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2 / 2)

賈母冷笑:「你做出這種事來,還有臉讓我為你遮掩?」

下人來回說轎子准備好了,賈母抄起了龍頭杖,撂下話來:「要是媳婦有個什么,看我饒得過你。」打簾的丫頭聽見,回過頭來小心偷覷著賈赦,正好撞見賈赦的眼睛,忙不迭低下頭來。賈赦冷哼一聲,跟上了賈母,走了老遠,還依稀能感覺到,身後好懸沒炸開鍋的圍在一起丫頭婆子們……

時間還短,賈赦下的命令沒人敢違背,張氏的屋子一如賈赦離開時牢牢緊閉著,看見賈母和賈赦來,丫頭婆子們都迎上來請安,賈母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賈赦,沒好氣地沖著眾人揮揮手:「我是聽說大奶奶身子不好,過來看看的,沒你們的事,都下去吧。」

賈赦親自上前給賈母開門,等她進門,自己也閃身進了去,隨手又把門給關上了。賈母回過頭來,看他這幅鬼祟模樣,益發不快:「要你沒做錯事,哪用得這般做賊心虛。瞧瞧你現在,都什么樣子!」

賈赦不敢分辯,跟著賈母一路進去里屋,還沒進門,就聞見一股子奇怪地味道,很沉郁的熏香,里面卻還夾雜著什么味兒,混合著熏香,不能說難聞,卻叫人極不舒服,賈母掩了掩鼻子,不滿道:「下人怎么做事的,這是什么香,也敢隨便拿來點?」

賈赦陪著笑臉:「母親快別說了,這是兒子點上的上好蘇合香,只是,只是……」

賈母肅顏問道:「只是什么?」

賈赦不敢隱瞞,閃躲著道:「兒子昨晚上,還不小心傷了蘇媽媽……屋里味兒不好,兒子就給點了濃香……」

賈母被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顫著手指著賈赦:「你、你個混帳東西!」賈赦灰頭土臉的由著她罵,一聲不吭,賈母益發來了氣,「你從來都是這個樣子,做錯了事就知道不說話,不說話就能把事情揭過去了?我怎么就生了你個不成器的。」轉身就去看張氏。

張氏躺在床上,面無人色,頭上松松垮垮包了塊布條,上面還沁著血,賈母嚇一跳,指著問道:「這,這怎么頭上還出血了?」

賈赦羞愧難當,跪下來請罪道:「都是兒子喝多了,實在不是故意的。」

賈母根本不看她,靠近了張氏小聲叫著:「老大媳婦,老大媳婦?」

張氏完全沒有意識,靜靜地躺在那里,仿佛死了一般,只胸口還微微起伏著。賈母掀開被子一角往里頭看了看,她的衣服也很凌亂,似乎是被隨便套上去的,當即回頭又狠狠瞪了一眼賈赦,「你做的好事!」再看張氏的脖子、手,果然有掙扎的淤痕青紫,不由念聲佛,把被子放好了,又整了整張氏的頭發,沉痛道:「可憐見的,先頭身子的虧損還沒養回來,如今又受了這般苦,可怎么好?」

再回頭看著賈赦,臉上再沒有半點和緩,只是恨鐵不成鋼道:「你個孽子,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混賬東西,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不肖的勾當都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爹才出殯呢,你就敢把你媳婦害成這樣?!」

抄起龍頭杖,狠狠一棍子打在了賈赦的背上,那沉重的實木手杖分量不輕,打在肉上,重重一聲響,還能聽見骨頭和木杖撞擊的聲音,賈赦一個大男人都沒忍住,悶哼一聲,痛得佝僂了身子。

賈母大喝一聲:「你還有臉痛?趕緊給我跪好了。做出這樣的事來,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說著,對著賈赦又是一拐子,半點留手都沒有,賈赦身子打個顫,痛得直抽冷氣。卻聽賈母怒聲罵道:「酒後失德,你多大的人了,連這點都不知道,老爺才出殯,你後腳就給喝醉了,還回來逼迫媳婦!往日你就是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子里拉,怎么臨到了卻偏要來禍害你媳婦。如今你媳婦這樣,你心里可舒坦了?」

賈赦咬咬牙,復又直起了身子,給賈母重重磕頭道:「母親責罵的對,兒子知道錯了,日後再不敢了的,還請母親救救我,此事宣揚出去,不獨我,便是瑚哥兒璉哥兒兩個兒子都要遭罪,還請母親為兒子遮掩一二,兒子、求您了!」

賈母冷笑:「你這會兒來求我有什么用?你媳婦這樣,你當府里人的眼睛都瞎了嗎?怎么遮掩的住?」

賈赦忙忙道:「只消母親不說,兒子自然會派心腹照料,其余知情的,也都看管起來,等孩子他娘好些,我再跟她求求情,讓她原諒我這次,定能把事情遮過去的……」

賈母對此,卻是又打了一仗過來,沖著倒吸涼氣呼疼的賈赦氣得直笑:「好個沒臉沒皮的東西,你把你媳婦害成這樣,還有臉跟她求情?等她好起來?你媳婦這個樣子,是能好起來的樣子嗎?到現在了你還沒擔當說要擔起責任來,反而一再推諉,求情,你男子漢的骨頭都去哪里了。我今兒就打死你,也叫我眼不見為凈!」龍頭杖拄在地上,悶悶作響。

賈赦猶自抱著希望,苦苦哀求道:「只要遮掩,兒子就能躲過這一劫,母親,我可是你兒子啊,你怎么也得救救兒子,此事傳揚出去,兒子真就沒臉見人了?您難道要看著兒子在人前抬不起頭嗎?!」

賈母尚來不及回答,外頭丫頭高聲喊道:「二奶奶來看大奶奶了。」

賈赦倏然白了臉,沖著賈母磕頭哀求:「母親,不能讓弟妹知道啊!」

賈母冷哼:「早知今日,你就不該喝醉酒做錯事!」揚聲喊道,「讓你們二奶奶進來!」

賈赦徹底癱軟在地上,眼睛里盡是蒼涼,他如此哀求,可她,卻依舊不肯幫他!

她就那么、恨不得他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