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一百六十一章(1 / 2)

京中安西將軍府雖然只是個三品將軍府,但因為陳家父子手中皆握有實權而比之一般一品虛銜還要讓人看重幾分。尤其近幾年陳家父子立功不斷,眼見著在戰場上是真有本事,宮中四皇子有日益長大,若不是這些年夏家擺明了容不得陳家太過做大,一邊拉攏一邊又打壓不斷叫眾人弄不清楚夏家和淑貴妃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下望而卻步,怕安西將軍府,絕不止今日的繁華。

饒是如此,安西將軍府如今也是日日客來客往,金蒓玉粒,華服廣廈,在京中頗有些體面了。從邊疆調到最繁華的的京城,陳家女眷,俱是喜不自禁,紈絝點的陳家二爺三爺,也都每天混跡於花街柳巷,樂不思蜀。

只有陳父陳奇兩人,怎么想都咽不下這口氣。

陳氏一族是西北邊境的一支人丁繁盛的大族,太祖開國時,陳氏一族受戰亂之苦,族人在戰亂中一下死傷大半,剩余男丁見此,咬咬牙便投了軍,邊境民風剽悍,陳家好些男丁在軍里都混得不錯。可惜時運不佳,太祖身邊自有良臣猛將,陳家祖先原為地里刨食的農夫出身,大字不識一個,進軍隊後又是從基層做起,到得終於升官上來,年紀也大了,更沒心讀書識字,老了老了,還是在西北軍里呆著。幾代經營下來,陳家在西北軍基層里,卻有不小的影響力。

到得陳父陳宏這一代,陳宏自小熟讀兵法,對權利有著無比的野心,為此他苦心積慮攀上了西北大族夏家,聽聞夏家女兒懷孕要找人固寵,他毫不猶豫就把自己女兒送了上去,便是後來的陳妃。自然當時陳父也沒想到自己當成棄子的女兒有朝一日竟會成為後妃,還生下來個皇子的外孫。陳父當日聽聞今上登基時,在家抱著酒壇子痛快地喝了個酩酊大醉,大笑了一晚上。

可很快他就發現不對了。夏家竟開始隱隱的打壓他,陳父稍一想就知道夏家這是怕自家為了陳妃四皇子反水,不但不再依附夏家,甚至與夏家為敵。

要說陳父從來沒想過扶持陳妃和四皇子那絕對是假話。靠山再富貴總不如自己富貴不是?若他有朝一日能成為國舅皇帝外公,那不比攀上任何的人大腿都要有利?可思考再三,陳父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不是不願,而是陳妃實在不爭氣,在宮中根本無寵,四皇子也不受皇帝待見。陳父怎么想都覺得四皇子爭位的可能性不大,倒不如一直攀附夏家來的好處多。打定主意,陳父對陳妃和四皇子都很冷淡,還是一如既往的唯夏家馬首是瞻。

早些年,這樣做,確實給陳家帶來了不少好處,陳父在西北軍里,慢慢地爬了上來,陳氏一族許多族人,也在軍中開始嶄露頭角。

直道,四皇子漸漸長大,陳父陳奇在戰場上立功不斷,這種局面,慢慢就被打破了。

夏家本是西北大族,族中人才輩出不假,但到了淑妃父親這一代,淑妃之父身為嫡支宗長,一族族長,本該率領族人,誰知他卻是個心胸狹小的,眼底根本容不得人,與戰場上還算驍勇,但謀略不佳,還好生了個好女兒,夏家不但沒有沒落,反而更上了一層樓,如此在族里,嫡支越發趾高氣揚,壓得旁支喘不過氣來。淑貴妃直兄夏錚是這一輩夏家的傑出子弟,自來聰明絕頂,心機深沉,夏家有此子在,本來保持在西北軍中的地位毫無問題,偏淑貴妃在京中獲寵,需有人在京中幫扶,都最後,夏錚便去了京中,成為了天子近臣,雖說風光無限,西北軍中,夏家的實力卻開始減弱下來。

要趕上承平年代也就罷了,可如今的西北卻並不安寧,時常有夷族進犯,陳父看准了時機,領著陳氏族人和親兵,很是立下了不少功勛。但就在論功行賞的時候,陳家人卻發現,很多他們的功勞,竟然都被人瞞報了,原本表現平平的夏家人頻頻升官,豁出性命掙富貴的陳家子弟卻不過賞了些銀兩便算完了,就連陳父的官職,也很難爬上去。

