。

「我不能在此呆太久,恐會引起懷疑,故而只能長話短說,皇嫂可要聽好了,」朱祐杬又不放心地朝著門口望了一眼,繼而略一遲疑,才抬眸認真地注視著漪喬,「想必母妃出宮之事,皇嫂也是有所耳聞的吧?其實母妃此次出宮並不是為了給萬貴妃祈福,而是要和那蒙古小王子一起,聯起手來對付皇兄。」

「你……你是說……你母妃?難道她這是要造反不成?!」漪喬驚訝地瞪大眼睛,覺得這話聽起來真是不可思議。

她雖然一早就看出來邵宸妃絕對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溫良恭順,但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包藏著這么大的禍心。

「母妃說她是為了我,」朱祐杬低了低頭,「為了幫我把皇位從皇兄那里奪回來。」

「可是,可是……和巴圖蒙克聯手?!她怎么想到的?她是不是瘋了!巴圖蒙克一直以來都想篡奪大明的江山,已經在邊陲蠢蠢欲動很久了,她這么做,豈不是要引狼入室么?」漪喬的秀眉越蹙越緊。

「母妃也知道這其中的利害,可是她說如今皇兄地位已穩,父皇的龍體又一日不如一日,恐怕離皇兄登基已經不遠了,得趕快下手才行。而要阻止他即位,眼下只能用這種極端的法子鋌而走險,或許還有一些勝算……」

「等一下,」漪喬思索著打斷朱祐杬的話,「你母妃明明比太子出宮要早啊,她怎么知道太子隨後也會出宮的?」

「母妃一早便探聽到父皇再過幾日要派遣皇兄出宮辦事,心里有了數之後,便借著為病重的萬貴妃祈福之名出宮,以早做准備。」朱祐杬解釋道。

「你今日怎么肯在私底下稱呼他為皇兄了,」漪喬挑眉看向他,「之前在宮里的宮後苑的時候,你不是一直一口一個『太子』地叫么,我當時給你糾正你都根本不理。」

「那時候是我不懂事,耍小孩子脾氣而已,」朱祐杬咬了咬嘴唇,小臉上一片晦暗,「我有預感,母妃不會成事的。最終皇位還是皇兄的,我頂多是個藩王,我和皇兄將來還要君臣相稱。」

「那你想當皇帝么?」

「我沒那么大的野心,只是由於周圍的人都明里暗里與皇兄為敵,並且母妃還不停地在人後提醒我那儲君之位該是屬於我的,所以我就不由自主地將皇兄列為與我對立的一方。不過仔細想來,我並不是那么想做皇帝。或許,藩王的位置更適合我——更何況,」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皇兄這么多年來能夠在沒有母族勢力支持和父皇看重的情勢下,在殺機四伏的皇宮里步步為營,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至今日,手段已經可見一斑了。母妃和皇兄作對,又能有多少勝算。」

漪喬沉吟片刻,抬眸看向他:「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幫我?」

「皇嫂附耳過來。」朱祐杬目光再次左右逡巡一圈,擺擺手示意她湊得近一些。

漪喬依言而行。等到朱祐杬如此這般地耳語完,她面上的神情便變得有些陰郁。

「皇嫂可是覺得委屈?」

漪喬緩緩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他:「如今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我就算是不願意也沒辦法。不過,我能問你個問題么?」

朱祐杬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你為何要幫我?若是他們真的打起來的話,你我應該是敵對的吧?你這么做,不是在拆你母妃的台么?」

「這個……皇嫂是無辜的,我不想讓你被牽扯進來無辜受累。無論皇兄最後是否肯為了皇嫂讓步,皇嫂落在他們手里總歸是會吃苦頭的,」朱祐杬低頭抿了抿唇,聲音變得有些低,「另外我也有個私心,想借此為自己和母妃積一點後路,希望皇嫂見到皇兄之後,能在他面前多說些好話,讓皇兄放過我和母妃,不要趕盡殺絕。」說著,他抬頭看向漪喬,倒映著熒熒火光的一雙漆黑眸子里閃著點點的懇求。

漪喬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她如今自己尚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里還有心力答應去保別人。

