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章(1 / 2)

景元六年,京都里動搖飄搖,血雨腥風掀起的巨浪,足足持續了一個季度有余,菜市口的泥土里,都帶上了暗沉的血色,打這經過,遠遠就能聞到一股惡臭。城外亂葬崗上,到處覓食的流浪野狗倒是吃了個滾肚溜圓,毛色都漂亮了不少。

許多豪門家族就此消失,也有人乘勢而起,一朝變身為新貴。老百姓戰戰兢兢,宵禁令下來,一到晚上便緊閉門戶,偶爾聽見門外有動靜,一家人抱在一起縮在被窩里瑟瑟發抖,把天上各路神佛都拜了個遍,只求不要倒霉到自家來,家門口的那扇子木門,都被時不時來『搜查亂黨』的兵丁推得都有些搖搖晃晃了。

倒是那些雕梁畫柱的富麗宅子,並不曾受影響。舊主子被抄家滅族了,自然有新主子進來,少不得還要再粉刷裝飾一番,本就精美的宅院,越發顯得華麗來。

登基六年余,新帝終於將朝中勢力,盡握手中。當年赫赫揚揚的義忠王府,如今血脈斷絕,最後,也不過留了當年的義忠親王世子妃、如今的一個孤老婆子,常伴青燈古佛,了此余生。

先帝時京城的勢力布局,來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賈瑚韓昹徒宥昊等被恩准可以出來時,回想到當初的那一些事,依舊是心有余悸,夜不能寐。

彼時,賈瑚和徒宥昊從片面的消息里猜度皇帝的心意,一個是精於世故老辣干練,一個是置身其中聰明早慧,雖不敢置信,卻依舊忍不住懷疑著,莫不是皇帝真的為了鏟除義忠親王殘留的勢力,故意來了一處苦肉計?正好借著周家治療天花的方子,把自己所有骨血都推進了險地,以此來誣陷義忠親王?

徒宥昊驚得滿身冷汗,可這懷疑,卻仿佛在腦海中扎了根,怎么也揮之不去。

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義忠親王當年何等勢大,有先皇遺命,若無個好借口,皇帝又怎么下殺手?帝王多疑,皇帝當年在潛邸時蟄伏多久才得來這皇位,不徹底鏟除了義忠親王府的勢力,他又如何放心?

只是天花此疫,凶險非常,便是有方子,也難保萬無一失。那死去的太監宮女,便是明證。虎毒不食子,皇帝拼了骨血的安危來設這個局,果真是天家無父子。

總是徒宥昊早習慣了皇帝的漠視冷淡,可一想到平日里他對前頭三個皇子的重視,心里依舊忍不住一陣陣泛涼。真真是……

瞧著徒宥昊失魂落魄的模樣,賈瑚看他的眼神里,也多了幾分可憐,囑咐了韓昹別再跟他對著干,賈瑚當即就給張氏去了信。

信里不比往常,只說些自己的事,這里,賈瑚還提了徐渭、張家、賈家,甚至,還單獨給小賈璉寫了好一段話,給他出了題讓他猜字,囑咐著張氏一定要賈璉看,猜出謎底來。

張氏收到信,好一陣哭笑不得,璉兒才幾歲呢,瑚兒就迫不及待地教他認字了。虧得他有耐心編出一段段的故事讓賈璉指認著學三字經上的字。

張氏尋思著,兒子還有這閑情雅致,想必在宮里的日子該是過得不錯,算是微微放了心,回到家里,想著兒子的千叮萬囑,讓金媽媽去把賈璉叫來,決意下午就陪著賈璉玩了。

賈璉如今雖小,但也知道不少事了,話說的溜順,被賈瑚□著,已經認識了不少字了,平日里,最纏賈瑚這個哥哥,聽說哥哥寫信來,好不開心,鑽進張氏懷里,非要看賈瑚寫的信。

張氏把信拿高了給他看,直笑道:「你才認識多少字就想看信,你看得懂嗎?」

賈璉不理他,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遇到認識的,就大叫起來。他奶嬤嬤趙媽媽陪著笑道:「璉哥兒跟瑚哥兒好,這是想哥哥了呢。別管看不看懂,都是弟弟記掛著哥哥。」

張氏聽著心里舒坦,低頭哄著賈璉:「你哥哥給你出了題呢,我們璉哥兒來猜猜,哥哥出的題,謎底是什么好不好?」

賈璉拍著手高興地大叫:「好好好,我要跟哥哥玩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