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七8第九十七章(1 / 2)

本文內容世家子的紅樓生涯9897章節,如果你喜歡世家子的紅樓生涯9897章節請收藏世家子的紅樓生涯9897章節!對賈母來說,最近這段日子,簡直就跟噩夢一樣,她一輩子都沒受過的擔驚受怕,這短短的時日里,全都嘗了個遍。

先是唯一的愛女出事,然後牽扯上了最心疼地小兒子,她不得不眼睜睜看著小兒子遠走她身邊,還沒從愁緒里回過神來,馬上京里就出現了叛亂,一連串的恐慌害怕,險些沒了個孫子,好不容易一切塵埃落定了,皇上卻突然抄了榮國府,雖說沒把所有人下獄扣押,可錦衣府的人卻著著實實將榮國府上下搜了個遍。賈母是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什么,可就看人家不拿金銀珠寶,只把那些書冊信件重重盤查就知道,事情肯定不象表面那么簡單,不定賈代善做了什么。

賈母被錦衣府的人扣在偏院里,吃著冷餑餑喝著粗茶水的時候,直恨不得賈代善就在她面前,她好指著他好好痛罵一頓,她是真不甘心,自己怎么對不住她了,一輩子為他生兒育女,奉養老人,他出征她在家里守著,公婆去世她守孝,把兒女撫養成人,她怎么也是賈家的功臣吧?可他都是怎么對她的?把女兒嫁給了個孤寡一身破落戶獨子,把她最疼愛的小兒子趕去了祖宅,這會兒,居然還給家里招來了那么大的禍事!

這可是抄家啊!

賈母在偏院里,越是擔驚受怕,就越恨賈代善,她艱難地咽著那粗糙無味的餑餑,一口一口就著腦子里賈代善的罪狀狠狠得咬著,心底發狠,要是平安度過這一劫,看她怎么跟賈代善鬧。

真真是昏了頭了,也不知道做的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居然把皇上震怒到要抄家的地步。他還有沒有把家里人放在心上了?!

可賈母怎么也沒想到,在偏院里好容易熬了七八天,錦衣府的人客客氣氣放她們出來,她還沒來得及跟賈代善算賬,賈代善、榮國府的頂梁柱,就突然地倒了下來。

大兒子慌亂地讓人請太醫叮囑下人各司其職不准亂,大兒媳撐著病體過來問候,小兒媳臉色慘白手足無措,府里直亂成了一團,哪還見得往日的半點安寧。可不管噪雜聲如何喧囂,賈母都仿佛置身於外,完全沒有真實感。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場荒謬可笑的戲碼,開著不合時宜的玩笑,叫人又厭惡又痛恨。

賈赦焦頭爛額地囑咐了大管家這段時間一定要看緊門戶不准下人隨意進出招惹是非,安排了護院按時巡視宅院,不准出現任何渾水摸魚的事,又狠狠放下話來,要有下人趕在這檔口鬧事,一律重打四十板子,沒死的再全家賣到山里礦里去,把下人嚇得兩股戰戰,這才稍稍滿意了,一口氣悶干了一盞茶,氣哼哼罵著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太醫還沒來?我吩咐你們去請王太醫,這都多久了,怎么人還沒來?這會兒了,你們還敢偷懶,還要不要命了!」

下人苦著臉:「大爺,已經去了三四撥人了,太醫就來了。」

賈赦又罵了一通,催促著讓下人趕緊把太醫請來,回轉到內室才發現賈母神色不對,那模樣,好似魔怔了一般,整個人都定定的,兩眼都直了,登時慌了,忙喊道:「太太,您這是怎么了?您可別嚇兒子。」

張氏這段日子操心太過,生了病卻有沒有修養好,傷了底子,這會兒歪在椅子上,嘴唇蒼白一片,臉色也是蠟黃的,懨懨的沒有力氣,聽得賈赦驚叫,這才看了賈母,果然那木怔怔的樣子不似往常,仿佛整個精氣神兒都沒了一樣,哪還有平日那裝模作樣的勁頭兒,想是打擊的厲害了。

張氏將心比心,要是她聽說賈赦出了事,大抵也該是這樣。心里頗有些歡喜,礙著賈赦在,卻不好流露出來,只能強打起精神走近了關心道:「太太,您先莫擔心,老爺不一定有事的,您可得保重身子。」

王氏先頭只光顧著擔心賈代善走了自己這房可怎么辦,賈政怎么辦,一時倒沒注意賈母的異常,這會兒不由得越發慌了神,這賈代善病來如山倒,還不知道會怎么樣,賈母要在出事,她們二房,可真就要倒大霉了,卻是真心實意地拉了賈母的手,悲戚道:「太太,您可別嚇我們,老爺這一病倒,你就是我們的主心骨,您這樣,可叫我們怎么辦?叫老爺怎么辦?」

你一句我一句的,賈母空洞沒有焦距的眼神里終於帶上了清明,腦子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眼淚就不可以指定地流了下來,好半天,才拍著椅子扶手,大聲哭嚎起來:「老爺,老爺……」來來回回,只這么兩個字,卻是撕心裂肺,痛入骨髓,哀戚難當。

賈赦當即也是淚流滿面,跪在賈母面前蠟燭她的右手,哭道:「太太可千萬保重身子,老爺這會兒已經不省人事了,兒子再不能經受更多了,您就當為了兒子,千萬可要保重身子啊。」

