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1 / 2)

榮國府下人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賈赦張氏夫妻,比之以前,大不相同了。

以前,府里吃穿用度,一切讓二房先挑,如今張氏半點不客氣,但凡這種場合,親自帶著人去給賈母請安,由她先挑過後,便徑直給大房選好挑好。賈母原本不願,張氏只冷笑:「莫不是二房都不知道何為長幼之道?二弟好歹讀了那么些年書,便是落榜了,好歹也該知道這些三歲孩子都知道的事才是。」直把賈母氣得半死,王氏臉色通紅,半個字反駁不出來。

以前,有客來,前往招待客人的,大多都是賈政,賈政朋友也多,來往不絕,府里好生熱鬧。如今倒也一般熱鬧,只是這主角卻換了人,由賈赦代替了賈政,客人也不再是以前那些文人學子,說些文章詩詞,而是權貴富豪子弟,吃得山珍海味,說得金石玉器。幾次賈政偶遇道賈赦招待客人,咕囔了一句「玩物喪志。」賈赦瞧著他表情不對,肯定不是在說好話,直接笑眯眯道:「二弟可是許久不曾請客來府里玩?莫不如也下個帖子讓人來?一個人悶著可不好!」讓賈政瞬間陰沉了臉——誰不知道他現在的名聲,還有誰敢來應他的邀?

最最奇特的,還要數賈代善的反應。要擱以前,賈赦張氏敢如此放誕,賈代善早就拿著他們教訓了,偏這次,賈代善似乎是沒看見一樣,賈母有次借故刁難賈赦,還被賈代善攔住了。下人們都議論,莫不是老爺真對二爺失望了?可明明老爺對二爺都是和顏悅色的啊?

不管怎么說,榮國府的下人都是最會見風使舵的人,對大房的態度便都慢慢恭敬起來。

其實,不止這些下人心里迷惑不解,便是賈赦張氏,也是滿頭霧水,不知其所以。

賈赦和張氏開始轉變態度時,還擔心賈代善賈母會苛刻壓制他們,早就已經准備了好幾種方案,就打算賈代善怪罪時可以拿出來辯解,誰知道賈代善竟然一點表示都沒有,好像默認了他們的抗爭。可要說贊同,分明又幾次站出來暗示,不許他們鬧得太過。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張氏和賈赦私底下說起,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既然弄不明白,那就算了!賈赦張氏如今也忙,顧不得這許多了。

先頭賈赦參加了水文先生的金石宴,果然如外界傳聞,金石古玩界名人聚集,敬重權貴子弟多不枚舉,賈赦開始跟著水文先生走進正廳的時候,瞧著那一個個或久聞大名或富貴熏人的臉孔,呼吸都急促起來了。

索性他還記得徐渭的勸誡,沒到處顯擺自己的出身,反而很是謙遜地只暴了自己的名號,便靜靜聽其他人的討論,更不討人厭的隨意插嘴,顯擺自己的才學,只是或疑問或簡單的表述自己的看法,向眾人學習,不高傲,不卑微,不卑不亢,可以少言,但不能呆板——為了做到這些,賈赦在家里練了許久,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他這態度,總算是讓他博到了這群金石古玩的愛好家的好感。

都說古玩是權貴富人愛好的玩意兒,這話說的可半點沒錯。亂世里古董字畫可能還不如個饅頭值錢,可如今太平盛世,古董字畫都值得天價。普通人得一幅古畫賣掉,馬上就能成為小地主過上好日子,那玩得起這些。喜愛古玩金石,並能長期浸淫其中的,出身大多富貴,就如水文先生!

賈赦出身有,眼里有,行事也還入得眼,再看在徐渭的面上,宴會中間,水文先生還親自給他介紹了幾個人脈很廣的老人,托他們照顧。他這般給賈赦臉面,旁人見了,自然也要高看三分,等及宴會結束,已經有好幾個打算邀請賈赦去他們府上參加宴會了。

有了這些人的邀請承認,賈赦在古玩界里,算是拜過山門,正式入行了,說出去名聲也好。賈赦心里感激,回頭便拿了老國公夫人傳承下來的幾樣珍品古器,親自上郡馬府拜謝水文先生。水文先生回頭和郡主說起,夫妻倆皆道:「果然外界流言不可信,都說賈赦不著調,我看你啊,他行事有條有理,卻是很不錯!」

「不過是榮國公和國公夫人偏愛幼子,隨口說了幾句,被人傳開,最後壞了名聲。」嘆息不已,「當真是可惜了!白白被誤解了這許多年。」

郡主後頭見到張氏,想起賈赦,對她很是和氣,旁人見了這兩人和睦,自然更高看張氏一分。為本來就事事順心的張氏,更增添了一份光彩。

要說張氏在外應酬,確實比賈赦好上許多。她出身好,父親雖去了,張家名聲還是很好聽的,少有流言蜚語,大家都信任張氏的教養。再來張老侯爺未去之前,張氏的手帕交還是有好些的,交情也是不錯,不過後面隨著張老侯爺去世,賈母改變態度不准她隨便出府,這才慢慢遠了往來。如今,她有徐夫人張老夫人一起幫襯,後頭丈夫浪子回頭名聲漸好,兒子日漸長大小小年紀已拜名師,自己還是榮國府長媳婦,往來間,很快便又找回了當年在閨秀中間受人歡迎的局面。

再有賈瑚的功課備受徐渭稱贊,賈璉已經能說話能叫人能走路,兩夫妻對眼前的生活滿意極了。

他們滿意了,自然賈母賈政就不滿意了。

再一次被張氏不軟不硬頂撞了一通,賈母是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帶著人怒氣沖沖來找賈代善要個說法:「你說不准我管著老大老大媳婦,不要斥責他們,可你看看他們現在都是什么樣子了?哪還把我這個母親放在眼里?老爺,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變得我都要認不出來了!」

賈代善連日來都覺得胸口憋悶的慌,調養都來不及,府里的事是真沒心情管,且他也不認為賈赦張氏會做得多過分,這兩人的性子他知曉,一個是名門閨秀懂事,一個平庸勝在乖順孝順父母,趁這機會會出口氣是真的,但是忤逆?絕對不會。賈母這么莽莽撞撞沖過來,一點都沒注意到他身子不適也便罷了,還這般口氣質問,賈代善的好心情登時敗了個徹底。看著她,冷笑道:「不把你放在眼里?老大老大媳婦對你惡言惡語了?對你擺臉色了?克扣你院子里的用度了?」

賈母氣急:「他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