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戰亂-婆家、娘家(1 / 2)

周業到得時候,不論是林老夫人賈敏還是林家的下人,都是喜出望外,就連賈敏都沒想到,自己只是想要父親派些人忙著鎮守林家,指揮護衛,沒想到,賈代善卻直接提出來,讓賈敏林老夫人一起去榮國府避難。等周業說了賈代善還沒收到她的信就急忙派了人來查看林家的情況,賈敏這心里,更是歡喜高興。

「娘,雖說有護衛在,到底榮國府那頭人更多些,要不,我們就過去吧?」賈敏小心謹慎地措辭,注意著不拿林家跟賈家比較,免得林老夫人心里不舒坦。

回去賈家避難,對此賈敏私心里自是求之不得,那是她娘家,她出嫁不久,在婆家過得又不甚如意,對娘家感情更是深厚,要不是這會兒有林老夫人在,周業才說出口的時候她就要答應下來了。雖然賈敏自認自己榮國府嫡女的身份,林府一群的護衛隊,應該能擋住外面那群烏合之眾,可話又說回來,誰能保證一點意外也不發生?要是真有什么不肖之徒沖進來,便是最後全身而退,到底面上不好看。哪比的娘家父母兄長都在,環境下人都是熟識的?而且賈敏也不傻,她自小長在榮國公府,卻是知道自家跟義忠親王府,當年很有些聯系,這會兒徒宥明叛亂,再怎么著,也亂不到榮國府去。可以說,榮國府那里,是最最安全不過的地方了。

林家的下人聽著也很有些蠢蠢欲動,林老夫人卻有些猶豫。去榮國府?前些日子她給林如海納妾的時候,榮國府那邊賈母的臉色可是不好看,這會兒自己過去求著榮國府蔭蔽……

林老夫人這一猶豫,著實急壞了那些指著去賈家避難的下人,林放家的暗下扯著季嬤嬤的衣擺,直給她打眼色。季嬤嬤的女兒和林放家的女兒是妯娌,平日兩家走得也近,實在卻不過,便對林老夫人道:「如今外頭實在亂的很,親家老爺思慮周全,若就這般拂了親家老爺的好意,也不大好呢。」說到底,季嬤嬤也不是不擔心的,她忠心林老夫人,便就更擔心了林老夫人的安全。而且,榮國府,也確實是比林府要安全得多。

季嬤嬤先開了口,林放家的忙跟著附和道:「正是這個理兒呢,老夫人,千不念萬不念,您也要為大少爺保重好身子啊。」

林老夫人被說得意動,手指摩挲著,很有些心煩意亂。賈敏卻是不打算開口的,好像她多急不可耐要回娘家似的。周業卻是粗人,沒想那么多,只催著林老夫人趕緊下決定:「不敢欺瞞老夫人,外面已經亂了,我們來時那些叛軍已經到了司寧坊,離這兒也不過幾條街的路,老夫人要去要留,還得早些決定,我等也好布置。」

季嬤嬤林放家的又是一通苦勸,林老夫人想想在宮中的林如海,一拍桌子:「好,我們就去榮國府。」讓賈敏趕緊吩咐底下人躲好了,「那些人求得是財,他們只管好好在柴房地窖躲好了,府里的護衛留下八成,想來也夠了。」這亂的時候正是好發財的時候,那些下人沒什么油水,只要小心,多半不會有什么事。林老夫人又叫了心腹准備准備,好跟著一起去榮國府,很是客氣的對周業道:「這次,可要麻煩你了。」

周業趕緊回禮:「小的可當不得老夫人這贊,本就是小的該做的。」

既然決定了要走,自然要趕緊歸置東西,這時候了,也就不管那些財務了,林老夫人大手一揮,讓人鎖了庫房,自己只把那最緊要的東西收拾出一小盒來隨身帶著,賈敏的陪嫁卻多,這會兒也顧不得了,讓李嬤嬤拿了好幾把大鎖把私庫鎖了,又讓個陪房在這守著,囑咐有什么事,讓何值護衛等人多來看看,自己就拿了壓箱底的銀票,收拾了幾身衣服也就完了。

等到大家匯集到馬車邊上時,林老夫人將將就帶了季嬤嬤何放家的和兩個大丫頭青蘿青枝,賈敏也就是李嬤嬤和白嬤嬤和丫頭落英,林老夫人正說要走,門里匆匆又跑來兩個人影,定睛一瞧,可不就是水藍攙著韓氏跌跌撞撞跑了過來。

賈敏低聲給林老夫人解釋:「到底是正經從外面抬進來的,平日也虧得她伺候相公,我尋思著,也不差她兩個,就讓她們跟著來了。」林老夫人看著賈敏的眼神就有些復雜,撇過眼看韓氏,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一身驚懼掩都掩不住。旁邊丫頭手里拎了個大包袱,累得只喘粗氣,也不知道里頭裝的什么。心中不喜,贊許地對賈敏點點頭,再不看韓氏一眼。

還是賈敏招呼著韓氏趕緊上馬車:「這會兒可不能耽誤,韓姨娘一會兒可坐穩了,怕馬車有些顛簸。」

賈敏既做了好人,也不在乎那么輛馬車,共准備了兩輛馬車,都配的府里最好的良駒車夫,林老夫人一輛,她和韓氏共一輛,林老夫人的車廂里還給鋪了厚厚的棉被,便是顛簸些也不會太難受,細致周到,旁人再挑不出半點不好來。

車夫一路馬鞭揮得啪啪直響,馬車一路狂奔,果然跟賈敏說的不好受,女眷坐在車箱里,還能聽見外面周業領著護衛打發那些湊過來攔路的散兵游勇,哀嚎聲血腥味,嚇得這些深閨女眷臉都白了,好容易車子到了榮國府,由賈家的下人攙著的身子都軟了的林老夫人下得車來,抬眼就看見車轅上鮮紅的一道血跡,林老夫人閉上眼睛捏著佛珠默念佛祖,這義忠親王府,當真是作孽!