再蠢的人都知道不對勁了。

陳父沒費多少功夫就發現夏家在里頭動的手腳,發現夏家怕陳家慢慢做大,會壓到他們頭上,正打壓著他們呢。消息得知的瞬間,陳家子弟俱是嘩然,脾氣火爆些的,就要去找夏家人算賬,被陳父攔下了。夏家,他們現在還惹不起。

可這口氣,難道就這么咽下去了?此刻陳父倒是有些後悔,早年就不該認為女兒沒用太過忽略,否則此刻也不至於如此棘手。陳父想了幾個晚上,到底是忍不住,聯系上宮里的陳妃,訴苦表忠心,十八般武藝全上,費了老大功夫,終於換得了陳妃對陳家的好感來。第一步成功了,陳父便准備了第二步,把自家孫女,送到四皇子徒宥昊身邊。

與陳妃一意要把侄女兒許配給徒宥昊為皇子妃不同,陳父光聽京城里對四皇子的傳言也知道,陳妃和四皇子關系並不很親厚,這么多年,自家與他也並不親密,要論親緣,四皇子未必買賬。而論官階,老大陳奇四品官的身份,注定了孫女的身份當不得正妃。陳父早先讓人給陳妃遞話的時候也是抱著試試的心態,陳妃能說動四皇子就最好,要不行,側妃也不是不能接受。

誰知道徒宥昊竟會和陳妃大吵一架,扭頭就走,好幾天了,母子間不見半點緩和不說,陳家幾次給徒宥昊送信請求一聚,徒宥昊也俱都給推了,送去的禮物,徒宥昊看都沒看,就都給退了回來。

陳家人開始著慌了,該不是這么件事,就把人給得罪了吧?

陳父陳奇暗自都怨怪陳妃不會說話,好好得把徒宥昊惹急了,果然還跟小時候一樣,三桿子打不出一句話來,這么多年了,還是沒長進。

幾次三番找徒宥昊,徒宥昊理都不理,陳家人沒了辦法,只好用最笨的方法,派人盯緊了徒宥昊的行蹤,只等著他出宮,堵住人好好聊一聊。

榮國府賈瑚和徒宥昊交好的事滿京城都知道,並不難打聽,聽說寧國府賈珍之妻去世,陳家就有預感徒宥昊會出宮,果不其然,寧國府喪貼送出去第二日,徒宥昊就坐了馬車出宮,一路直往寧榮大街而去。

派去盯梢的人趕忙回去稟報,早就在附近酒樓等著的陳奇帶著二弟陳達趕忙趕了去,安義正坐在車轍上催著車夫快些走,迎面突然打馬來了一行人攔在了前面。

車夫吃了一驚,趕忙停了下來,安義坐在車上,只覺得好一陣顛簸,渾身都不舒服,趕忙問車廂里面:「爺,您沒事吧?」得到徒宥昊不妨事的回答,才怒上眉梢地瞪著前面的人,才要張口罵,猛不丁發現打頭的人很有些眼熟,再一細瞧,不是陳家大爺陳奇又是誰?不滿便又咽回了肚子里,忙對徒宥昊說道,「爺,陳家舅老爺來了。」

徒宥昊原本只當是路上哪個不小心進了官員專用的通道才引得馬車驀然停住,心里並不當回事,可以聽安義說是陳家人,陳妃當日要他娶陳家女的事便浮現眼前,登時便是一惱:「作死的奴才,說什么渾話,陳家舅舅怎么會做出在大街上攔人的事兒來,你自己不長眼,還敢亂說話!」

說的陳奇和陳達都是面色尷尬,陳達臉色一變,就要發作,被陳奇給攔住了,兩人翻身下馬,陳奇揚聲道:「殿下莫怪,實是我等造次了,不敬之處,還請見諒。」

馬車車廂門猛然被打開,露出徒宥昊震驚抱歉的臉來:「竟果然是大舅和二舅?是我失禮了失禮了。」話說著,卻並不下來與他們見禮,還兀自悠然坐在車里。

陳奇就知道,徒宥昊對他們怕是有著怨氣呢,忙道:「早前一直想和殿下您好好聊聊說說話,偏一直沒有機會,今日既遇到,可否請殿下一聚?」