她苦笑一下,幽幽地嘆口氣:「我盡量。」

「皇嫂脫身之後,就即刻去找皇兄,這里的事情……就不用管了,」朱祐杬暗暗咬咬牙,面上的神情綳了綳,「好了,我要走了,皇嫂小心行事。」

「二皇弟——」

朱祐杬轉身看向漪喬,目露疑惑。

漪喬沖他淡淡笑了笑,輕聲道:「多謝。」

天邊的晚霞已經完全被深濃的墨色覆蓋,整個天幕都被刷成了漆黑一片。蒙古兵駐地上的篝火已經陸陸續續點了起來,各個營帳里也透出了亮光。

巴圖蒙克從主帥的大帳里走出來,望了望東南角的那頂白色帳篷,眼眸里浮起一絲復雜難言的情緒。

恍惚的光影里,漪喬趴在幾案上無聊地擺弄著自己的手指,等人等得都快睡過去了。她的目光時不時地往門口的方向掃一下,面上的神色似是忐忑又似是焦急。

幾點靴子踏地的聲音傳入耳中,漪喬迅速抬起頭循聲望過去。待到門口的火光映照出來人的面容之後,她稍一遲疑,旋即面上綻開一抹標准的笑容沖那人打招呼:「大汗。」

「聽說你要找本汗,」巴圖蒙克一步步踱到她面前,面部表情依舊冷硬,連出口的話都極簡短,「何事?」

漪喬的笑容並未因為他態度的冷淡而有絲毫的減損。她站起來朝著他福了福身,含笑道:「漪喬想和大汗打個商量,不知……」

「廢話少說,你到底想怎樣?」巴圖蒙克濃眉一皺,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

「漪喬想讓大汗答應漪喬,無論太子最終的選擇是怎樣的,都不要為難漪喬,」她眸中現出一縷無奈的澀意,眉目之間更是多了一抹楚楚之色,「希望大汗能……放我一條生路。」

她這相當於在和綁匪求情,無論家屬來不來贖她,都請他不要撕了她這張票。

「你的死活和本汗何干?本汗憑什么要答應你?」巴圖蒙克嘴角一挑,譏誚地看著她。

「這……這是大汗真實的想法么,」漪喬的笑容似乎變得有些黯然,她垂了垂頭,勉強繼續笑道,「對了,大汗該是尚未用晚膳吧,不如就在此處用,如何?」

巴圖蒙克原本是想推辭掉的,然而他看到面前那雙湖水一樣澄澈的大眼睛里閃爍著的點點期待,拒絕的話卡在喉嚨里一時卻是怎么也說不出口。

「也好。」他點了點頭,脫口道。然而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有些吃驚——他怎么會答應和一個俘虜一起用飯的?

晚飯被轉到了這里,一樣樣被擺在了幾案上。由於如今是非常時期,所以即便如巴圖蒙克這樣的身份,膳食方面也是從簡的。漪喬掃了一眼面前的晚膳,又想起自己的那份,頓時覺得巴圖蒙克似乎並沒有虧待她。

可能是出於草原民族的天性,面前擺放著的幾個銀碗里盛的幾乎全是肉類,從鹿肉、馬肉到黃羊肉,品種各異,雖然烹制得並不精致,但是香味卻十分濃郁。饒是漪喬已經用過晚膳了,此時看見這些還是有一種食指大動的沖動。

「怎么,你也想吃?你不是吃過晚飯了么?」巴圖蒙克用隨身攜帶的小刀片片了一塊鹿肉,抬頭看了漪喬一眼,然後將肉送進了自己嘴里。

漪喬訕訕地笑了笑道:「呃,只是突然被這香味引得又餓了而已……」

她話音還未落,就聽到自己面前的案幾發出「啪」的一聲響,條件反射地低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巴圖蒙克扔過來了一把小刀。隨即,他硬邦邦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自己動手。」

漪喬見狀,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和他客氣,直接伸手從巴圖蒙克眼皮子底下撈來了一個碟子放在了自己面前。她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那把小刀,又看看碗里大塊大塊鮮嫩的肉食,忍不住自己笑了笑——這要是再添上一把叉子,那她就是在吃西餐了。

她眼下是能多吃點就多吃點,畢竟她還要攢足體力……

「你在想什么呢,」巴圖蒙克看著她片肉時笨拙的動作,不由皺起了眉頭,一臉的不耐,「怎么那么笨,連肉都不會切——讓開讓開!」

漪喬抿了抿唇,訕訕地瞥他一眼,慢慢收回了手。

在現代的時候,西餐她也是吃了不少的,只不過那是刀叉並用的,而眼下她手里只有一把小刀,用著極不順手罷了。

只見巴圖蒙克拿過她的碟子,三下五除二地切了幾塊肉放了進去,動作十分嫻熟。

漪喬的目光移了移,注意到他手邊放著一個牛皮酒囊,眼波微微一轉,笑容就重新又掛在了臉上。

「大汗,我想嘗嘗那酒,成么?」她笑盈盈地伸手指了指那個酒囊。

「那是哈刺基,太過醇烈,不適合你飲。」

「什……什么?」

「就是露酒,」他涼涼地看她一眼,「你也真是夠麻煩的——要是想喝酒,回頭釀了忽迷思,就是馬奶酒再讓你嘗嘗,那個性溫,還滋補……」

他說著說著突然頓住,銳利的目光緊緊地鎖在漪喬身上,嘴角上翹一個弧度,面色居然少見地和暖了很多:「本汗突然覺得,把你留在身邊也不錯,你已經不像以前那么無趣了——如果這次朱祐樘為了他的江山舍棄了你,本汗可以考慮把你帶回草原,也好讓你見識一下你在中原見識不到的風俗人情。」

「大汗……」漪喬緊緊抿著嘴唇,望著他的眸光瑩瑩閃爍,似乎馬上就要有淚光氤氳而出。她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極艱難之下才牽出一抹笑來:「漪喬如今心里觸動得緊,想借飲酒來宣泄一下。」她說完也不待巴圖蒙克反應,直接將酒囊奪了過來。

巴圖蒙克不悅地擰起眉頭,正要起身再從她手里搶回來,卻突然聽得她輕呼一聲。他忍不住一眼瞪過去:「你又怎么了?」

漪喬微微蹙起眉頭,咬著下唇,可憐兮兮地看向他:「我的腳抽筋了。」

「你——」巴圖蒙克原本是要沖她發火的,但是看到她清靈的面容上那抹倔強中略帶凄凄脆弱的神色,和那殷切地投向他的求助的目光,胸臆間那股火氣就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來了。

「我來看看。」他憋悶地嘆口氣,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會在一個女子面前無奈至此。不過,他卻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將自稱改成了「我」。

「哪只腳?」他來到她身前,俯下|身,復又抬頭問道。

漪喬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腳,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而當他低下頭去的時候,她的眸光瞬間一斂,左手掌掩在衣袖里一抬一翻,隨即迅速附上酒囊口,接著輕輕晃了晃拿在手里的酒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