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2 / 2)

賈瑚也不在意,只朗朗一笑,清脆答道:「是,父親!」給張氏行個禮,沖著賈赦又笑了笑,帶著陳媽媽等人就先走了。

張氏看著他走遠了,這才嗔著賈赦道:「大爺也是,好好地,你說他什么?瑚哥兒已經夠懂事聰慧了,你還這么嚇他。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啊。大哥可是都跟徐叔說好了的,便是瑚哥兒不能成為徐叔的關門弟子,記名弟子總是少不了的,你何必再給他壓力?他才多大呢。」

賈赦橫眼她,沒好氣道:「你就光會說我,真打量著我不知道你壓根沒告訴過瑚哥兒這事呢。我就不信,你沒囑咐他在徐大人面前好好表現?」直把張氏說得是啞口無言。賈赦便笑道:「你我還不知道,什么記名弟子,你能看得上才怪了。以瑚哥兒的資質,徐大人哪有不喜歡的?要做,自然要做嫡傳嫡子!這記名弟子,就跟同進士一樣,如夫人,看著好看罷了,有什么能耐的!我兒子,那可是最好的!」

說話時的那個眉飛色舞,得意勁,看得張氏都好笑。「你既然對瑚兒這般看重,那何苦還這么嚇他?!」

賈赦滿不在意道:「這又怎么了,誰家老子不是這樣的?難道非得我把他誇到天上去才好?」頓了頓,又笑,「而且你瞧那小子,可曾真把我話放心里去?他好著呢,走之前還笑眯眯,沒事~」

張氏想想,可不就是那樣,抱怨了一句:「你們父子啊……」忍不住卻也笑了。

賈赦在椅子上坐下,想起先頭賈瑚信誓旦旦要他以後以他為傲的那番話來,不由又笑了:「瑚哥兒這孩子,可是懂事聰明!」又是嘆息,「說不得,以後你我,真就得靠著他翻身了。」卻是滿滿的落寞~

張氏正要問怎么了,恍然記起他先頭可是去見了賈代善,話在舌尖打了個圈,再說出口時,就婉轉了許多:「這是怎么了?瑚哥兒才幾歲呢,就指望他了?大爺才是我們的頂梁柱呢,我們母子三個的依靠啊。怎么倒說起了這樣的喪氣話!」

賈赦嘆息著:「我先前去見了父親,父親說瑚哥兒要能拜師那是好事,只是妹妹的婚期將近,少不得這事得妥協日子……也是我,不會說話,本來好好地喜事,被我這一說,倒叫父親那邊窩了火,就說這事等妹妹嫁出去後再說……」

張氏可不是不痛快?她兒子拜師何等大的事情,誰知道徐渭後面會不會反悔啊,現在他們求著人家還要延期,萬一觸怒了徐渭怎么辦?賈代善當真有把瑚哥兒放在心上嗎?!只她向來知道賈赦對賈代善賈母等人的重視,卻是從來不說他們的壞話,此時也不好例外,只能咬著牙,悶悶道:「老爺慣來把妹妹當成了眼珠子疼愛,又是唯一的嫡女,自然是比瑚哥兒更看重些的。罷了,既然老爺說了等婚禮後就等婚禮後吧。左不過到時候我請大哥母親再幫我去跟徐叔說說情。母親大哥對我向來都是親厚,想必一定會幫我的。妹妹這個可是人生大事,不能輕忽的。雖說現在還有大半個月,可這種事,寧可多些時間也不能少了,咱們委實也抽不出時間來去見徐叔……等婚禮過後再去,也好!」

賈赦冷笑:「你也說了還有大半個月呢,這門婚事,從定下來到現在都多久了,母親都把這府里上下折騰了好幾遍了,早就一切妥帖了,什么抽不出時間?怎么就抽不出時間了?大半個月,花上一兩天咱們帶著瑚哥兒去見徐大人,有什么不行的?不過是父親看不慣瑚哥兒能拜師珠哥兒不能,心里不痛快,憋著氣給我們找麻煩呢。」想想平日里賈代善就疼愛賈珠甚於賈瑚,賈赦越想越覺得自己沒猜錯,「這樣好的機會,偏父親還要拖著……哼,還不是怕瑚哥兒出息了壓過珠哥兒,老二臉上無光!」偏心都偏的沒邊了!

