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一章(1 / 2)

賈赦這次確實沒有叫張氏失望,不幾天,就查到了各家族里的不對來。

「父親雖然沒說,可我派了人去看著敬大哥,敬大哥如今跟史家的人還有石家走得極近,我派出去的人跟了兩天,他們都會面了三次。還有四國八公的其他幾家,全都氣氛凝重,我讓人去找劉二郎,陳三郎喝酒,可他們都推脫了……看著,是家里不讓隨便出來……」賈赦凝重地告訴了張氏,想到這些天查到的一串串反常肅穆,不無憂慮道,「這些事,太過紛雜,瑚兒正病著,還跟他說這些,怕不好吧?!」

瑚兒還小呢,在宮里不好好安心靜養,跟他說這些,不是添亂嗎?他再聰明,也就是個六歲孩子,能知道這許多?沒得浪費了時間精力去白操心這許多,還不利於身子修養。

張氏還能不知道賈赦的想法,無非是認為賈瑚年紀小不懂事。其實張氏心里也不覺得賈瑚年紀小小,能懂那么多外面的事。他能知道家里的紛爭,幫著她,幫著賈赦出謀劃策,已經是了不得了,至於外面朝堂上的紛爭,他能懂什么?

可,這是賈瑚自己提出來的要求啊。她還陷在宮里,生著重病是生是死都難以斷言,身邊甚至沒有個親人在的兒子自己提出來的要求啊,她,怎么能拒絕?

「大哥找的人,一共帶了三次消息出來。」張氏拿著筆快速用蠅頭小字將賈赦得來的消息一一謄寫在紙上,埋著頭只低聲道,「每一次,瑚兒總說自己很好,有太醫看診,宮人伺候,喝了葯,身體好多了,身上的水泡擦了葯也不很癢,只等過些日子徹底好了,就回來給我們承歡膝下。」一滴水滴掉落在紙上,打花了剛剛寫就的小字,墨色暈染開來,看著是補救不了了,張氏直接扔了不用,重新又拿了一張紙,重頭開始重新寫起來。

賈赦坐在椅子上,看著茶杯里裊裊冒起的白煙,沉默著沒說話。張氏的聲音已然哽咽了,重重吸口氣,半晌,才擲地有聲道:「不管旁人怎么看怎么說,這會兒,就是瑚兒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懸賞天下給他想個法子出來!」停頓片刻,又細聲低低說道,「他在宮里,要能有點事做,也是好的。」

四四方方的那么一小塊地方,重兵把守禁止出入,每天還要跟病痛抗爭。能多想想旁的,總好過每日渾渾噩噩。

賈赦再不說話,見張氏還在奮筆疾書,放下了茶杯,拿起墨條,仔細給她研起墨來。張氏瞟了他一眼,低頭接著寫道:「……家中一切安好,勿需掛念,只盼你早日康復,一家團圓,再無他求!」

賈瑚韓昹自搬進了徒宥昊處,吃住一起,果然待遇比之以前好了許多,那些宮女太監怎么也不敢給徒宥昊送冷飯冷菜冷葯來,免得到時候徒宥昊有個什么,累得他們一起死,倒是便宜了賈瑚韓昹,每日里總算也能吃上熱乎乎的飯菜了。

便是吩咐宮人做事,徒宥昊開口說話,也是比他們好使了許多。借著這機會,賈瑚韓昹干脆便讓人著重把西廂房正房仔細清掃了一遍,兩張軟榻一起放在了徒宥昊床左側,三個人,可真是坐卧一處了。

人聚在一起,那話自然就多了。偏韓昹對徒宥昊心里藏著病,並不待見這位主子,沒事輕易不與之說半個字,只挑著賈瑚絮叨,誰也不是傻的,還能看不出他是存心的,徒宥昊氣得臉色漲紅,偏又礙著賈瑚手里的消息,氣得半夜說夢話都是咬牙切齒的。

還是賈瑚存著息事寧人,同住一處不好鬧得太僵的想法勸了韓昹暫且把過往的恩怨放一邊,先過了眼前的難關,這才讓韓昹勉強壓下了不滿,不再刻意孤立徒宥昊了。

只是徒宥昊氣量也不很大,韓昹雖然是退了一步,可這梁子也結下了,面上沒怎么樣,話里可沒少夾槍帶棍的。

賈瑚去門口拿侍衛扔進來的書信的時候,安義就在他身邊守著,幫著看風。如今這瓊芳殿偏殿雖是被隔離了,還算安靜,可要讓人瞧見在宮闈內私遞消息,那多多少少也是個把柄。皇帝心情好了自然輕輕揭過,要擱著他心情不好,從重處罰,那就不好了。賈瑚看准了安義在宮里過得窘迫,許了他五百兩銀子,安義便跟著他盡心辦差了。

拆開信件快速掃了一遍,賈瑚心里有了數,對著隔了三丈遠的侍衛笑道:「多虧了趙大哥您,還要勞煩您稍等。」打開了帶來的筆墨袋子,快速寫了封信,扔給那趙侍衛,懇切道,「這一路,可是辛勞趙大哥了。」

那趙侍衛嫌惡地用帶著手套的左手撿起了那封信,用張油皮紙抱起來放進懷里,不耐道:「行了,我個粗人,當不得賈公子客氣,那人錢財為人辦事,這是規矩。要公子沒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賈瑚也不生氣,依舊笑道:「沒有旁的了,近來瞧著這偏殿看守的人越來越多了,想來定是事忙。趙大哥只管忙,不耽誤你了。」

話音落地,那趙侍衛嘀咕了兩句:「最近可不是忙得腳不沾地的。」看了眼賈瑚,眼神里頗有些不滿,「沒得還來干這種跑腿的活兒。」說完掉頭就走,毫不客氣。

對此,賈瑚也不以為意,收了信,面色自若的往回走。倒是安義,暗暗打量了賈瑚的神情,眼神平和呼吸平緩,果不是生氣的模樣,尋思著,要不就是賈瑚這肚量,著實寬闊。要不,就是他如今落難無可奈何,打算事後秋後算賬。安義心里琢磨著,也不知道賈瑚到底是哪一種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