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1 / 2)

楊徹再清醒過來的時候,眩暈感已經好了許多,四肢雖然還是無力,但是勉強還是能動的。稍稍偏過頭,脖頸處一片酸痛,但目之所及,卻是楊徹從不曾見過的風格的屋子,胡床與他認識的完全變了模樣,不論形狀還是雕花,都大大不一樣。青色的細紗上綉了精致的花蟲紋案,那樣細致的紗絹,便是楊家是大族,也是珍貴的布匹,量也極少,因為這樣好工藝的紗絹,全國年產量也是不多見的,可是這里,卻被用來做了幔帳,床上,廊柱上,那樣隨意掛著。眼睛上方,還可以看到白色紗布的影子,再加上嘴里的殘留的中葯苦味,楊徹知道,這是有人治療過他了,怕就是先頭那位太太嘴里說的太醫了……

困難地抬起手,看見的不出意料的是細白幼小的小手,一個孩子的手。

不是在做夢啊~

楊徹心底長長地一聲嘆息,雙眼呆呆忘了床幔頂,怔怔出神。

其實仔細說起來,他的運氣還真的很不錯呢,不是每個人死了都能再重新來一次的,他從馬上摔下來,本是該魂歸地府,現在卻能附身個孩子重新再來,重新經歷一次人生……

可為什么他不高興呢?一個全新的身份,完全陌生的環境,甚至他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他熟悉的親人朋友……而就他昏迷前聽到的那反對花,似乎這個身體本身的家庭背景也很復雜。那個太太看著是很心疼這個孩子,可卻還能在孩子重傷之余,讓人不許去打攪老爺。那個貌似她媳婦的奶奶甚至在言語里暗示孩子的父親不合格,給他下絆子,表現自己的好處……哪怕僅僅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讓楊徹了解到,這個地方,怕絕不比戰場來的平和……

正胡思亂想著,由遠及近傳來紛沓的腳步聲,楊徹很快閉上眼,放下手臂做還未清醒狀——眼前這樣全然未知的情況下,不動才是最好的選擇。

很快腳步聲就來到了他的身邊,不一會兒,有手心溫熱帶著薄繭的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輕舒了口氣,壓低著聲音說道:「總算是老天保佑,哥兒可算是沒發高燒。」聽這聲音,倒是有些年紀的女人。

一個年輕的女聲諂媚地說道:「哥兒福大命大,很快就會康復的,陳媽媽,你就放寬些心吧。」

那陳媽媽卻啐了她一口:「呸你個洛兒,哥兒福大命大,那是他的福氣,我們做下人的,就該盡心照顧好。我出去之前吩咐了你什么?讓你好好看著哥兒,免得到時候哥兒醒過來身邊也沒個人,你倒好,仗著如今府里事忙顧不上你,反了天了,還敢跑出去跟人嚼舌根,等著大奶奶平安產下了哥兒,看我不回奶奶,攆了你出去。」

那洛兒嚇得聲音都顫了,只聽撲通一聲,怕是跪下了,苦苦哀求道:「陳媽媽,我知道錯了,您就饒了我這次吧。我看著哥兒一直好好睡著才出去看的。大奶奶難產,都掙扎了一天一夜了,洛兒雖然是伺候哥兒的,可往日奶奶待我們這些下人就很好,我也是一時豬油蒙了心才會放下哥兒出去探聽奶奶的消息,也是掛記著奶奶才會這樣。媽媽就饒了我這次吧,我是外面買回來在哥兒身邊伺候的,家里當初就是窮的沒辦法才把我賣了,我這要真出去了,那就是死啊,媽媽,您就饒了我這次吧。」說著,還哭了起來。

那陳媽媽卻是無動於衷:「到現在還敢找借口推卸責任,若不是奶奶那邊實在忙亂缺人手,又得有人看著哥兒的葯,准備吃食,輪得到你在一邊照顧哥兒?你不好好做事,倒跑出去亂說話打探消息,現在還不認錯找借口,府里哪留得你這樣的下人!」

洛兒哭得越發傷心了,嚎道:「媽媽你饒了我這次吧,饒了我這次吧,我以後再不敢了的。就當是看在哥兒的份上,為哥兒積福,您饒了我吧。」

眼看她聲音是越來越響,陳媽媽驚喝道:「在這鬼嚎什么,你也不怕驚了哥兒!快收聲,要哥兒受了驚,看我怎么收拾你。」

洛兒果然不敢再哭,在那里抽抽噎噎的啜泣,雖不比前面嚎啕來得刺耳,卻也斷斷續續地聽得人心煩。陳媽媽更沒了好聲氣:「你還杵在這里做什么,反正也指望不上你,既然我來了,你就干脆的出去找人要說話說話去要聊天聊天去!」

「媽媽~」洛兒幾乎是打著嗝兒的哀求著。

陳媽媽只不理,沒好氣道:「出去!還是你想我現在就去稟告太太去!」

這威脅很有效,只聽悉悉索索一陣,然後就是遠去的腳步聲。直到一切都安靜了,才又聽陳媽媽啐了一口,輕聲道,「無法無天的丫頭,真當奶奶難產就一定挺不過來了?哥兒就無依無靠了?呸,奶奶福氣大著呢,便是哥兒再怎么著,還是府里的嫡長孫,現在就敢一個個巴著二房,不盡心伺候主子,回頭奶奶醒了,看怎么收拾你們!」坐到了床邊,給楊徹掖了掖被子,摸著他細嫩的小臉蛋,又是一聲嘆息,「可憐的哥兒,好好地竟然從假山上摔了下來,受得這般重的傷,偏奶奶受了驚又難產,現在倒好,連個下人都敢怠慢你了。這要奶奶真的……哥兒可怎么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