張氏遲疑著,吞吞吐吐說道:「都是老爺的孫子,怎么會呢……」只是這話實在是猶豫得緊,可見卻是她自己,也不相信的。

賈赦長呼了口氣:「雖然同是孫子,珠哥兒卻是老二的孩子……算了算了,不說這個,就按你說的,先給岳母大舅兄去個信,務必說清楚是老爺說等了妹妹婚禮後再去見徐大人,讓徐大人可千萬別見怪。」

張氏果然不再多說,笑笑道:「你放心吧,這可關系著瑚兒的將來呢,我能不經心?」

賈赦看著這樣的張氏,心里越發愧疚。就如賈代善說的,張氏賢惠明理,做事妥帖細心,是極好極好的,偏就嫁了他,半點福沒享到,反而處處被太太妹妹弟妹刁難去……他抓過張氏的手放在手心里,看著她,嘆道:「嫁給我,讓你受委屈了!」

張氏明顯有些回不過神,看著他的眼神里透著迷茫,一會兒,她清醒過來,卻是撲哧一笑,用力回握住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說什么傻話,能嫁給爺,能有瑚哥兒璉哥兒,是我最大的幸福才是!」視線與他直直相對,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堅定決絕。

「能嫁給爺,就什么都不委屈!」

賈赦震動一下,隨後、更加握緊了張氏的手!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與君離別意……」賈珠驀然頓住,瞟眼賈代善,咬住了唇,「與君離別意、與君離別意……」

賈代善嘆口氣:「同是宦游人~」

賈珠眼睛一亮,接著道:「與君離別意,同是宦游人,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背完後,小心看著賈代善,很有些擔心他會罵他。

賈代善卻只揚起了淡淡的微笑,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背的不錯。今天就到這里,珠哥兒先回去休息吧。」

賈珠不料賈代善竟會是這樣的反應,有些猶豫,可賈代善的樣子不像是隨便說說的,頓了頓,還是行了禮離開了。

賈代善頹喪地坐下,這樣的賈珠,怎么比得上聰慧過人的賈瑚?等著賈瑚再多個徐渭這樣的老師,老二……

唉……兒女啊,都是前世的債,可不就是這么說的?!

與此對比,賈母的心思可就簡單多了。

「那徐渭真就那般了不得?」聽完賈政的話,賈母很有些將信將疑道,「雖說是大學士,可不是沒實權在嗎?」

賈政苦笑著,知道賈母並不十分清楚這朝中的事,只能細細跟她分說:「徐大人當年是站在今上這邊的,靠著在清流中的名聲,為皇上招攬了不少人才。只是現在今上登基,當年他招攬來的人才如今都位處高位,徐大人這是為了避嫌,這才不肯接受高官後位,以免結黨之嫌。如今他主動放手松權,一來讓皇上放心,二來也讓皇上更對他另眼相看不是?如今徐大人時不時出入上書房面見陛下,正是簡在帝心呢。」贊嘆一聲,「開始聽父親說大嫂通了門路想讓瑚哥兒拜徐大人為師的時候我都差點沒反應過來!要這事真成了,瑚哥兒將來定是前程遠大~」

這樣一說賈母就明白了,當即喜道:「這樣好的一個老師,若珠哥兒能拜入他的門下……」

賈政斂了眸子:「母親,這可是大嫂托娘家才給瑚哥兒掙來的好機會,珠哥兒哪及得瑚哥兒~」

賈母臉上就不好看,怒道:「珠哥兒怎么了?珠哥兒好著呢,哪就比瑚哥兒差了?這樣的好機會,不給珠哥兒倒給璉哥兒,那不是亂彈琴!」氣過了,沉吟一會兒,對著還要說話的賈政道,「這事你就別管了,你不心疼珠哥兒,我老婆子卻是心疼的。總要給他掙個好前程!」

賈政擰著眉,苦勸道:「母親,瑚哥兒天賦聰穎,若真能拜得名師,將來必成大器。珠哥兒什么性子我還不知道,看著還行,卻遠不如瑚哥兒機靈。日後等著瑚哥兒提攜一把,不要給我丟人,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賈母越發不快:「你啊,就是這木頭性子。珠哥兒是瑚哥兒的堂兄弟,可不是親兄弟,有璉哥兒在,珠哥兒能得到多少好?我往日就讓你看著點,多為珠哥兒想想,偏你就是榆木疙瘩腦子,老不開竅。你都說了這徐渭是有真能耐的,還不惦記自己兒子……」直恨鐵不成鋼的叨念了好一通,方有道,「不是說到時候還要見一見?讓珠兒跟著一起去,了不得,兩個一起收做弟子不就是了?教一個教兩個有什么區別?你大嫂家里不是有門路,讓她再使使勁!」

「母親~」賈政驚呼。

賈母只斷然道:「行了,不用再說,我已經決定了!」身子依向靠墊,「等你妹妹婚禮過了,我就跟她說!」

賈政無法,便也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