大管家賈克帶著二管家賴源給林老夫人請安賠禮:「按說親家太太來老爺太太合該來接的,只是這會兒府里事多,老爺在書房議事,太太招呼府里的雜事實在脫不開身,只能小的來迎接太太,還請親家太太別見怪。」

林老夫人自然不會在這樣的小事上糾纏,很親切地對賈克說了「無妨」,等著賈敏下了馬車親自攙著她,才由賈克前頭領著進了榮國府。

這會兒榮國府自然也不會大張旗鼓開正門,一行人是從側門進來的,一進門,林老夫人就見得牆角門後人影憧憧的,人高馬大護衛手持刀斧神情肅穆地站著,一些家丁打扮的小斯也沒嬉笑,前前後後跑著,時不時上梯子查看外頭的動靜,一切有條不紊,肅穆沉著。

林老夫人暗自贊嘆一回,倒是再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了,扭頭笑著對賈敏道:「親家老爺果然治家有方。」可惜這句話沒維持多久,林老夫人就發現,或許賈代善真是個好相處有能為的,可賈母,絕對不是。

見到林老夫人和賈敏,賈母忙忙帶著媳婦到了門口來接,眼見著賈敏臉色慘白身形消瘦,立時悲從中來,拉了賈敏大哭起來:「我可憐的敏兒啊,這都吃了多少苦啊。」

林老夫人在一邊不免尷尬,偏賈母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抱著賈敏嚎啕,上下打量著賈敏,一聲聲喊著:「瘦怎么瘦成這樣了?」「臉色怎么這么差?」

張氏為難地對林老夫人道:「自打知道外頭出事了,我們太太嚇得都快暈過去了,這會兒見了姑奶奶,難免失態,您別往心里去。」

林老夫人能說什么,搖搖頭表示不在意,卻聽見旁邊賈敏柔聲勸著賈母道:「母親快別如此,女兒這不是好好地?前頭病了一場,自然是瘦了些,倒是外面,忒亂得可怕,女兒想起路上的事,這會兒心頭還跳得厲害呢。」

眾人齊齊都有些愣神,賈母狐疑地看著女兒:「你先頭、被嚇到了?」

「可不是說。」賈敏長長吁氣兒道,「我們來的那馬車上還沾著血呢,雖然人數不多,可還有箭射過來打在車廂上的,要不是有周業拼命護著,我這會兒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著母親了。」復又拉了林老夫人,「虧得一切安然無恙,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拿什么臉去見相公了。」又低聲詢問林老夫人,「母親,您還好嗎?要不要先洗漱一下,喝杯參茶定定神?」好一副孝順媳婦的模樣。

賈母的眼神都透著利光,好似林老夫人把賈敏怎么了似的,林老夫人被看的滿心不自在又不悅,怎么著,兒媳婦關心關心我這老婆子,難道不是應該的?這幅我欺負了她的模樣算怎么回事?!又不好跟賈敏發火,只沉聲道:「沒什么,不用那么麻煩了,我還好。」

林老夫人已經極力克制著自己的不悅,可那么簡短的幾句話停在賈母耳朵里,就是這林老夫人怠慢了自己女兒。自己嬌生慣養從倆沒大聲說過她的女兒這會兒對著林老夫人這般小心翼翼,可見定是吃了大虧才變得態度,誰知道這老太太背後都怎么折磨的自家女兒,這會兒都到榮國府的地盤上避難了,當著自己的面兒,還對自家女兒這么不冷不熱的,那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還得了了?

賈母很想當場發作出來,可女兒卻一直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女兒可是要一輩子呆在林家的,這會兒跟林老夫人撕破臉,最後吃虧的還是敏兒,想明白了這點,賈母硬生生忍下了惱怒,擠出笑來跟林老夫人套近乎:「都是我的不是,看見敏兒太激動,倒是怠慢了親家母。快快快,我們別在這里站著了,親家母進屋去,這一路過來,受驚了吧,我們先坐下緩緩。」

所謂前倨後恭,也就如此了,林老夫人可沒忘了賈母方才一句句影射的賈敏在林府受了那么多,都是吃了她的苦頭這一茬,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得了人家庇佑,確實不好多說什么,半推半就地就被賈母拉進了屋里。下人早就准備好了茶水點心,氤氳的幽遠茶香緩和了方才一路驚險的後怕,賈母也沒再對林老夫人耍什么臉色,一直都和聲細語的,林老夫人心里多少好受了些,說了些林家的事,又問賈母外面的情況。「我和媳婦兩個都是婦道人家,如海不在,一些事都不知道,也不知外面現在如何了?」

賈母張氏王氏幾個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好。先頭也沒注意,誰知道,林如海竟然不在家,卻是去了宮中伴駕。這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