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1 / 2)

靖遠侯氣勢洶洶殺上門來為張氏討要個說法,賈母先頭還要息事寧人,想把一切罪責往賈赦頭上推,誰知賈赦對著靖遠侯,非但沒有任何閃躲避責,反而很干脆承認自己有錯,賈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賈赦到底打的什么算盤,下一刻賈赦就說當天自己喝醉酒的事很可疑,惹得靖遠侯要求親自審問那些下人。賈母本是不願,偏靖遠侯咄咄逼人,把她逼到了絕境。

難道真的要把那些人叫過來讓靖遠侯審問?

賈母惱恨地在袖子里捏緊了雙拳,恨極了賈赦這個不聽話的逆子。本來好好的計劃,全叫他打亂了。靖遠侯也怪,不是說靖遠侯府張家嫡出幾兄妹感情甚好,靖遠侯很是疼*張氏這個妹妹嗎?怎么現在張氏躺在床上快不行了,靖遠侯看到賈赦居然沒有直接動手,反倒這么冷靜地分析前後疑點?自己前頭盤算著把所有事堆到賈赦頭上,再通過求情,讓靖遠侯更加震怒,從而失去理智在榮國府大打出手,傷到賈赦,正好也可以讓她抓到把柄,從此張家賈家兩家斷交,此後,就是張氏真的死了,靖遠侯要報復,第一個遭殃的也是賈赦。榮國府可能會遭受些損失,但賈赦的爵位怕要保不住了,一個私德有虧,再把賈政捧上去……

如今什么都做不到了。

賈母又恨又惱,想到靖遠侯還逼著要見那些下人,更是惱怒至極。他們榮國府是什么人家,靖遠侯都沒落多年了,還敢這么直接上門來越俎代庖地要審問,不擺明了信不過原先負責審問的她?活脫脫是在打賈家的臉呢……這個傳聞中病歪歪的靖遠侯,跟他的妹妹一樣,看著外表多無害,實際上,都是黑透了心的主兒!

賈母久久不答,靖遠侯沒了耐心,皺眉沉聲道:「夫人?我提出的要求難道不合理嗎?竟要你考慮這么許久?」說著,怒氣盈於表面,已是冷笑起來,「我妹妹如今還躺在床上,看著連命都要沒了,現在我卻連審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都不行?」臉色再變,說話開始尖利了起來,「到底是夫人認為我妹妹就算沒了也所謂呢,還是這里面有什么事,你不想我知道?」

眼看著靖遠侯就要暴怒,賈敬忙忙出來打圓場:「自然不是,當然不是。侯爺誤會了。」一邊讓靖遠侯暫時息怒,一邊忙忙給賈母打眼色,「嬸娘只是一時沒回過神來,所以才忘了回答,她自然是願意讓你審問那些下人的,怎么會不願意呢?」撇過了臉看著賈母,帶著笑問道:「嬸娘,你說是不是?」

事到如今,賈母還能有別的回答嗎?賈敬的笑里帶著的威脅她可沒傻到聽不出來。罷了,那些人一家子都在府里,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他們應該心知肚明,就算帶上來了,諒姓張的小子也問不出什么來。想到此,她強笑起來,擠出了輕快的聲音來,說道:「自然,剛才我就是在想,到底有多少人,派誰去把人帶來……親家舅子別著急,就來了。」一邊笑著吩咐下人,「快,讓賴大帶人過來,他知道都有那些人,都帶過來讓侯爺問詢。」一邊讓人端茶上來,「這怕是要等一下,我們先喝杯茶等等吧。」

賈敬跟著附和道:「是啊,喝杯茶先等等吧。」

靖遠侯臉上尤有怒色,不過還算給賈敬面子,勉強地坐了下來。

賈母瞧著他那勉為其難的樣子,心里恨得緊,瞧著旁邊一眼不發的賈赦越發不順眼,恰賈赦眼神移了過來,她直接一個眼刀掃了過去。賈赦今兒受的打擊已經夠多了,見此反倒有種痛快的感覺。怎么難道只許你一再陷害我,還不許我反擊了?自己當天喝醉本來就有問題,那些下人異口同聲冤枉他,賈母卻根本不聽他的分辨,一意認定了是他錯。下人們背後站著誰,他要這會兒了還看不出來,真的是死了也不冤。可既然看出來了,他就不打算束手待斃。

礙著個孝道,他不能質疑賈母有心害他,故意串通了下人來謀算他,只能忍氣吞聲,生怕鬧開了別人質疑他是不是做錯了什么才叫親生母親這般陷害他毀了自己的名聲……可他不行,不代表靖遠侯不行啊,畢竟,張氏如今還『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呢,大夫看完都搖頭了!靖遠侯把賈母逼得越緊,賈赦心里就越高興。