賈母卻哪里聽得進去?直哭得喘不上氣來,驀然站起身,坐到了賈代善床邊上就拍打起昏迷的人來,一邊拉拽一邊打,口里不住喊著:「賈代善,你敢就這樣昏過去,你給家里惹了多大麻煩,害我受了多少驚嚇,你倒好,一睡就想把這一切揭過去?快給我起來,快給我起來!」那沖動,倒不似上了年紀的貴婦人,而是個受了大委屈的小姑娘一般。

賈赦張氏王氏都被嚇了一跳,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賈赦眼眶真真發紅,鼻頭酸澀,眼淚怎么也止不住,只能在旁邊小心翼翼拉住賈母,讓她不要太激動:「太太,母親,父親這會兒病成這樣,可千萬不能動,您快別這樣,小心傷心壞了身子。」往日賈母跟賈代善置了多少氣,有多不滿意,說了賈代善多少不是,在賈母如今這番近乎癲狂一般的表現下,全都被賈赦扔到了九霄雲外,他心頭哀慟得想到賈母與賈代善幾十年的夫妻情誼,想著賈母中年喪偶該有多痛苦,只恨不能替賈母受了這痛苦才好。「母親,您冷靜冷靜,小心自己的身體啊。」

賈母仿佛是溺水之人遇到浮木,猛然抓住了賈赦,倉皇問道:「老大,你爹不會有事吧?不會有事吧?」

賈赦心頭苦楚,眼淚差點又掉落下來,對著賈母期盼的眼神,忙又忍了下來,重重點頭道:「當然,這是當然的,父親怎么會有事,他吉人天相,必定平安無事的!」

可不論張氏還是王氏,稍稍有點眼色的,誰看不出來賈代善臉上蒙著一層黑色,胸口起伏的力度也小,那臉色,分明已是回天乏術了。

賈母似乎被賈赦說服了,喃喃道:「是啊,你爹這輩子,刀山火海,哪里沒去過?當年戰場那么凶險的地方,他多少次都闖過來了,還怕如今這小小的病症。定會吉人天相,平安無事的。」

賈赦不敢刺激她,只順著她的話說:「可不是,父親那是什么人,戰場上廝殺平安歸來的人,身子骨一向健朗,定會安然無恙的。」就好像剛才李大夫哀嘆著讓開始准備後事的話從沒有聽過一般。

賈母在賈赦的攙扶下在椅子上復又坐下來,她雖看著平靜了許多,卻一直抓著賈赦不放手,絮絮叨叨道:「你啊,年紀小,不知道你爹的本事。你爹年輕的時候,就是有名的文武雙全,騎馬射箭,兵法陣列,就沒有他不會的,年輕輕就跟著你祖父上了戰場,那可不是在後面呆著,真真切切從小兵起來的,當前鋒,殺在最前頭,一步步,從小兵到隊長,再到校尉,再到千夫長……都是他一刀一刀殺出來的,這本事,你跟你弟弟,連你爹的一成都沒有。」

賈赦羞愧地低下頭:「是兒子沒用,叫母親失望了。」

賈母卻像沒聽到一般,只自顧自說道:「我進門好幾年,你爹幾乎全在戰場上,在家的日子還沒半年,我這心里揪得慌啊,就擔心你爹在戰場有個三長兩短。我那時就盼著盼著,要能趕緊有個兒子就好了,也是給賈家留個香火。到時候你爹出事了,我也有臉面跟著他一起到地下,不用怕他責罵我。這么盼啊盼啊,終於老大你來了,我這心啊,就放下來了,可算是我對賈家有個交代了。」

賈赦哽咽著叫道:「母親……」

賈母默默掉著眼淚:「後來終於戰事消停,你爹可以長在家中不上戰場了,我多歡喜啊,又有了老二,敏兒,我就想啊,我這輩子,到這時候,可真真是值了。這樣夫婿在身邊,膝下兒女雙全,我啊,肯定是修了好幾輩子的福分,才能有今生這樣的好日子呢。這幾十年,我就在佛祖面前祈求,再不求旁的了,只消叫你們都平平安安,我的兒女都在身邊,等我死的時候,兒女守著我,我就下輩子當牛做馬,我也認了!」

賈赦泣不成聲。

賈母猛然神色一變,兩眼直勾勾的望著賈赦,喝問道:「老大,你實話跟我說,你父親到底怎么樣了?」賈赦咽咽口水,正要說話,賈母卻搶先道,「別拿那些花來糊弄我,我知道你先頭叫了李大夫已經看過診了,我不要聽那些虛的,我要知道,老爺如今情況,到底怎么樣了!你要敢在這事上騙我,你就不是我兒子!」

如此這般聲色俱厲,賈赦便是再擔心賈母受不住,也只能低下了頭,哀聲道:「母親,您可千萬要保重了身子!」

什么也不用多說了,賈母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落下,雙手松開又握緊,惹得賈赦一聲聲擔心地叫著母親。半響,賈母方睜開了雙眼,好似她所有的情緒都在剛才的發泄中使用殆盡了,死氣沉沉道:「老大,如今,你就是你爹身邊唯一陪著他走過最後一段路的兒子了,你爹要……要……」到底是沒忍住,賈母驀地撇過頭,清了清嗓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回過頭,接著說道,「你爹要真沒熬過去,你就是他身邊唯一的兒子,他要有什么心願,你得順著,他想要什么,你就是給我進宮去求,也給我求來。他的、他的後事……」

「母親!」賈赦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頭,道,「母親放心,兒子定竭盡全力,必不會讓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