幾人坐下喝茶,賈敬特意跟賈赦坐了一塊,乘人不備給賈赦使個眼色,低聲道:「你也別太過分了,那場合,你也不知道給嬸娘留點面子勸勸。」

賈赦冷哼著道:「我有什么立場,我可是才害了發妻的罪人。」

賈敬氣急,還要勸,賈母的眼神瞟了過來,他打個哈哈,不說話了。

一會兒下人就帶來了。

三個前院伺候的丫頭當日伺候著賈敬幾個喝酒的,賈敬如今看著其中一個還能認出來。一個小廝是扶著賈赦回內院的,還有兩個粗使的年輕媳婦,一個三等賈赦屋里伺候的麥穗,就是她指揮著那粗使媳婦把賈赦一路送到張氏屋子去的。

七個丫頭媳婦,跪在地上,滿當當半個屋子,眾人打量過去,清一色樣貌不出眾平平無奇。

賈母有些懊惱地說道:「因為喪禮剛過,府里比較忙,好些人手都派出去了,所以就只留了這些伺候,那些精細些的女孩兒都不在,早知道,合該留下些的。」

賈赦臉黑了下來,這是什么意思?

賈敬也有些尷尬,賈母說的,到好似賈赦色中餓鬼一般,醉酒起色心,眼看著丫頭不出眾才去找得張氏,要是丫頭好看些,也就沒這遭事了……這不是在隱射張氏還不如丫頭?怕是靖遠侯聽了高興不起來。

果然下一刻就聽靖遠侯冷笑起來:「這自然是不能怪夫人的,誰不知道榮國府家大業大,最是精細不過,喪禮過後的物什,自不能叫那些樣貌普通的沾了手白污了好東西,那些頂頂貴重的祭器自然要最好的女孩兒輕拿輕放才好。不過是伺候幾個主子客人喝酒吃飯,普普通通的丫頭伺候也就夠了。說來,我們靖遠侯府確實不如府上甚多,回頭我就讓家里好好改改,沒得只知道把最好的留著招待客人,差的往後邊放,那些個糟心的樣貌,怕先人在地下看了都不舒坦,回頭托夢責怪我們呢。」

一番話說得賈母的臉瞬時黑了下去,賈敬賈政尷尬莫名,賈赦費了好大功夫才忍住了要出口的笑意。此前還真不知道,自家大舅子還有這份好口才。

賈母心里有氣,陰著臉干脆不說話,賈赦是沒立場說得,賈政自打進了這屋就沒開過口,眼看著靖遠侯臉色越來越差,賈敬忙忙打著哈哈,笑道:「其實往日也不是這般,這不是叔叔去世了,嬸母自然希望一切都盡善盡美,這才如此安排,平日自然是那一等的丫頭出來伺候主子。」

說的也不過是場面話罷了,在場眾人誰不知道,靖遠侯這是拿話刺賈母呢,誰家拿最漂亮的丫頭宴客,也不怕客人失德鬧出事兒來丟人,偏是賈母開的頭,有心作踐張氏說把好的都派出去了,留下不好的伺候,叫人拿住了把柄,如今被人也得說不出話來,也是自找的。

賈敬為著族里聲譽才過來榮國府打探虛實,誰知一天下來,沒得半句真話不說,影影綽綽流露出來的真相卻是自家人內斗鬧出來的。賈敬早就對賈母憋了一肚子氣,如今賈母還這般不識大體,明明理虧,偏硬是要壓住靖遠侯,也不看看如今是不是講究身份的時候!心懷不滿,賈敬的脾氣也上來了,拉下臉道:「既然這些人都到齊了,也不說別的了,我們這就開始審問吧。」

賈母也看出了賈敬的不高興,雖然是晚輩,卻是族長,賈母縱然再不悅,也不好把賈敬當成一般的侄子呼來喝去不給面子,氣哼哼撇過了頭,沒說話。

靖遠侯便一馬當先,問了那些下人的名字。

出了麥穗,也就那三個前院的丫頭蒲蓉蒲夜蒲歲還有些分量,小廝李格兩個媳婦張來家的錢大家的都是粗使的,知道不多。靖遠侯卻不問前面四個,先問了後面三個人:「李格,你當時扶著你家大爺回去的時候,他是已經完全不能走了,你背著回去的,還是你扶著,你家大爺自己跌跌撞撞的還能走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